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带着鹿昭往角落的一个桌子上走去，不远的一处还围着不少人。她示意鹿昭把餐盘先放下，然后带着鹿昭往人堆挤去。
随着人群的挪动，很快就轮到了鹿昭和常乐，露出汤桶，桶上贴了免费两个字。里面是稍显寡淡的白粥，旁边放了一摞碗。常乐拿了两个碗，把挂着的铁勺子伸进汤桶里，勺子慢慢沉到底部，再从侧边舀起来的时候，勺子里已经满满当当都是粥了，她平均分进了两个碗里，把另外一个碗递给了鹿昭。
鹿昭小心翼翼的接过，白粥装的太满，等鹿昭坐回位置的时候，常乐的饼子都吃了一半了。
鹿昭抿了一口刚刚抢来的粥，微微绽开的米粒带着清甜，虽然不及窗口的粥浓稠，但是暖暖的一碗下肚，还是会让人油然而生一种幸福感。
包子也是好吃的，鲜甜的肉汁微微浸润着表皮，表皮油亮，小粒的肉馅被热油炒过，霸道的香味引得旁边喝粥的常乐都偷偷咽了两下口水。
见她那副模样，鹿昭递过去一个包子：“尝尝？”
常乐猛地摇头，一边比着拒绝的手势，一边痛苦地别开脸：“这包子要两积分！两积分！你别拿这个考验我……”
“如果你真的要考验我，那我只能接受你的考验。”
“不是考验。”鹿昭晃了晃两个粥的空碗，“第三个实在吃不下了。”
常乐这才接过包子，小声解释：“慈助会每月只发三百积分。一份饭加一荤一素要七积分，光吃饭加个素菜也要三积分。”她咬了一大口。看着鹿昭吃完的包装纸，忍不住感叹：“你这一顿早饭，都快赶上别人一天的正餐积分了。”
常乐坐的离鹿昭近了一点，悄悄将手腕凑近——上面是块启明星手表，屏幕正亮着一个购物APP的界面。
鹿昭常乐手表上多出的软件，在意识里戳了戳T3，“说话呐，你为什么不说话，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T3又开始对起了小手指，整个球扭了扭「人家…人家是辅助型系统嘛。」
“装这个APP要两百积分，”常乐有些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就在学校门口。你要是攒够了，我带你去。”
“院内其实鼓励大家自己赚积分，每天晚上从学校回来后，院内会开展技能课，每月按学校成绩和技能课表现综合排名，前五名能拿额外奖励。分别是200-150-100-50-30的积分奖励。”
“技能课上表现优秀的话，还会被分配一些比较安全的比如维护院内安全，清理外围可能异变植物的任务。这样也可以获得积分。”
橙色的悬浮班车已经停在饭堂外面了，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外面走去，车上已经有不少人了，很快，时间到了，车控智能关上了车门。
天气有点暗沉，中间有一截路程还下了雨，风速太快，雨水连成线横着划过玻璃，窗外的景物模糊成一片，绵延成银色的色素块。
鹿昭跟着常乐往教室走去，校门口门卫僵硬的微笑让她多看了两眼。常乐人小小的，走路却很快，一晃眼都快没影了，鹿昭没有再分出心思，抓紧跟了上去。
就三间教室，按年纪划成三段。鹿昭和常乐都在最后一间，挤满了十岁以下的孩子；中间是十一二岁的学生；最靠外、最安静的那间教室，都是是十三四岁的学生——到等到了十五岁，他们就有资格报考军校，这是离开偏远星唯一的机会。
空气中有着淡淡的香味，带着点水果的清甜，是教室后面摆着的一线金，观赏性植物。
教室里静得出奇，老师还没来，教室里也没什么多余的声音，只能听见书页翻动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鹿昭翻开课本，目光沉静。她要拿第一，必须拿第一，那可是200积分。
书上写的大多是基础的通识内容：元宇宙粒子不稳定导致动植物变异，过度吸收的动植体会沦为污染物，必须及时清理并回收其核心，否则将会污染周边，形成更大的污染区。人类不受直接影响，元宇宙粒子会在夜晚加速不稳定情况。
鹿昭的指尖划过这段文字。书上没写的是——异能者能通过吸收污染物核心来提升力量，同属性相融更是事半功倍。
她的目光在“植物系异能”那节停留片刻。那行植物系异能者异能侧偏向培育方面的，能够培育出完全不受污染的纯净作物。如今人们餐桌上的食物，几乎都出自他们手中。
周边开始有点嘈杂，常乐坐在鹿昭的旁边，她单手托腮看着课本，凑到鹿昭的旁边轻声说道：“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老师还没来。”
空气中的香味加重了，周围已经有同学睡着了，常乐也不像刚才那样嘀嘀咕咕的说着小话，鹿昭的眼皮不受控制的闭了一下，侧头去看常乐，她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鹿昭猛地扯下校服捂住口鼻，用袖子在脑后打了个死结。她试图站起来，发现脚下的地面密密麻麻全是一线金的根茎，细密的脉络闪着浅金色的光，这是一线金进入捕食状态的标志。
不知何时，整个教室都被一线金的枝蔓完全包裹住了，墙壁上爬满了蜿蜒闪烁的绿色植物。
一条突然扬起的金色藤蔓死死缠住常乐，迅速拖向教室后方，那里有片巨大的叶子，叶脉中间孕育着愈发浓稠的金色阴影。
鹿昭立刻反手去抓，手还没碰到常乐的衣角，脚踝就被冰冷的根茎死死缠住。巨大的力量不容抗拒地将她拽倒在地，同时还有一条枝蔓死死绞杀住她的腰腹，拖向同一个方向。
鹿昭死死咬住自己的胳膊，刺激着有些涣散的意识，并疯狂催动起吸收异能，浅薄的白光像雾气一样充盈起来，牢牢依附在一线金的藤蔓上。
一线金剧烈地痉挛起来，鹿昭立马被甩了出去，后背重重砸在讲台边的课桌上，一时之间鹿昭只觉得两眼发黑。
现在的异能等级还是太低了，这是一只最起码B级的污染物。
残存着的勒痛感让鹿昭感觉太阳穴鼓胀，她放缓呼吸，像是有东西在狠狠锤她的脑袋，她撑着想爬起来。
无数藤蔓像潮水一般快速涌来，鹿昭根本找不到着力点。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看见那片金色阴影如镜面般波动起来，映出常乐呆滞的脸——和她身后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目光空洞的“常乐”，正缓缓抬起手。
「昭昭宝——昭昭宝——你醒醒呀——」
是T3的声音，鹿昭头痛得像要裂开，她睁开眼，只能看见一片粘稠的黑暗，她伸手往前摸去，是非常光滑的平面。
这里应该是一线金的镜面世界，也就是它的胃囊。
她摸索着按亮手腕上的启明星手表，屏幕亮了起来。切换到常亮模式的瞬间，无数点光源在黑暗中次第亮起——成百上千个“鹿昭”维持着同样的动作，从四面八方注视着她。
她向前走了一步，无数个镜像也同步向前。
微微叹了一口气，上学第一天，这也太灾了吧。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西南方向的镜像里，在无数个同步她动作的倒影里，有一个“鹿昭”正无力地倚靠在镜面上，身下晕开一片深色污迹。
这不是她的倒影。
鹿昭屏住呼吸，将手表的光束聚焦。
光点那端，脸色苍白的祈溪正捂着渗血的肩膀，隔着镜面，对她虚弱地扯了扯嘴角。
「是祈溪，昭昭宝，你偷偷跟着他，一定可以活下去。」T3正疯狂闪烁着「跟上男主！生存概率 50%！」的荧光标语。
鹿昭没回复T3，她记得祈溪应该是雷系异能，但现在的他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她没有报什么期望。
不过她也不能把人单独留在这边，她走过去，“还好吗？”鹿昭蹲下身。
祈溪长了一张讨人喜欢的脸蛋，一双湿漉漉的狗狗眼显得格外清澈，他把校服撕开了，正在包裹伤口。
“没什么问题。”
祈溪看了一眼面前的鹿昭，她没认出自己，昨天她和夏彩老师回宿舍的时候，他正好在门口，被送了一把像小灯泡一样的果子，很好看，还在他的桌子上。
祈溪的动作很笨拙，血液随着他包扎的动作不断渗出，很快又染红了新的布料。
鹿昭伸手，指尖凝聚出浅绿色的光芒，她低声开口：“等处理好伤口，我要去找常乐，你要和我一起吗？”
D级异能还是有些吃力了，鹿昭鼻尖微微冒了点汗，不过好在血被止住了。
「叮，昭昭宝，目前异能熟练度为30/100~」
“不是说要治疗100次吗？”鹿昭问T3。
「普通人的话治疗一次增加1熟练度，异能者按照异能等级强弱和伤口大小来增加熟练度~」
鹿昭看祈溪的眼神一下子就火热起来，祈溪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鹿昭的指尖虚虚掠过他颊边，那边有道快要愈合的伤口，脑海中立刻响起「熟练度 2」的轻快提示。目光下移，他裸露的小臂正不自然地弯曲着，她凝神继续治疗。
指腹的擦伤、小腿的划痕——随着浅绿光晕流转，耳边接连响起「 10」「 2」「 5」的提示音。最后数值来到了49。
鹿昭有些遗憾的收回手，又凑近些许，试图看看有没有哪里被她遗漏的得分，“你还有哪边不舒服吗”，祈溪微微抬头看着鹿昭：“没有了，我叫祈溪，谢谢你。”
祈溪跟着鹿昭往前走，镜面里的人也在走，不远不近。
鹿昭前世只在污染物异植管理手册里看过一线金的介绍，这种寄生型污染物终生畏光，在光系异能者持续半小时的照射下便会晶化崩解。
一线金本身杀伤力有限，只要有光系异能者解决起来也简单，被评为B级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一旦被吞噬，二十四小时内未能脱离镜面世界，便将彻底死亡。如果不能及时将其拔除，死亡人数会呈指数级增长，直至空城。
鹿昭看向后面的祈溪。由于失血过多，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只有唇带着点红，配着他低垂的睫毛，整个人像蒙了层薄雾。
鹿昭手指尖在口袋里的能量糖上转了两圈，还是递给了祈溪：“补充能量的。”
“在碰到我之前，还看见过其他人吗？”
祈溪抬手指向镜面深处的某个方向：“没有见到别人。但在你过来之前，那边曾有光线闪烁，是标准的求救射频信号。”然后他声音低了下去，“…不过我那个时候已经在等死了。”
鹿昭无不可的点点头，顺着他的指引瞥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
她可不相信什么等死——就在刚才靠近时，她分明看见他指间萦绕的异能微光，那可不像一个甘心等死的人会做的动作。
不过目前最要紧的是先去找到其他人，看看能不能快点给异能升到C级。顺着祈溪指的方向一路走去，没有看见人，只看见地上残留的点滴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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