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不是来过这里…….”
在医院外又兜了几圈,我们根本无法去新的地点一直在原地踏步。
“是啊,又回到草地了。”覃巳忽然掏出一副手套戴上,拾起地上看上去很瘆人的边缘不断滴落黑色液体的蓝色蘑菇端详一番,“这到底是哪种真菌?蕈类大全书上从没有见过!难道说是新种类?看来它只会在晚上开放。草地周围长了这么一大片,地底下一定埋着大量的腐殖质供给!”
覃巳进入某种忘我的境界,我听着一大串专业名词拜托她解释得通俗一些。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我看到新菌种就有点走不动道了。是这样的,蕈类植物是依靠向空气散发消化酶,通过溶解植物或者动物的尸体来获得养分的,通常发现这地方生长着这样的菌类,他们一定是属于同根系的真菌。”
“我把它命名为蓝荧伞,你看它在微微发出蓝色的光。好漂亮啊…..”
覃巳满眼痴迷忘我地摩挲着它的伞柄。
“还记得发现你倒在医院门口的时候,身上那种覆盖的菌丝和这里生长的是一致的。结合在巷子里遇到的那种被菌丝控制的怪物,我在想,会不会你的朋友被菌丝当作养分拉到地底去了……”
白研的下落有了突破性进展,我难以压抑激动地抓住覃巳的双肩颤声道,“…..那我们怎么样才能到达地底?”
她摇摇头表示可以跟着蓝荧伞生长的方向大概确定地底的入口在什么地方。覃巳给荆桐发送了几条消息告知我们现在的位置,还是未读状态。
在遮天蔽日的浓雾中,幽暗的森林格外静谧,连鸟叫都不曾有。覃巳让我抓着她的背包带子往前走,以免我们任何人再失踪。
循着菌类生长的痕迹,她一边辨别是否是蓝荧伞,一边判断方向。
渐渐的,医院的建筑淡出视野,穿行过密林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半埋在山体的祠堂。
分不清是供奉哪位神仙的庙宇,神像被时间风化,只能依稀看出是一位女神。她下半张脸已然腐坏只留悲悯的眼神,双手合十祈祷状。然而女神像自身难渡,又如何庇佑一方水土。
祠堂内桌上厚积的灰尘暗示这里少有人往来。窗户摇摇欲坠地挂在窗框上,仿佛来一阵风就能吹落。
“找到了!”覃巳推开被蜘蛛网掩埋的桌子,露出一大片蓝荧伞之下的洞口。
“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我惊恐地捂住耳朵,有什么东西在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快速接近祠堂。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覃巳打开手电走向窗户边眺望,突然惊叫一声。循着手电光看向外面,地上居然有几只枯瘦的断手用五指飞快爬行,皮肤为透出冷调的苍蓝色,打眼望去与巨型蜘蛛无异。远处是更多的手像是被惊扰的侍卫气势汹汹地朝我们涌来,零散的手指渐渐汇集成一大片正在草丛间穿行。
规则七!请确保夜晚居住的房子是安全无缝隙的,否则它无孔不入。一旦见到蓝色手指,请往安全处躲藏。
我有了前几次的经历,反而冷静下来呼喊:“快把桌子推过去把门堵上!”
破落的祠堂支撑不了太久,我把窗户关过来用手死死抵住。而覃巳把祠堂内能挪动的东西都移动到门边阻挡入侵。
“我去把入口清理出来!”覃巳不知何时找到一座烛台,奔到洞口用打火机点燃风干的蜡烛烧断蓝荧伞。
那群东西比想象中来得还快,门窗发出“砰砰砰”的撞击声。伴随大朵大朵的斜雨涤荡窗沿的灰尘溅起雨珠,我半边身子都浸透了,透过窗缝观察外面的情况,那群“手”正一层一层地垒起来。
进攻安静一瞬窗户猝不及防渗透进一大片蓝色液体,逐步落地形成骨节和手指,看得人一阵恶寒。连忙后退踢走刚形成的怪手。
越来越多的手指化成液态,无孔不入,我只能脱下外套堵死部分缝隙,一小撮液体溜进来,即将落地我忙不迭把落地化形的怪手踢飞:“还有———多久!?我快撑不住了……”
“再撑一会儿!马上挖出来了!”覃巳再去找了几个烛台加速燃烧,将虬结在洞口的蓝荧伞烧断大半。
我咬紧牙关与外面的东西抗衡,最终力气不敌让那些东西占了上风,窗户被撕开一道大裂口,最终不敌一分为二,轰然倒下。源源不断的怪手闯进来。
“好了!”覃巳推下所有烛台,烈火瞬生暂且阻隔怪手行动。我扔掉外套让火燃烧得更旺,跳下窗沿和她一起钻入洞口。火焰熄灭源源不断的异物也鱼贯而入。
随着洞口内部越来越宽敞,我们从爬行改为快跑。那些怪手却紧跟身后,像狗皮膏药怎么也甩不掉。
视野豁然开阔,洞中呈现出无数的蓝荧鬼伞横亘崖壁之上,洞穴之下莹莹蓝光将内部照亮,俨然一派真菌王国的盛景。一朵就感觉有两人合抱那么粗壮。前方的道路被真菌堵死,让身后的追兵不费吹灰之力赶上来。
呼啸的风声预示着脚下就是悬崖,顾不上太多,我们为求一线生机沿着崖壁径直攀爬而上。
那群东西前仆后继地跟随我们跳跃上来,哪怕悬崖让它们损失大半兵力,也阻挡不住追踪我们的行动。
我们越爬越高,直到前面的蓝荧伞再也无法搭成向上的阶梯。我焦急回望那群敌人的位置,还有几段距离就近在咫尺。
怎么办?怎么办?
覃巳握紧我的手,将我拉到相对安全的内壁,“听我说,我们得赌一把了。”
“这个高度对于巨型的蓝荧伞来说,只能承受一个人的重量。”
“但是运气好的话,两个人都能存活。”
我瞪大双眼心里预感不好,“你想做什么?”
“跳下去。如果我死了…….”
“不行!”我难过极了抱住她的胳膊,想起因为我的过失现在还下落不明的白研和荆桐,根本不敢细想如果覃巳再因为我出事……“别说这种话!”
“好,我不说,”这种时候她还笑得出来,拍拍我的手试图缓和气氛,“这样吧,我先跳下去,帮你试试下面的蘑菇气垫结不结实。”
“不行!”我怕覃巳趁机纵身跳崖,拽住她的胳膊不愿意松手。“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你别总想着牺牲自己!”
她无奈地看我一眼,“那怎么办?”
我自然想不到其他办法,只顾着不能让覃巳再有危险的想法。而那群断手搭成一座连接崖壁和蓝荧伞的长桥,跃过最后的距离准备发起突击。
我下意识护住覃巳,然而料想的剧痛并未袭来。
“咻!”“咻”只听得几声利落的声响。
我睁眼时刚才还气势凶猛要吃人的敌人,纷纷坠下悬崖此刻已溃不成军。
“哎!你俩干嘛呢?”熟悉的声音是如此悦耳,荆桐肩扛一把造型奇特的武器,从对面的洞口弯腰探身出来。说话间又利落解决几只阴魂不散的怪手。
“荆桐!”覃巳欣喜起身冲她挥手。
我长舒一口气,心里虽然别扭却不再紧张。接着荆桐又射出几发子弹命中剩下的断手,使它们的威胁变得不足为惧。
结果最后一截断手,荆桐示意我们走到刚开始进来的崖壁上汇合。
“你……你有受伤吗?”我生疏地学着覃巳关心人的方式问荆桐,心里忐忑不安担心荆桐会和我置气。
“放心好了,我好好地站在这儿呢!”荆桐一如既往元气的声音让我安心了不少。
“谢谢,我又欠你一次。”我更感谢她不计前嫌地帮助,“之前的事情抱歉,都是我的错,你救了我的命,我简直是白眼狼。”
“没事…..我说话也有点难听,你别往心里去了。都是小意思。”她似乎不习惯这样的对话,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脸。
覃巳目睹这场对话,揶揄地调侃我俩,“好了,你们俩冤家闹脾气也能告一段落了。”
言归正传,我们好奇地询问她的武器是从何得来。它看上去是由普通的透明塑料构成,板机,弹匣一样不少,看似脆弱却有着击溃怪物的力量。
“这是我从芦苇瀑布后面的杨树林挖出来的,怎么样?帅吧?”荆桐举起长枪炫耀,掩不住的得意,“当时我走到医院里面想再找一下覃巳,不知道怎么的,刚进门就走到了后院。我想起规则八不是有武器可以拿吗,就去取这个了。”
“杨树林和这个山洞是连通的,继续往深处走就遇到你们了。对了,还有一本笔记。”
荆桐摸索出那本笔记,直到看清那上面记载的内容我才彻底醒悟,所谓“再晴小镇气候宜人,风景绝佳适合旅游”这样的宣传标语完全是彻头彻尾的阴谋。
那些泛黄的纸张上诉说着惊人的真相:
—————“我们发现再晴小镇常年笼罩的雾气混合着大量菌种的孢子,长时间吸入会造成致幻以及寄生的效果。小镇居民已被孢子控制,在不久会成为菌种新的宿主。白天在网络广泛传播再晴小镇的宣传活动骗取无辜的游客信任,晚上会变形为菌种狩猎。那些“猎物”的结局是被菌丝裹成人茧,成为养分。”
“这些菌种的背后至少由一个庞大的高智慧生物网操纵控制,它最终的目的是获取足够多的养分,为菌群的繁衍提供生生不息的能量。”
“菌丝无所不在,可以出现在任何缝隙任何空间内。甚至有意想不到的强大力量。”
“盒子里是由我和小队成员共同研制的分解枪,里面弹药剩余不多,但它能有效地分解菌类植物的组织造成伤害。”
“最后,如果有人能看到这本笔记,说明我们已经全员死亡。后来人,如果你能平安无事走出这座小镇,拜托你把这本笔记带出去为我们埋葬。—————许东华”
笔记的最后是五个指印,由鲜血凝成而如今干涸褪色。
我们真的能打败如此强劲的敌人吗?前人的牺牲堆砌出来的道路,究竟是闯出囹圄的密钥还是另一种徒劳无功?
陡然间,覃巳接过笔记抱在怀中双手颤抖,本想背过身擦眼泪,但眼泪簌簌滴落在笔记的血指印上,“老师………我终于找到您了…….”
我踱步至覃巳身旁,拍拍她的后背。荆桐则掏出揉成一团的纸递给覃巳擦眼泪。
“谢谢你们……”覃巳哭得鼻头通红,声音沙哑。鲜少见到冷静的她如此失控。
缓复心情后,她对我们讲述出另一段故事。
原来覃巳的研究生导师就是这位许东华院士,在覃巳当上教授之前对她关照有加。
覃巳当上教授之后许东华院士已经消失四年有余。最后的线索出现在再晴小镇,为了科考任务再加上不死心想再次寻找许东华的下落。
于是,她带上自己的研究生团队,毅然踏进这片未知的土地。
“许东华这名字……听上去很耳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荆桐略一沉思,拿出手机翻了几下,而后拿给我们看。
页面是公安系统的失踪人口调查卷宗:“许东华,女,43岁,某大学知名植物学院士,植物学家,四年前于再晴小镇科考调查,和同伴四人一同失踪于再晴小镇。”
荆桐提起她和同事们,是为失踪事件背锅的。因为年代久远再加上证据不足,渐渐的这数量庞大的失踪案就作为悬案尘封在警局的档案库里。
直到最近有一位高级官员的儿子和几个同学去再晴小镇探险,一行十几人全部失踪。这些案件才再次重启归整到一起并案处理。
“我们小组把谋杀的可能性以及集体自杀的可能性都盘了一遍又一遍,谁能想到这背后真相居然站在唯物主义的对立面啊……”
荆桐止不住摇头感慨,她掏出仅剩的薄荷糖给我们一人倒了一颗,“如果没有和你们一起经历那些怪事,我根本不会相信这本笔记,现在不得不信了。”
笔记像一本详尽的攻略,它甚至记录了真菌群的弱点,以及背后的高智慧生物最有可能存在的根据地。从笔记上不难推断,许东华一行人与真菌展开过激烈的争斗,然后因为长时间吸入孢子慢慢被真菌占据身体而死。
不能再重蹈覆辙,我们几乎同时抬头交换一个坚定眼神。
覃巳就地用树枝画出小镇的大致地图,着重在医院位置打圈,“我推测我们在这里陷入了某种平行空间的状态。再加上规则对于医院的描述十分混乱,真假参半。我觉得它这么煞费苦心地制造麻烦是为了隐藏某种东西。你们觉得呢?”
细细回想医院里的遭遇,覃巳的话点亮了我的灵感,我思忖片刻道:“一楼的卫生间很可疑,我们三个人都是在这里失去联系,然后逐渐被带着偏离卫生间。”
观察着医院的标志,忽然我想起来一件事情,为什么二楼的卫生间会通往那一片莫名出现的水域?而一楼不会?覃巳在探索一楼卫生间的时候,突然被拉入同样是水的空间,却与我们所在的水域并不共通?
我巡视地上画的图标沉思,突然灵光一闪,“消化器官!整所医院的卫生间都是它的消化系统!”
荆桐一头雾水看向我,“能说点我能听懂的吗?”
我拿过一旁的树枝,按照记忆中羊的消化器官图画出大致位置,果然,整所医院构造都按照消化器官排列分布。“连起来这里是瘤胃,这里是网胃,这里是瓣胃,这三个部位都是负责贮存食物的地方。这里是大肠,这里是小肠,我想这医院建造和山羊消化系统是相通的,为什么一楼不让我们进入?这里是最重要的皱胃,也是真胃消化食物的地方。”
荆桐身体前倾瞪直了眼,催促我:“然后呢?”
“山羊是反刍动物,它吃下去的食物不会直接消化。”
“就是说我们所有的失踪的人员都很有可能都在医院内部吗?”覃巳一出口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没错!”
“还有,整座小镇很有可能都是按照山羊的身体构造建成的,巷子是骨骼,医院是消化系统,游乐场是肩部和胸口,祠堂是臀部。但是作为头部的瀑布这里和山羊的头骨不吻合……像人又像虎。”我暂时寻不到缘由。
“等等,如果构造和山羊一致的话,那弱点也和山羊一致吗?”荆桐嗅觉敏锐锁定突破口,她接过树枝,在旁边写着假设,“如果弱点和山羊一致,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对它造成伤害,背后的高智慧生物网是否也会遭受同等的削弱?”
我们一致认为值得一试,山羊的天敌无非就是,狼,狮子,豹,虎,因此我们需要借助广播站的音箱,把这些动物的吼叫循环播放,传遍整个小镇。当菌群受到刺激又开始活跃,正式开启反击。
手机的锁屏亮起,壁纸是我们在寝室给白研过生日拍的合照。合照上她满脸沾着奶油微笑比耶,我攥紧手机。希望还能赶得上,一定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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