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闫立只觉得一阵儿天旋地乱,耳边杂乱的轰鸣拉长,脸反而有些麻木无感。
“你...你...”
半天没秃噜出个清晰的词,一屁股坐在泥土地上。
“咋,不要脸还怕别人说?孝顺长辈,我教训你也是应该的。”
边月轻松拎着人,表情并不放松,还好肉没突然在地上冒出来。
[我说的是...这个...打脸?]
[别说,这礼物送的还多划算的。]
[能动手就别吵吵。]
[舒服了。]
[我的乳腺保住了。]
“我的儿啊!你个丧良心的!下手没轻没重的,是想打死我们全家是吧!”
闫老太连把快瘫在地上的小儿子抢过,枯树一样皱巴的脸上,眉头堆起,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心疼。
在撕裂的哭喊中,边月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铃声,格外悦耳。
直播间里进来看热闹的路人不少,热度持续高涨,积分悄悄累积。
“养儿子不如养鸡,那可不,自家多金贵,不如吃别人家的。”
出声的王七婶子就是被偷苦主——自家鸡飞出院子刚溜达几步被闫立逮回家,等找到,就一桌剩骨架子和盆底汤,气得她面对面掰扯。
谁想到闫家吃干抹净,只拿了两个鸡蛋打发她,还用扫把给她赶出去。
找王婶帮忙上门理论半天,也只让赔只鸡,还被无赖地变成只小鸡苗,吃个闷亏。
“自家还有个下不出蛋的媳妇,滚一边去!”
闫老太婆把闫立扶到里屋,出来眼睛瞪得溜圆,叉腰、怼人、步步逼近。
王七婶儿家的大儿媳头一甩,在一众戏谑目光中回家。
围墙边往院子里跃跃欲试的婶子们被殃及,没好气地咒了这老太婆几句。
屯里最不得人心的就是闫家,再然后才是村头的刘家,都没婶子愿意上他们炕唠嗑,嫌做事不地道埋汰。
“闫松躲里头呢?村里都夸他有本事,能挣工分,孝顺父母,原来都是靠分出去的闫峰啊!”
熟悉的面孔,还穿着那身蓝灰色衣裳的大小伙,闫家隔壁的王青杨脸上故作惊讶。
两家人挨得近,年纪相仿,自然被拉在一起进行比较,这会儿不落井下石都对不起自己。
他可太清楚,闫家飘出来的肉香、米香频率有多高,闫耀祖还三天两头嚎他要吃肉,果然有猫腻。
“没本事天天盯着人,馋肚子里去你家也吃不上!”
闫老太婆猛地一转,冲着隔壁院子的青年破口大骂。
王青杨年轻气盛可不愿意被指着,血气上涌,随即打算翻过院墙往老太婆身上招呼。
王婶原本还乐呵呵等骂完上去调解,这会儿脸一凛,用她格外壮硕的身躯,左一顶,右一推,像个小山挡在闫老太前头。
挤开的人不受控地东歪西倒,殃及到刘婶,瘪着嘴吐槽:“早干嘛去了!”
边月本意只是来划清界限,可没想出人命,帮着刘婶给王青杨拉住。
王青萍略有些担心地在隔壁院子唤着:“哥,地窖还没收拾好。”
[不至于不至于,打赢进局子,打输丢面子。]
[那一把骨头,不得碰瓷。]
边月好心劝人,王婶把王青萍招呼过来,把安抚好的王青杨领回家去,转头站在闫老太婆面前,遮挡住大半灿烂的阳光,威压感十足。
“你们今天商量出个章程上队里说就是,甭给秋收耽搁了。”
王婶盘算着,边月一家子可比闫家人给村里收的粮要多,还好相处,站那跟前一动不动。
“老婆子,咱们就当少个儿子就是咯!”
闫老头敲敲烟杆,把愣怔半天准备撒泼的闫老太拉回家,小声说话。
“成,分家断亲是吧,给两百块!家里谁不是跟闫峰有关系的,闫洋还带着我们闫家的姓。”
被说服的闫老太用手指抹干眼眶边的湿润,义正言辞地提出要求。
“忒——”
“我要活这么大岁数还有这厚脸皮才好...”
刘婶感同身受,鄙夷骂一半被打断。
[两百?咋不去抢!]
[主播连饭都吃不起,搁哪凑两百。]
“那我上公社派出所告闫立偷东西去。”
边月就那样稳稳站在明媚的阳光中。
“瘪犊子!你是真不想让闫家好是吧!那上派出所也要证据的。”
外强中干的闫老太往阴影中缩缩。
“村里大家伙都知道,骨头...”
边月从兜里拿出根细长的骨头,确确实实是鸡的。
“成,人证物证都在,闫立得进局子里住去。”
王婶招呼着婶子们散开,她背后的闫老太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恐地否定刚才的要求。
“不要钱...王七家的,我家都还鸡了,做不得数,不能让闫立坐牢,他高中毕业还要娶媳妇!”
“没我拳头大的鸡苗能当我家养了三年的下蛋老母鸡啊!”
王七婶子咬着牙,逆人群进院子和闫老太婆对峙。
“娘,我不坐牢...”
闫立躲在灰扑扑的门板后,手里的热鸡蛋在脸上滚动,他还要找个城里工作,可不能进去。
“早该送牢里去,小偷留在村里可不得把门都关好。”
“十里八乡也没听说出了小偷的,今年先进集体都得搞没!”
婶子们被提醒,还有看热闹的叔们,一人一句,唾沫星子都要把闫家给淹没。
闫老头:“老二媳妇,断亲,这事就放肚子里。”
“呸,爹不疼娘不爱,不然能嫁到我们这儿来?半路没了谁管,告就告去,钱不能少!”
闫老太坐在地上撒泼,杂乱的头发,狠厉的眼神,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哇,小说里的狠毒反派。]
[消失的丈夫,吸血的公婆,待哺的女儿,破碎的主播。]
[buff叠满了,真的惨。]
[五花肉500g×2,备注:主播吃点好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
王婶拳头一捏,气势更甚,把闫家吓得磕磕巴巴。
“把我这个外人惹急了,我也不知道能干出啥事,反正就一条命。”
边月把对面想要的证据揣进兜里,一副爱咋咋地样,光脚可不怕穿鞋的。
“说的什么话!诶诶,商量好了,就这样”,闫老头把闫老太拉回屋子,往外招呼,“乡亲们,都回家忙去,别搁我家院子跟前守着。”
“鸡的钱。”
“嘴里嚷嚷不作数,咱们还是写协议好。”
王七婶子和边月的声音同时响起,打断即将合上的门。
“干啥呢,还想干架——”
噔噔-
拐杖重重地杵在地上,敲得人心里咯噔一下。
连王婶都一激灵,把手背到身后,跟突然被老师叫住的学生般。
一个拄着拐杖的白发老人从人群中走进来,闫洋在后面虚扶着,认真注意着路上的状况。
刚进院里,闫洋呲着牙,冲边月眨巴眼。
看着就不太聪明。
[还有蠢钝的儿子…]
[哈哈哈哈哈哈!]
老大爷是前村长,下任之后既是村里威望最高的老人,也是村里辈分最高的人,同时还是闫家分家的见证人。
“吵吵啥呢,大早上的!”
王老太爷身体晃动了几下,面色不虞,旁边人都害怕他突然倒下。
王大媳妇急忙上前把自家爷扶住,望向边月的眼睛满是好奇,意料之外的后手。
“她要给闫立送牢里去!评评理啊,这不是把人往绝路里逼!”
即便是如闫老太这般不讲理的人,遇上老大爷,把先前的面目收敛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诉着自己的苦命。
“出息,自个做的事还不敢认呢,白瞎长这么大!”
知晓了来历之后的大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手里实木拐杖指着闫立就要敲过去。
“王太爷,做媳妇的也不好说公婆的不是,但白受人磋磨,我苦点没事,那孩子们嫩大点,天天跟我念说奶家吃肉吃白面,可...可...”
边月泣诉,一时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刘婶立马接上:“哎哟,刚您是没瞅见,那闫家都让她小心点,毕竟咱这边深山老林被野猪拱了都不稀奇,可怜我们这些外来媳妇哦,嫁过来没娘家撑腰。”
[细思极恐,现代社会还有带人往海边去的。]
[主播是哪里人啊,刘婶又是哪里人啊?]
[婶子人还挺好的咧!]
[对了,这直播打赏怎么不行啊,我想尽点绵薄之力。]
[省省吧,剧本而已,就是演得还成。]
边月哭着哭着就开始干嚎,从指头缝往外观察着外头的反应。
“瞎说,我可没那样说!”
闫老太自觉冤枉,扯着嗓子狂摆手否认。
“屁,俺们可听得一清二楚。”
早再次围过来的婶子们齐齐嘘声,显得闫老太这会儿的动作像是心虚。
王太爷抬起那双眼皮,露出漆黑的眼眸,也不知道这么大年纪是如何保持现在精神的,嘴角耷拉向下,郁沉沉地盯着人,想知道还能解释出什么花样。
他们做的事到哪里去都说不清,令人发指。
闫老太低垂下头,眼睛往上盯着人,脸上的褶皱堆积在眼角,似是讨好,似是委屈。
“闫松,闫立,都这么大个,好手好脚的汉子,现在还躲那后面,哪有什么担当!知荣辱,讲正气,王添禄天天念,左耳进右耳出不当事!”
王太爷恨铁不成钢,用力敲着拐杖。
“正是年轻劳动,为国贡献的时候,软软弱弱,像什么样子!”
[有被骂到。]
好脸面的闫松拉着自家还准备哭惨的娘往里屋,今天这一出属实丢人。
那闫老太还在那挣扎,用各种污言秽语辱骂边月一家人。
“再嚷嚷给闫立送去关着。”王太爷最看不得这种事。
“诶,麻烦您走一趟,顺便来立个字据,村里人都齐呢,大队长,赵会记!”
边月煞有介事地擦干眼泪,把刚赶来的人招呼到院子里,一式两份,白纸黑字,签字按手印。
王添禄不在,王婶熟练地操持一切,拿上字据给外头婶子们念了,王太爷在一边做见证,才算结束。
人群四散,闫家门口还在推拉。
“这我可不能收!”
直接被迫扶走的王太爷着急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煮鸡蛋在手里像是丢不下的炸弹。
“咋不能收,该得的,走一趟出来婶子叔们也不放心。”
边月往那兜里一搁,健步如飞地把人送回家,王大婶子、闫洋、刘婶小跑赶在后头。
王婶被鸡蛋黄噎得慌,几步赶回家喝了一大碗凉白开,家里这会儿只有她和她儿媳妇在家。
闫耀祖不知道家里发生什么事,看着爷奶的神情,估摸着是吵输了,也不知道好日子没几天,扯着嗓子叫唤:“奶,我要吃煮鸡蛋。”
“诶...杀千刀的,谁给我鸡蛋顺走了!”
闫老太发出惨叫,一家子围在灶边,目光凝重地瞅着空荡荡的盆。
王青萍拔起萝卜,悄悄打量她哥的表情,果不其然,是笑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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