化形为人,并未改变“小白”沉默的常态。
他依旧偏爱安静,常常独自坐在溪边,或是蜷在窗边的椅子上,银白的长发流水般披散,像一尊融于自然的雪雕。只是,那冰冷的眼底深处,似乎少了一丝最初的尖锐抗拒。
无限的教学依旧在进行。他不再仅仅指导小黑,有时会直接对着空气,讲述更精深的控制技巧。
“金系灵力的核心,在于‘锐’与‘固’。锐可破万物,固可守本心。”无限指尖萦绕着金属光泽,一枚铁钉在他手中仿佛拥有了生命,“但过度追求锐利,易折;过分强调坚固,则失于灵动。”
小白(相柳)的睫毛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空间,并非虚无。它存在褶皱,存在间隙。”无限看向小黑,“感知它,如同感知延伸的触角。你的‘领域’,便是将这无形的空间,暂时固化为你的‘理’。”
小黑盘腿坐在草地上,闭着眼,努力感知着。他肩头,那只小小的黑色猫型分身——“嘿咻”,正不安分地跳动,周身散发着微弱的空间波动。
小白的目光,被嘿咻吸引。那分身与小黑本体意识相连,灵动异常,带着一种纯粹的空间之力。这种能力,与他自身那模糊的、尚未完全觉醒的“半空间隙”属性,隐隐呼应。
“这里!”小黑忽然低喝,双手向前虚按。
他面前的一片空气顿时变得模糊,仿佛隔了一层毛玻璃。那枚被无限操控的铁钉猛地一颤,像是陷入了无形的泥沼,移动速度骤然减缓,但并未能如小黑所愿被传送走。
“还是不行……”小黑泄气地垂下手臂,嘿咻也蔫蔫地趴回他肩上,“只能干扰,不能控制。”
“感知已有进步,控制需更精细。”无限平静点评。
小黑叹了口气,跑到小白身边坐下,嘿咻在他膝盖上蜷缩起来。
“空间好难掌握啊,”小黑嘟囔着,翡翠色的眼睛看向小白,“小白,你那种……突然让周围结冰的能力,是不是也很难控制?你练习了多久才会的?”
小白沉默着,没有回答。冰系能力于他而言,是血脉中的本能,如同呼吸,无需练习。但掌控其精细程度,又确实需要无数岁月的磨砺。
小黑并不期待答案,他自顾自地说下去,目光落在小白那头如同凝结了霜华的银白长发上:“你的能力都和‘冷’有关呢,头发也像雪一样。我以前在流浪的时候,去过最北边,那里好冷,到处是雪和冰,还有看不到边的大水,颜色是灰色的,浪好大,声音也好大……”
他努力回忆着,用手比划着。
“……那种大水,叫‘海’,对吧?”小黑终于想起了这个词,他看向小白,眼神清澈带着分享见闻的单纯,“你以前住的地方,也有那样的大水吗?还是……只有漫山遍野的雪?”
“海”这个字,连同小黑那并不算美好的描述(灰色的,浪大),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小白(相柳)的心湖中荡开了圈圈涟漪。
他的脑海中,瞬间翻涌起咸涩的海风,幽暗的深海,巨浪的咆哮,以及……在海底极致寂静中陪伴某个人的三十七年。那些被他强行压抑的记忆碎片,带着冰冷与窒息感,席卷而来。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一层薄薄的冰霜,悄无声息地在他身下的草地上蔓延开来,空气中温度骤降。
小黑敏锐地感觉到了那股骤然降低的温度和弥漫开的沉重气息,他眨了眨眼,小声说:“啊,对不起……我是不是说了让你不开心的话?”
小白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冰凉的气息刺得他肺腑生疼。良久,他才用那依旧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低低地开口:
“……见过。”
“……不喜欢。”
只有这简短的、破碎的词句。没有故事,没有描述。但那其中蕴含的、与小黑描述截然不同的沉重情感,却让心思敏感的小黑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不是美丽的风景,是刻骨的回忆。
小黑没有再追问,只是安静地坐在旁边。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说:“没关系,不喜欢就不喜欢。这里很好的,有溪水,很安静。”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轻轻碰了碰小白垂落在草地上的银发发梢。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啦。”
小白没有躲开,也没有回应。他只是依旧闭着眼,感受着指尖那细微的触碰,听着身旁少年纯粹的话语。
那冰冷的心湖,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温暖的石子。涟漪依旧在荡漾,带着过去的苦涩,却也映入了此刻林间的阳光与溪声。
无限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看着小黑用他的方式笨拙地靠近,看着小白那坚冰般的外壳被一点点撬开细微的缝隙。
他知道,放下过去非一日之功。但至少,这条来自异世、身负秘密与伤痛的小蛇,正在这片林间小筑里,学着一点点接纳现在。而关于名字,关于过去,他们只需要等待,和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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