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一半？”
边月猛地仰坐起来，难以抑制的尖声在环顾四周后，被手捂住吞下，变成了蚊蝇大小的声音。
[嗯？有的周扒皮平台还抽更多。]
[话说主播那么大的后台，万一签了个很好的合同呢？]
[反正我是不愿意看主播分到手里就一半甚至就两三成的。]
忽悠这么多人暗戳戳偷口粮，果然不是啥好玩意！
肚子空荡荡的边月愤愤从炕柜中拿出个油纸包，在安静的夜里，烤制后的鸡蛋面粉香气毫不掩饰自身的美味。
“再睡就没得吃了。”
“嘿嘿。”
闫洋咧嘴，迅速爬起来，双眼清明，缺心眼子完全没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握住脆弱的桃酥，黑暗也掩盖不了正闪闪发光的眼睛。
牙齿碰撞到桃酥表面时，在人还没反应过来，它便碎裂落进嘴里，层层颗粒比粉蒸肉表面的米粉还要细腻，柔和丰满的油润冒头，精神缓解大半。
芝麻、核桃隐藏在袭来的面粉香味中，蜂蜜淡淡的甜香久留不散，边月一连吃了四块才给自己哄好。
闫洋跟耗子磨牙似的小口品尝，还剩了一半留到明天吃，手头的渣子也不放过，仰头倒进嘴里。
边月填了肚子，躺回炕上，有了心情算账。
“讲话！”
咬牙切齿，果断关上直播间。
【合同签订后，需要完成应尽的责任与义务，考察失败与提前解约都是需要赔付违约金】
【合同中已写明，试用期结束后，五五分账】
果然，天上不会掉馅饼，最容易受骗的是缺钱的人，她这不就成了包身工。
好在她本来也没多少玩意。
边月翻来覆去睡不着，猫到角落柜子边，打开灯光，做贼似地拿出一本黄历册子。
翻过一页页泛黄破裂的书页，看到今天，农历九月十六，立冬，诸事不宜。
嘿，出门忘看黄历，忙一天都没时间歇下来喝口水，全是坏消息，唯一的慰藉是知青院子那边，冯悦搁那洞里找过，鸡只剩个骨头了。
炕柜瘪下去的油纸包旁突然多了四罐麦乳精，边月看着剩下的1228积分，拉上被子美美睡去，积分兑换商城好歹是个好东西。
新的一天，干燥寒冷的风强势占领王家屯，再水嫩的皮肤都能吹裂，时不时卷起树叶呼啸而过。
外面树枝互相打在一起，听得人牙酸。
天大亮，鸟雀飞过，大雁或许已经找到自己过冬的地方了。
拉开门，院子里的树叶杂乱散落在地，边月伸伸胳膊，拉拉腿，活动开身体拿起扫帚，外面跑过一个人。
“冯知青？睡得好不？”
“嗯。”
跑过去的人又倒着跑回来，打了个招呼，又平稳地跑远。
“还是年轻好啊，一天天有劲没处使。”
边月不禁感慨，三两下将院子一扫而空，成就感油然而生。
[主播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吗？]
[这啥直播间，一个视频没发，观众能有四位数。]
[那-么-大的一根棍子，轻松打断！]
满屏感叹号也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力，灌好今天的热水，往锅里剩余水里放了半盆小土豆，也不削皮，盖上盖子，进屋洗漱。
两个孩子沉浸在梦乡，边月掖好被子，摸了摸闫洋干枯如鸡窝的头发，小心关上门。
[没事多吃点肉。]
[羊肉500g×1]
边月的心已经不会为打赏再激动，一想到还有块羊肉分给系统，她就难受。
咋就不能直接给她手里，大不了用粉蒸肉换就是。
上后院摘了最后的一把线椒，清新呛人的辣味，小心塞进灶膛里，靠近熊熊燃烧的火苗。
水已经烧沸，手臂长的锅铲翻炒几下，再次盖上盖子，这土豆重，沉底之后容易粘锅糊掉。
边月坐在灶前扒大蒜，不时把辣椒翻转，均匀受热，有的已经变得金黄，起了虎皮，有的被烧得黑糊糊的，辣椒清香蔓延在整个屋子里。
捡出来，撕掉黑色的地方，与大蒜一起细细剁碎，用碗盛起来，又撒入一撮盐，搅拌均匀。
[可惜，要再淋上一勺热油就完美了。]
[土豆沾烧辣子，总不可能拿这个跟邻居道谢吧？]
[七十年代的皮蛋贵吗，烧椒拌皮蛋巨下饭！]
[主播连顿顿吃米饭都还难呢，下窝窝头。]
朦胧的雾挡住镜头，呼吸间锅里的土豆显露，大多绽开薄皮，沙软的质感远超桃酥，光看着仿佛就能闻到那股子从泥土腥气中脱颖而出的清甜。
冒热气的洗脸巾往架子上一搭，闫洋有眼色地抱开闫妍，支起炕桌，用满满一大盆碳水开启一整天。
边月撕开皮，径直咬下口，不用咀嚼，瞬间消失在口腔中，一嘴的甜香，恍惚间想起牛奶那丝滑醇厚的质感。
夹一筷子辣椒在土豆截面上，盐杀出的汁水争先恐后从缝隙钻进去，染上深色，辣意闪击味蕾，慢悠悠涌出清甜，土豆原本的，辣椒身上的。
淀粉的满足不同于肉，更为充实，绵软易碎的土豆在口腔里融化，消解不少火辣。蒜子的辣还更胜于辣椒，切碎成小颗，在咀嚼中不时带来惊喜，进一步提升口感和风味。
另一碗咸菜是之前的腌萝卜，加在土豆上又是另一番风味了，香而不辣的辣子，看着蔫瘪的萝卜干，入口是脆脆的，比鲜辣子的滋味不同，但分不出优劣，看人喜好。
[直播间的家人们，早饭吃啥啊？]
[小馄饨，皮薄肉嫩，加了紫菜虾米，汤也很鲜！]
[小面，麻辣鲜香，不过真的越来越贵了，豌杂都吃不起了。]
[原来就我一个人天天啃包子馒头配豆浆，也就比主播好点。]
闫洋是全都要，一口塞了半个土豆，也不嫌噎挺，瞪大眼睛，鼓着腮帮子，看他扯着嗓子嚼了半天，好不容易咽下了，被后知后觉的辣呛得连忙咳嗽好几声不见好。
边月拍着背，停不住唠叨：“咋，你奶搁外头催你还是咋滴，肉没多吃，饭也没少你的。”
“咳咳咳...娘做的好吃！”
闫洋差点两眼翻过去，他娘啥时候能知道她手劲大，他不是啊。
*
王家屯在人贩子送走后突然安静下来，恢复往日的宁静，越发出奇的流言却从村外传来。
“哦哟，谁说的？”
“后山有啥好东西能搞出恁大架势，人参成精？”
边月嗑着瓜子，笑得乐不可支，怀里的闫妍在刘卫溪引导下在炕上爬动。
“王婶今早跟着派出所进公社去，回来还听见赵家村的说王添禄被抓牢里要蹲个十年，哈哈哈...王春梅吓够呛，带着孩回来瞅她爹。”刘婶边笑边咳嗽。
[论谣言是怎么形成的。]
[村长回来不得吓他们一跳？]
“王添禄晌午过回村，赵家村的...”，边月放低声音，“不得说他是从牢里跑出来的？”
“噗哈哈哈-”
“公社里不让把人贩子的事往外说，还真有可能！”
刘婶一拍大腿，看热闹不嫌事大。
刘卫溪拿出几颗嘎拉哈，有些好奇地问道：“咋说哥来着？”
“哼，不省心的玩意——外头说王家屯有好东西，村里都干起架，有个年轻小伙都干炕上，王添禄才被抓的。”
刘婶故意放开嗓门，抬起一侧耳朵听里屋动静。
村里大多是连着两间里屋的房子，第一间是平日的活动场所，吃饭唠嗑都在这间屋炕上，第二间来客都有心不去探看。
这会儿刘卫明就躺在那屋的炕上。
哗啦-
嘎拉哈散落在炕桌上，刘卫溪右手准确地将抛起的骨头抓住，闫妍呆坐在旁边，两眼震惊。
“哈哈哈！哥，真是村长给你干炕上的啊？”
反手抓住所有的嘎拉哈，刘卫溪放肆大笑，还故意问刘卫明是不是有这回事，找人不痛快。
“嫂子！”
“诶哟，好久没看见，快认不出人来了，方燕啊！刘婶跟闫家的在里头唠嗑呢。”
边月手一顿，嘎拉哈蹦到炕上。
外头赵婶子还想拉着人多唠会，公社里的老师可比农村刨食人脉广，来不及拉进关系被门开关声打断。
抽出身的方燕同边月打完招呼迈大步进屋，胳膊上挎着满满的篮子，上门有事。
[这么快就知道刘婶儿子被村长打躺下了？]
看见弹幕的边月没憋住，笑出声，怀中的闫妍收获一颗嘎拉哈，也跟着笑起来。
“啊啊-”
这一遭后，几乎没人上山，门前的土路少了许多欢声笑语，心却踏实不少，自家偷摸吃点好吃的就成。
立冬已过，两顿饭是常态，睡过午觉，厨房中传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灶台边上搭了块干净的湿棉布的盆里，黄白相间的面团软乎乎，等候任人揉搓的命运。
锋利的刀贴近脂肪，“唰”，顺滑去掉猪皮，剩余半条肥瘦相间的肉在菜刀与案板的一声声接触中，均匀剁成肉沫，你中有我的粘连状态。
边月取出一颗黄绿色的酸菜，比不上刚摘下时的翠绿，别有一番风味，切成细丝，与加了葱姜蒜水和盐的肉馅搅拌在一块。
擦干的菜板上如雪纷纷撒下干面粉，柔软筋道的面团被迫切成十克左右的小剂子，整齐排列在一起，恢复不了之前的关系，又被边月手掌按下，躺平任由擀面杖滚动，一翻一推间，中间厚四边薄的圆形饺子皮就擀好了。
蒯一大块肉馅按压在中间，手指绕皮边缘一周沾水，两手用力一合一捏，鼓鼓囊囊的饺子摆在高粱杆做的盖帘上。
[不用想今天吃什么了，点个饺子外卖。]
[主播快上架吧，我买！]
边月：我真的生气了[化了]（打算数钱）（突然想起来是电子版）（看看积分余额）（美美睡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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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包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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