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桂芬!”
边月着急地敲响隔壁的门。
“咋了?娘!边婶子找你!”
刘卫明打开门,自觉把人引进炕上。
下午四点,天色朦胧,如雾飘荡的黑云盖住天光,这个点该王家屯众人都缩在自家温暖的炕上吃完饭的时候。
端着碗的刘兴福不自在地往炕梢挪动。
“边月婶子!”
刘卫溪端着碗,大大方方打了个招呼。
“闫洋不见了!”
“你们家丰义在不?”
边月抓住刘婶的胳膊,满脸着急。
“丰义呆不住,昨儿就回公社了,卫明刚下工来拿东西,顺路给今儿才放假的卫溪捎回来。”
刘婶手里还捏着个拳头大的掺了玉米面的馒头,突然被拉扯开,傻不愣登给自家事都秃噜出来。
“成,我上别家问问去。”
“下午拿完棉花就没瞅见几个娃,闫洋那性子你不是不知道,吃饭咋可能不回家。”
边月坐不住,刘卫明端来的热水都没喝上一口,面色着急地跑到隔壁赵婶子家询问。
刘婶也顾不得吃饭了,“刘兴福,给闺女看着啊,卫明你也甭吃了,把车推上,咱跟一块看能不能帮忙!”
[那么大个孩子能跑哪去,这不有两家没丢,别是下水了就成。]
[吃顿竹笋炒肉就老实了。]
[东北本土上基本没有竹子。]
边月到王二婶子家,原是想再麻烦麻烦人把闫妍看着。
“你家孩子也没回来!”
“卫明,上公社找派出所去!”
黑暗笼罩在王家屯上,破破烂烂的土路越发难走。
边月打开弹幕的光屏,勉强分辨出前方,拉着刘婶到王添禄家给人从炕上薅起来。
“啥?孩子丢了?不止一个?走走走!”
王婶从美梦中被打断,听见这个消息,刚要发作的起床气咽进去。
她家王狗蛋三不管,跟那几个二流子彻夜不归都是习惯了的。
别家孩子都知道闫立给外头冻一宿,花了好几块的例子,没那胆子在外头过夜。
“铛——”
锣被敲响。
黑暗中多了点点火光,王婶更是把自家的手电筒都拿出来了,虽然电池是顺隔壁刘家的。
“来几个大小伙跟我一块上芦苇荡里瞅瞅!”
王添禄招呼人。
“婶子,我们去地里草垛子里瞧瞧。”
刘英举手,没理会自家爹那双憎恨的眼睛,拉上自家犹豫的娘和积极响应的王梨。
知青点的知青们也举起手,在进村的路上寻找。
那剩余的,难度最大的地方,是后山上,王家屯所有人上去一晚上都找不完。
“嗷呜~”
狼嚎啸出一轮惨白的弯月。
边月举起火把,行走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手心已经出汗,冯悦跟在她身边,脚步熟练得像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姑娘。
“咱从小在那耳朵边念叨黑熊,要真在山上,怕是人贩子来了!”
刘婶一脸凝重,他们这样大张旗鼓寻找可讨不着好。
“知青院子的鸡被偷了,整整六只!”王七婶子低声惊呼,“闫立都没那胆子全偷了,得是天杀的人贩子!”
层层叠叠的枯枝败叶十分好遮掩痕迹,同时留存下前些日子的雨水,踩出来的光滑山路这会儿是泥泞的。
冯悦蹲下,小心观察。
边月也凑近,“冯知青,这阵儿也就猎户乐意上山。”
隐隐绰绰的山林中不时有黑影闪过,偶然吹来的一阵风,悉悉索索,即便是有这么多人一块,心里也没底。
“王婶,先留点人在这歇会儿,我们上去看看情况,要有啥事还能有照应,村里头再怎么这会儿都得找完了,现在还没信,估摸着——是人贩子。”
边月大喘气,手不受控制地抖动,她那傻儿子一根筋的,万一给人贩子惹急了咋办。
半山腰一块巨大的山石,表面的泥土早随风随雨离开,村里老人都说是几百年前天上掉落的星星,足以让婶子叔们歇脚。
“诶!这石头跟前还有鸡毛呢。”
刘婶用手绢擦拭粗糙的石头表面,听见赵婶子骂她一声穷讲究,顾不得反驳,拾起这个惊人的发现。
“田大爷还能有失手的时候,半山腰野鸡都溜达瘦了。”
刘二婶子在旁边逗着大家伙,压抑的气氛缓和不少。
“哪能啊,我瞅瞅...野鸡可不长这个毛。”
拎着□□的田大爷咧着嘴,鼻子一皱,事情并不简单。
“我这也有呢,不老少。”
隐藏在黑暗的巨石边缘被火光照亮,腐叶上粘了好些鸡毛,鸡肚子上的毛绒绒。
“这...知青院子丢的鸡?山里真有人!”
冯悦捏着毛笔管,平静无波的脸看不出有什么打算。
边月看向通往黑暗的山路,听不见自己的心跳,脑袋格外清明。
[啊啊啊!真有人贩子啊!]
[报警!不行,报警也没用啊!]
[不是只有介绍信才能到其他地方吗?怎么还有人贩子。]
[这黑漆麻孔的山,打着太阳都不一定找得到。]
[手电筒×1,备注:主播加油!]
边月没心思为直播间回暖的热度开心,手里握着王婶递来的手电筒,异常坚定——她得把闫洋带回家去。
冯悦把所有掉落鸡毛的地方都看了一圈,掰了根带叶的树枝判断风向,心里有了决断,赶上边月,选择了另一个方向的路。
王婶给人安顿好,看着逐渐消失在树干后的两人,异常地生出些信任。
山下的点点火光满满聚在一块,突然多了一抹强光——警察来了。
越到顶上,恐惧侵蚀着人,手上光源被迫关上。
边月小心控制着自己的腿部肌肉,背后生出冷汗,风一吹,浑身打了个激灵,那股子说不出的不对劲萦绕在背后,她忍不住对背后的黑暗疑神疑鬼。
冯悦轻巧地窜梭在茂密的树林中,猛地又转身躲在身旁的树干后,冲边月比了个嘘声。
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在林间走动。
“自个吃香的喝辣的,让我出来吹凉风,周扒皮!”
明明是同样的大碴子味,边月差点没听懂。
[这口音也不对啊。]
[完蛋了,这男的身上是不是还背着管制武器。]
[好诡异,起鸡皮疙瘩了。]
[目前就看到这个人,后头没人绕过去吧。]
边月极尽目力,蹲在灌木丛后观察那人毫无规律地在林间乱窜。冯悦倒是看出了点什么,拉着人指了路,悄悄绕过去。
地面的遮挡物减少,好在这是一片能结松子的红松树林,树干连刘婶都能完全挡住。
树枝不时起舞,拍打声把两人的踪迹隐藏。
“嘶-”
那人收起武器,挎在肩上,两手交叉搓揉着胳膊,企图缓解冻得没知觉的四肢。
“嘭—”
“哗啦啦-”
林间如常。
边月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帅!]
绕出红松树干,眼前的冯悦把武器挎在肩上,地上躺着个人,半死不活样。
边月三步并作两步,压低声:“咋还有木仓啊,咱等警察来...你没给人干没了吧?”
“嗯,没。”
仍旧是简短的字句,冯悦周身气度一变,学着地上男人刚才的动作在林间走动。
边月用裤腰带给人手腕捆得结结实实,藏山货似的把人藏起来。
冯悦行动间打量周围,终于看见个隐蔽的山洞,火光在摆动的枯藤后摇曳。
罐头汤晃动,香味飘散出来,温暖美味的食物,将地上小孩们的注意吸引过去。
“都搁地上坐这么久,冷不冷,想不想喝点热乎的?”
闫洋想努力睁大眼看清头顶人的模样,被一巴掌拍下,二丫在一旁小声啜泣。
“呸,黄鼠狼给鸡拜年!”
铁柱咬着牙,怒视着那人。
“哟,还挺会说的啊,你要夸我点好听的,这汤就给你喝了。”
眼下怒气冲冲却奈何不了自己半分的小孩,极大地满足他的精神。
“我我我,额...跟孙大圣一样帅,能不能给我喝口汤!”
闫耀祖努力挪动自己,想站起来,他脸上的巴掌印火红,比闫立脸上的稍微好点。
“老实了?”
“嗯嗯-”
闫耀祖努力点着头,肚子咕噜噜,胃液翻腾,喉咙都是酸的。
那罐头汤可香,肉香,海鱼的咸香,可偏生喂给了王狗蛋。
“只有最听话的才能喝。”
回到铺了动物皮毛的石台上,即使面前就是熊熊燃烧的篝火,严世龙还是觉得冷,明明他们到过更冷的地方,最北边。
搓着手,有些怀念小时候睡过的炕了。
这一群小孩子他看过去,大半都养得健壮,应当是因为这个村子收成多,一家都能养六只鸡。
“啊,死人了!”
里头传来小声惊呼,王狗蛋脑袋一歪,躺倒在地。
“你把他药死了?药的好!王婶要找你算账的!他爷是俺们村村长!”
闫耀祖松开咬得发白的嘴唇,死死盯着眼前坐着的男人,心中满是怨念和恶毒的诅咒。
闫洋被吓到,缩在山洞墙壁边,同二丫和铁柱凑在一起,洞外凉风吹进来,不住哆嗦。
咔哒-
“你觉得我先被算账,还是你先陪他去?”
严世龙举起胳膊,对准这个烦人的小孩,眉头一挑。
“我...我...我奶,我爷不会放过你的!”
“啧,嗓门还挺大啊,想喝汤是吧?”
严世龙揉揉耳朵,朝身后人示意,一碗刚烧热的滚汤灌下。
闫耀祖疼得满地打滚,喉咙嘶嘶,发不出一点声音,瞳孔猛地扩大。
“怎么不嚷嚷了,多好的嗓子”,严世龙唇角勾起一抹笑,满是欣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身边人,“老三怎么还没回来,走惯山里还能迷路不是?”
咔哒-
“来俩弟兄跟我一块出去瞅瞅。”
我知道我配不上被回复,大家都被回复了,不像我,连看收藏的时候都小心翼翼成了一个可笑的热场笑料,现实生活不顺,人人冷眼相待,哪怕是在网上,我也知道我配不上及时回复的门槛,我想为自己发声,我向冷酷的夜,冰冷的墙发誓我要加入那里,但我不行,我的上帝啊,我就是玉米南瓜浓汤里一粒飘摇居无定所的南瓜籽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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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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