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水桥站在方还面前,一脸严肃,“还哥儿,你知道外面都在怎么说你吗?”
方还闻言,情绪有些低落,“嗯。”
“你觉得他们为什么敢这么说你?”方还仔细思考了半天,得不出一个答案。自己一家人老实本分,基本上从不与人红脸,为什么村里人总爱把他们家说得那么难听。
“是因为你太包子了!三天,给你三天时间,你必须要学会骂人!”
方还一脸震惊的望着郑重的姜水桥,“啊?”
姜水桥从小和方还一起长大,也十分了解方长树和孙妞儿都不是泼辣的人,耳濡目染之下,方还也自是一副柔顺可欺的模样。自己的要求是有些难为他,但学会骂人这事儿没得商量。
方还呆愣愣地看着姜水桥现场给他表演了一段无停顿的无重复的骂架现场。
他从来不知道桥哥儿竟然这么会说,虽然都是一样粗俗下流的话,但从桥哥儿嘴里说出来,莫名的让他有一种安全感。眼神从一开始的震惊变成了崇拜。
“桥哥儿,你好厉害!”方还激动地满面通红。
姜水桥咽了咽口水,一副这算什么的表情,“你学会了几句?说来我听听。”
“额,不是东西的货色。”这毫无杀伤力的词语从方还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嘴里说出来,更是一点攻击效果都没有。
“你你你,不行!我说一句你说一句!”
“一点气势都没有!”
“抬起头,瞪着眼说。”
“不准结巴。”
一直到晚饭前,方还都被姜水桥的骂人教学所环绕。
直到姜水桥意犹未尽地结束,准备回家做饭。他才虚脱地躺在床上想,骂人真的好难。
孙妞儿从外面播种回来,就听见自家哥儿屋里传来的此起彼伏的骂架声。
“他爹,桥哥儿这是咋了?”说完便要走过去瞧瞧。
方长树摇摇头,闷声闷气地说:“桥哥儿在教还哥儿骂人。”
“咋个突然要教这些?”孙妞儿问完便反过闷儿来。
今天她在外面干活,隐隐约约听了些闲话,她不是不生气,可生气有什么用?吵一架吵不过,自家人单薄,连打一架的资本都没有。只好饮恨咽下这口气。
“桥哥儿真是个好孩子。”孙妞儿想了想,来到灶房端起水壶往方还的屋里走去,“我去给桥哥儿送碗水,再做饭。”
大概是心里装着事儿,姜裕礼觉得这三日过得慢极了。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姜裕礼甚至起得比往常更早,呆坐在院落的凳子上,也不知道方还的脚好了没。
这些天,他没少暗自留意方家的事儿。可惜得到的消息太少,就只得知了方还家养了一头猪。
村里猪草长得最好的地方就是在后山的缓坡上,村里人常常去那片打草。
方家离得又近应该也不会例外,今日他可以去坡上碰碰运气。若是没见着人,便寻个由头,去村尾转一转,说不定也能见到呢。
白秀莲起来做饭时,发现自家大儿子在凳子上坐着,一脸沉思。
“天才刚亮,你坐在这儿想啥呢?”白秀莲以为是姜裕礼读书的压力过大,“今儿该好好休息休息,别想那些个读书的事儿了。”
姜裕礼回过神来,不动声色道:“没事儿,我方才在想今年的夏播,该请哪些人家来?”
“我当是什么大事儿,该让你爹操心这些事儿,免得天天吃去吃酒。”白秀莲笑道。
转而叹息一声,“往年,方家那个汉子都回来,干活利索又卖力。可惜啊,今年怕是不行了。”
姜裕礼眉心微动,“他家的哥儿脚好了吗?”
“这几天没怎么见。”白秀莲走到墙角处的菜地里,就着初升的阳光摘起菜。
“村里的人嘴都碎,说什么方家倒霉,有甚者说还哥儿克亲克夫,怪不得没人娶,就还哥儿的那个软性子,估计听后还在家伤心着呢!”
姜裕礼听着他娘的话,面色不由一黑。这话太伤人,恰逢受伤之际听到这些话,心情肯定不会好,怕是伤都会好得慢些。
“娘,我去后山打些猪草来。成日里,光坐着眼睛都有些酸涩了。”姜裕礼说着,拿起挂在灶房外墙上的背篓,就要往门外走。
“急什么!吃完早饭再去。”
“昨夜吃得太多了,现在还不饿。等晌午再回来吃。”
白秀莲看着大儿子远去的背影,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
后山坡上已是青青一片,零星还有几簇黄色小花,甚是漂亮。
姜裕礼来的太早,路上没遇见人,到了缓坡上也只他一个。倒也没躲懒,反而沉下心来割猪草。
他身强体壮,不读书时也会下地干些活,山上打些鸟来。半个来时辰,筐子就满满登登,周围落着三捆用草绳捆得整整齐齐的猪草。
姜裕礼抬起头来,瞅了眼太阳。
快要巳时了。
环顾了一圈四周,缓坡上已经有七八个人在打草。可惜没瞧见想要见的那个人。
姜裕礼不打算再花时间在这里,背起背篓要离开。
正看见一个十二三岁的瘦弱少年从坡下往这边走。姜裕礼眼神极好,那少年眉眼之间和方还像极了,同样是杏眼弯眉。
方还的弟弟方南。
姜裕礼看了眼周围,后山的坡非常大,乡下人哪怕是两家人关系十分要好,也很少在干活时一共出现在相距较近的地方。这样你打多了,我采少了,时间一长矛盾必现。
姜裕礼提着三捆猪草往方南走去。
到了距离方南不远的地方。忽然,高大的身躯一个趔趄,右手上的两捆猪草掉了下来。
姜裕礼抬眼望着方南。
方南毕竟是个男子,虽眉目之间十分相似,但在面上已经初显男子的轮廓,并不似方还那般柔和。
方南有些瑟缩,他认识眼前的人。是姜家的秀才郎,自己应该没的罪过他,作何这般打量。
方南正要默默走开,却听见朗朗的声音,“我的手该是扭着了,若你愿意帮我这两捆猪草送回家,作为报酬,你可以拿走一捆。”
方南闻言,眼神一亮,“当真?”
“作何骗你?”姜裕礼笑了起来。
姜裕礼草捆的扎实,方南一手一捆,又逢下坡路走起来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
姜裕礼轻轻啧了一声,若是方南因此伤了,自己真的要被小兔子恨上了。
想到这儿,就从方南手中拿回一捆。
方南惊讶地回头,“怎么了?”
“我感觉手也没那么严重,先到你家放下你手中那捆,再帮我把我手里这个送到我家去。”姜裕礼十分淡然地说。
方南听了后站在原地没有动,自己没出什么力就白得了一捆猪草,是不是有些不好?
姜裕礼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边走边说:“若你不干,那我便要叫别人了。”
方南赶忙双手提着猪草,追上了他的脚步。
也巧,下了缓坡正好遇到范小花。
范小花先看见姜裕礼,脸上立马堆起笑容,“礼小子,这打猪草的活,还用得着你这个秀才来干?咋个不让你妹妹来?”
说完发现方南缀在姜裕礼的身后,抱着一捆高高的猪草。瞧着捆扎方式与姜裕礼手中的一模一样,便撇下嘴角,说:“礼小子,好心是没错,可要看对什么人。有些人家啊,不知道背地里做了什么腌臜事儿,没了福运。可别沾染上霉运,小心被那丧门星克着。”
“不许你这么说我哥哥!”方南知道最近村里的谣言都是范小花传出来的,可他一个少年,也不会什么阴阳人的话。
今日旧仇新怨赶在一块儿,他扔下猪草就要朝着范小花撞去。
不想没走出两步便被拽住了后背上的衣服,无法上前一步。
姜裕礼一手提着方南,心里想着这小子还挺有劲儿。
抬起头来,眼神锐利,“不劳婶子费心了。我自会分辨谁好谁差,况且我向来只信良善之人天必佑之。嘴上不积德的人必下拔舌地狱。”
范小花叫姜裕礼的眼神吓着了,又听闻拔舌地狱,想到自己最近给方家泼的脏水,更是惶恐。
“婶子在说笑呢。你...你们先忙着,我先去打草了。”
姜裕礼放下方南,顺手捡起地上的猪草。“走吧。”
方南眼睛瞪得溜圆,“干嘛不叫我撞她。她总是欺负我娘和我哥哥。”
“打人是要赔钱的,你有钱赔吗?”
方南一听泄了气,自己若是有钱,何须受这些窝囊气。
一路上俩人不再言语。瞧着方南闷闷不乐的样子,姜裕礼倒有些不忍心了。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哄人开心,就见方南在一家院前停住了脚步。
“你当真将这猪草送给我?”
“骗你作甚?”姜裕礼回答。
方南确定后,就抱着猪草一溜儿窜进了院子。
方还的家很简陋,只三间茅草屋,看起来年岁也久了。可到处都收拾的很干净,木柴在篱笆墙旁码得整整齐齐,小菜园中一片新绿。靠近灶房的地方还长着一棵柿子树,嫩叶在风中摇晃着。
吱呀一声,门开了。方还刚推开房门就与站在自家大门前的姜裕礼对视上了。
方还一脸惊讶,姜裕礼怎么会来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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