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周祈宁打开寄养小程序，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订单金额，心中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200块？！陈聿之这些年落魄的太厉害了吧？他不是大学老师吗？这钱拿到手，连可可半个月狗粮都不够！”
总不可能是系统自动锁单吧？她猜测，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周祈宁点进了平台发现和她猜的一样，是系统自动锁单，那就是陈聿之点下的那一刻。他们自动锁死。世上没有后悔药啊。
她在这边进行头脑风暴，身旁的可可不知何时，挣脱了她的牵引绳，跑到陈聿之面前，朝着陈聿之撒娇卖萌，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见此情景，周祈宁赶紧趁热打铁，从她带来的包中，一股脑将东西往外掏：“这是可可御用不锈钢碗，耐摔！牵引绳，防可可爆冲神器！只有这个能治她。狗粮，这是可可最喜欢的狗粮，狗粮量我给你写了个单子放在包的侧夹里。”周祈宁语速快得像机关枪，嘀嘀咕咕一顿唠。
“对了”周祈宁猛然想起，她继续开枪：“包里有可可的加餐，加餐不要每顿都加，看它表现，不要做个溺爱孩子的家长！还有，那个隔壁李阿姨，她家那只叫黏黏的小金毛。”
陈聿之抱着手臂，眼神像刀一样向她扫来，嘴角掀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不错。”陈聿之终于出声，带着周祈宁熟悉的语调，嘲讽味十足，“对自己上心的东西，周小姐的记性倒是一如既往的好，背得滚瓜烂熟。连隔壁李阿姨家的金毛都还记得，怎么，你是要去串门认亲？”
“啊？”周祈宁没听明白陈聿之话中的含义。
陈聿之眼神冷下来，忽然扯了扯嘴角：“那你知道我最喜欢吃的菜是什么吗？”他话题转移之快，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氛围陷入安静。
声音徒然压低，问题像一把表面不起眼，实际极其锋利的刀，精准扎向周祈宁刻意维持的表面平静。
周祈宁像被卡住脖子，如鲠在喉，陈聿之到底喜欢吃什么？周祈宁好像听他提起过，喜欢糖醋鱼？还是水煮鸡？但此刻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她瞬间卡壳，眼神闪躲，四处逃窜，避开陈聿之的目光。她不敢看陈聿之的眼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藏着自己曾经对他的伤害，更映照着自己对他的漫不经心。
陈聿之没再说话，只是转身是留下冰冷的一句：“周小姐请回吧，您贵人多忘事，我这种小吗喽您不记得也正常，本次服务将全程进行监控。”
接着就是哐当一声巨响，门在他身后狠狠摔上。
震声给周祈宁震的心头一颤。空气中还残留着陈聿之的味道。陈聿之生气了，因为她忘记了他爱吃的菜。
蓦然，手机闹钟声响起，这是她定的出门时间，来不及再去把注意力放在陈聿之身上，她这个点出门，打车不会堵车，车费还是最便宜的。养狗后，她对金钱的概念排在感情前。
周祈宁快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给陈聿之的平台账号留了句：“这几天麻烦你了，有什么事情我们随时联系，谢谢！”便火速赶往高铁站。
到了高铁站，周祈宁跟着挂工作牌的同事一起上了车，她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刚坐下就习惯性地打开手机，带上蓝牙耳机，查看家里的监控。自从养了狗后，盯可可都成了她的每日除了吃饭，睡觉，玩手机的第四项必做的事情。
周祈宁点进自家的监控，发现原本热闹的家里现在空荡荡，周祈宁这才反应过来，可可不在家。下一秒她点进小程序，看陈聿之家的监控。
走之前，陈聿之发了他房间监控的账号和验证码给她。
点进实时监控，周祈宁注意到可可情绪有点低落，它自己焉头耸脑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尾巴都不想之前一样，摇个不停。周祈宁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可可此时的不适应和难受，她心揪了一下，心中满是心疼。
周祈宁心疼地看着屏幕，无意识地对着耳机麦克风，极其小声地对着麦克风呢喃了声：“宝宝”。可可没有反应，她以为只有自己能够听到。可可之前在外面和别的狗狗相处不愉快，身体不舒服，或者是想撒娇了，周祈宁都会叫声宝宝，以示安抚。
陈聿之在房间的另一角给可可整理床铺，他戴着耳机，那声清甜的“宝宝”猝不及防钻进他的耳朵，他动作一顿，眼神有瞬间的恍惚和柔软。后又像是想到些什么，陈聿之的神情立即恢复冷淡，手用力抖平狗垫，仿佛刚刚的人不是他。只是整理着床铺的手无意识地瑟缩了下。
......
很快，列车到站，周祈宁跟着同事一起下了高铁，坐上公司安排的车辆。
路上，周祈宁有些晕车，半梦半醒间她听到两个同事在她耳边像蚊子一样，声音钻进她的耳朵：“你看群里，这次学习会竟然先安排吃饭？还是在川味香，我记得这个店很难排号的。总算来了个做人的领导，你还记得上次吗？那谁，我们刚到地方，赶鸭子上架一样安排我们听课，水都没喝到一口。”
周祈宁的瞌睡虫也随着同事的话迅速被打跑，她摸起手机查看群消息，一进去就是群接龙，一群人跟在后面排队，周祈宁也跟着排队。
知道的是排队接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排队领黄金。她要领黄金了呢？
到了饭店，周祈宁看着牌子上的姓名牌，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包厢里乱哄哄的，周祈宁缩在角落，心神不宁地又打开了实时监控，可可还是趴在原来的位置，整条狗焉巴着，兴致不高。
这时，陈聿之双手拖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从外面走了进来，袋子拖在地上发出闷响声，一角似乎还沾了点番茄红。
他神色严肃，脚步有些急促。随后，他将袋子提到角落处，没有立马打开，可可听到声音，起身凑上前去，想去咬麻袋，被陈聿之厉声呵斥：“可可，别碰。”并带到另一边。陈聿之的严肃是周祈宁从未见过的，她心头猛地一跳。
看到麻袋上那抹显眼的红色，和陈聿之严肃的神情，周祈宁脑子里“啪”的一下，一个尘封了多年的关于麻袋的记忆从她的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跳了出来。
陈聿之当时有个恶魔室友，最喜欢藏在阴影处套麻袋打人。就在魔爪即将伸向陈聿之时，他出手结束了这场霸凌。陈聿之通过收集室友霸凌的证据，摆在明面上的，没有摆在明面上，条理清晰地收集完证据后，他向学校发起举报，最后室友以被开除，且必须在公共场合向被霸凌的室友诚恳道歉，作为结局。
整个过程，陈聿之都是以冷静自持的雷霆手段，解决了这件事情。
周祈宁脑子里不断重现当时的场景，陈聿之全程没有任何拖泥带水，也没有任何心软，顾及所谓的从前的同学情谊。
陈聿之也会这样对可可吗？把可可套在麻袋里，恨屋及乌，对可可实施报复？
想到这个，周祈宁不禁全身发冷，她手抖着想要报警：“陈聿之，你对可可干了什么？！袋子里是什么？”
陈聿之没理会她，继续自己手上的动作。
她喘着粗气，差点按下110，但下一秒，周祈宁清醒了过来，报警？等警察过来，可可早成麻袋馅了。
她深吸一口气，转而熟练地输入11位数字，拨打了过去，陈聿之的电话她背得比自己的还牢。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陈聿之那边提示占线，她挂了又打，反复几次，陈聿之都没有接，都是占线。周祈宁又给陈聿之平台留言，对面显示未读，她万般无奈，只能转向求助邻居李阿姨。
李阿姨的电话也是响了很多声才接起，响铃阶段，周祈宁怕自己情绪失控，匆匆从座位上离开，去了一个空着的包厢。门关上后，她有些无力地靠在门板上，她用力掐着手指，让自己一定保持冷静。
电话接通，周祈宁也顾不得寒暄，她快速表明自己需求：“李阿姨，我是小周，以前住在您隔壁，小陈的女朋友，您还记得我吗？求您件事，我在外面出差，我看陈聿之拖了个很大的麻袋回家，我想问他里面装了什么东西。但是我打不通他的电话。我想求您帮我去家里看看，拜托您了，李阿姨！”
李阿姨也是个热心肠，迅速应下周祈宁的请求。她走到陈聿之门口，敲响了他的房门。
陈聿之打开了门，脸色有些难看。
李阿姨说明自己的来意：“小陈，小周说她要紧事，找你但联系不到你，小周急疯了，电话都打到我这来了，你没事那就太好了，你赶快回个电话给她，别让她着急。”
“周祈宁担心他？”陈聿之嘴角扯起一抹冷笑，他带着些自嘲朝李阿姨问道：“李阿姨，她不是担心我吧？她应该是问你，我为什么拖了个这么大的麻袋回家。怕我里面装着狗？来，可可给你妈打个招呼，报个平安，省得她说我虐待你。”
可可视线一直停留在角落里的麻袋上，被陈聿之叫时，它还是忘不掉麻袋，最后可可鼓足劲，将麻袋咬住，拖着麻袋，跑到陈聿之的面前，尾巴疯狂摇动，想让陈聿之解开麻袋。
陈聿之冷着脸，在和李阿姨好奇和周祈宁探究的目光下，转身准备去拆麻袋，他刚抬脚，发现可可正趴在他脚边咬麻袋。
噗嗤一声，可可咬开了麻袋。
五颜六色，稀奇古怪的狗玩具像瀑布一样倾斜出来，狗狗飞盘，会说话的玩偶，狗狗模拟食堂....陈聿之麻袋里倒出来的，全都是她放在购物车800年不敢剁手的贵妇级狗玩具。
周祈宁像被使了定身术，僵在原地。一股火辣辣的羞耻感从脚底直冲脑门。那散落一地的不是玩具，而是昭示她小人之心的证据。
周祈宁此刻恨不得把自己塞进手机里给陈聿之磕个响头。她居然用那么肮脏的心思去想他，陈聿之麻袋里装的全是她想买舍不得买的。
占满整个屏幕的玩具，像一记耳光抽在周祈宁的脸上，周祈宁心里五味杂陈，心里扭成麻花。那些玩具都是限量版，数量少，价格又贵，她只敢选最便宜的买。那散落一地的限量版玩具，陈聿之却像批发大白菜一样买了回来。可可玩玩具的画面此刻就像一把带刺的刀，直直扎进她的心口。
李阿姨任务完成，走之前还不忘替周祈宁打圆场：“小周确实关心的是你，她说你一个人在家，联系不到人。”回到家里，李阿姨又给周祈宁发去消息：“小周，你刚刚听到可可声音了吧，可可没事，你放心吧。不过啊，小陈脸色有些难看，小周，你自己多保重啊。”
给李阿姨发完道谢短信，周祈宁带着歉意再一次给陈聿之打去电话，直到最后几声陈聿之才接通电话。
陈聿之声音里冒着寒意：“说。”
周祈宁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的苦涩，语气又快又气，带着破釜沉舟的诚恳：“陈聿之，刚刚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我看到那个麻袋还有那袋子上那么明显的红色，我一下没忍住就想到你以前那个室友。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真不是！至于找李阿姨，我打不通你电话，我急疯了，我才找的李阿姨，对不起，对你和李阿姨添麻烦了！”
陈聿之沉默半晌，再开口时，像掺了冰渣：“周祈宁，以前的事？在你心里，我和那个人渣是一类人？算我贱，我不该接你这单，我吃力不讨好了我，你这点钱，我吃顿饭我都不够，我看不上！”
“陈聿之！”周祈宁被他的话扎得心头有些发疼，她急声打断：“我没有！买玩具的钱我转给你，你对可可很用心，我看到了。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会了你，你放心，订单结束的时候，我一定会成为你评论区好评字数最多的人。”
他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疲惫和尖锐，继续痛斥：“所以除了狗和钱，你还看得见什么，周祈宁？如果不是我今天在你面前拖麻袋，你是不是准备继续装死?当那两年什么都没发生过？买玩具的钱是3674.53，你记得一分都不要少！你的好评？我不稀罕！”
半分钟后，见周祈宁没有回应。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冷的冷笑，接着是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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