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时所有感官被削弱后,鹿岑的嗅觉变得异常灵敏。
身后的男人呼出的口气像是吃了三十斤腐烂的河虾,又在嘴里发酵了三十年,再配上喝完特浓牛奶的独特芬芳,鹿岑呼吸一口就要到达天堂。
他借身巧妙地避开成为毒气的下风口,谁知这个举动彻底激怒男人。
刀刃更大力地嵌在他脆弱的皮肤上,男人用粗粝的嗓音威胁:“你们开车带我去军区,不然我弄死他。”
说完他在鹿岑的脖颈上轻轻一划,雪白的皮肤上瞬间渗处点点血珠。
鹿岑被吓坏了,许肆就在离他们一丈的地方,可他却没有要来救人的意思。他不知道自己在许肆心里的分量到底有多重,或许只是比储备粮的地位高一丁点儿,或许许肆认为眼前的人不值得他花精力出手,毕竟在他们的后座,还有一个现成的后宫。
见血后,许肆步子向后退了半分,似乎要走。
那我发烧你进城带我来找药是什么意思呢?如果不想要我可以直接等我病死的,那么大费周章绕路来这里,现在我陷入险境你却犹豫了。鹿岑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但转念一想,许肆这么做才符合他冷血薄情利益至上的人设。
男人见势不妙,一只手掐住鹿岑的脖子,另一只手将刀尖移向鹿岑眼睛的位置。
“你要是不答应,他现在就得死!”
鹿岑应时地咳嗽起来,不是被男人掐的也不是被吓的。
这个人的口气有点太重了吧!
咳嗽声惊天地泣鬼神,许肆和身后的男人硬是一动不动,好像非要等他咳完才能进行下一个步骤似的。
眼尾飞起一抹薄红,鹿岑尽力表现出他最脆弱的一面:“许肆......咳咳咳......哥哥......我害怕......咳咳咳......”
许肆没吭声,转身走了。
不是,你就这么走啦?不抢救一下的吗?
不光是鹿岑,他后面的男人也惊呆了,但他不肯放弃,扯着公鸭嗓高声喊:“你要是这么走了,老子就现在就撕票!”
鹿岑绝望地闭上双眼,心道这大哥还是太不了解许肆的为人了,人都转身走了,才不会管他的死活呢。
但是现在人走了,后面的嘴臭大哥也没杀他的必要了,没车没许肆他根本到不了军区,倒不如劝劝他放下屠刀放自己一条生路。
脑子里迅速想好怎么劝大哥,许肆的声音从药架深处传来:“我把你在医院的东西带出来了,是你喜欢用的那一把。”
生病大脑的反应总是慢半拍,鹿岑花了一些时间想许肆给他带了什么。
像是提前感知到了危险,男人贴紧鹿岑,确保刀尖对着鹿岑的眼睛后低声恐吓:“别耍花样,你马上就要死了。”
带着体温的手术刀从鹿岑的袖管里滑落,他像水里一尾灵活的鱼,轻而易举地逃出男人的桎梏。
“是你马上就要死了。”
男生站的位置巧妙,他挡住了远处许肆的身影,那一刻,他和他仿佛重合。
他们是来自地狱的恶鬼,那是这个躲藏在柜子里的男人脑子里最后的想法。
大股大股的鲜血从男人肮脏的脖子上喷涌而出,他嘴里徒劳地发出嘶哑的声音。
“呃——呃——”他倒在地上,四肢在临死前无意义地抽搐,他再也讲不出话了。
望着手上残留着温度的鲜红液体,鹿岑大脑一片空白,他愣愣地站在原地,任由许肆用纱布擦拭手上的污渍。他想提醒许肆记得给他擦脸,他的脸上也有好多粘腻发臭的液体,但他也像倒在地上的男人一样说不出话。
许肆身上的男士香水味侵入他的鼻腔,好似一剂致命的毒,他又开始昏沉了。
脚尖离地,鹿岑半天才意识到是许肆在抱他。
像是害怕人又丢下他不管,他用虚弱的双手环住许肆的脖子,头埋进许肆怀里后又艰难抬头用模糊的视线注视许肆。
“哥哥,记得拿止咳糖浆,我发烧完会咳嗽的......”
说完,他再次陷入沉睡。
这条街道上很久没有看到活人了,这里的丧尸很早就陷入半沉睡的状态,它们聚集在一块空旷的地带,抬头看天望鸟,被街上风吹动易拉罐的声音吸引,尸挤着尸去追逐,没声音后又归于最初的状态。
太久没闻到活人的气息,它们平滑的大脑都快忘记那是一种什么味道了,直到这个午后,它们再次闻到了令它们疯狂的活人香味。
它们晃晃悠悠,拖着**的步子从各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嗅着风里那股若有若无的味道,它们聚集在了这条街巷。
罗涵在车前走来走去,他听到了药店里面的动静,好几次他想推开门看看里面的情况。有一次他的手甚至都搭上了门把手,但眼前闪过许肆下车时给他的那个警告的眼神,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街道尽头已经出现了好几只丧尸,他从背包里抽出棒球棍,做出防御的姿态,后面也出现了丧尸,好在距离够远,只要不弄出太大的动静丧尸一时很难注意到他们。
棒球棍被他收回杵在地上,他又恢复了刚才不断徘徊叹息的状态。
后座车窗被人打开,罗雨琪伸头骂他:“你在前面走什么走?给丧尸催眠啊?”
他充耳不闻,绕到车尾继续徘徊。他现在不想和罗雨琪说话,他们刚才吵了一架。
许肆下车后他在车上疯找一通。
车上的给鹿岑用的东西全被装进标有鹿岑名字缩写的收纳箱,除了一瓶和许肆身上味道一样的香水外,罗涵再没找到其他许肆的东西。
那个人就像是一个不需要吃喝依旧精力充沛的机器人。
不对,应该是怪物。
许肆就是一个怪物。
除了怪物,他找不到其他词来形容许肆。
他也是个体型正常甚至称得上魁梧的成年男子,如果不是怪物的话,许肆怎么可能将他轻而易举地举起又扔下去?如果不是怪物的话,许肆是如何做到在他从二楼摔下去瞬间就到他面前来的?
回想起前一天的经历,如果不是一身伤在无时无刻提醒着他发生了什么,他肯定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从在加油站看到许肆和鹿岑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这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他在博物馆做接待和安保工作,见过形形色色的人,鹿岑那样来阵大点的风都能吹倒的人活不到出城。
所以当他看到衣着光鲜没有任何外伤的鹿岑,瞬间明白他是傍上了许肆这棵大树。
这种上不来台面的关系他见得多了,他能感受到鹿岑是害怕许肆的,他们不是正常的情侣。说白了,许肆就是看鹿岑长得还不错,大概活还很好,把人伺候高兴了留在身边当个末世路上解腻的小宠物。
他想当然地、恶毒地认为许肆会和他们圈子里的人一样,只要他能帮上许肆忙,许肆自然会把那只兔子分享给他。
用光鲜一点的话术来说,就叫“换乘恋爱”。
他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
为了验证他的猜测,他在车上对鹿岑出言轻浮,对方像是听不懂似的和他聊的有来有回,许肆也没表现出任何不满。
这更加坐实了他肮脏的想法。他有点迫不及待想尝尝小兔子的味道了。
可是他猜错了,在小镇里,许肆找到了一家没有断电的超市,他看见男人从冰柜里拿了几瓶甜叽叽的冰水。他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他给许肆说了他愚蠢的想法。
许肆让他体验了一次什么叫生不如死。
指甲被掀翻,他刚想叫出声就被许肆用两根手指揪住耳朵,男人的声音像剧毒的蝎子蛰进他的耳蜗。
“离鹿岑远一点。”
许肆不知从哪里抓了一只丧尸和他脸贴脸,死亡的恐惧笼罩在他身上,他叫喊着想把脸移远一点,可许肆的手将他带的离丧尸更近。
“要是再让我发现你对他有什么想法,我会让你连变成丧尸的机会都没有。”
当罗涵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时,罗雨琪不解地问他在干嘛。
他颓然地坐在地上。
这里不能待了,他们要赶紧跑!
裤子上的灰尘被罗涵随意拍了几下,他不会开车,于是他关好后备箱扭头让罗雨琪赶快开车。
“你脑子是不是摔坏了?钥匙都没有你怎么开?”罗雨琪看神经病一样看着罗涵。
罗涵神情激动:“你废话那么多!怎么见到男的走不动道儿是吧?”
“神经病。”罗雨琪朝他翻了个白眼,哐当甩上车门。
他冷静下来,许肆是怪物,他们现在跑了真的能不被许肆找到吗?
太冒险了,这样做不值当。
找药应该很快,他在外面折腾了这么久许肆他们还没出来,难不成遇到丧尸了?
许肆应该不怕丧尸才对,那又是为什么?
他的脑子经常不够用,做事只靠蛮力。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眼见丧尸越来越近,他打算到车上等。
轰隆——
药店的门被许肆踢开。
罗涵起身去迎许肆,定睛一看,他倒吸一口冷气——鹿岑浑身是血,面色灰白,看起来没了呼吸!
“他死了?”
许肆没理他,单手抱着人把找到的药放进后备箱。
“不行!”罗涵看着许肆身后只有几步远的丧尸,身体拦在驾驶门前,“死人会引来更多的丧尸!你应该把他扔了!”
腹部传来钝痛,那是许肆给了他一脚,他捂着肚子睁着血红的眸子愤愤盯着许肆。
高大的男人开口:“你要是觉得眼睛没用的话,我现在就帮你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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