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林若舒？”陈英拔高声音，不可置信道。
还没等林若舒开口，陈英的话就如急雨般砸过来：“不是，你翅膀硬了啊？你刚刚那是什么满不在乎的语气？亲了别人就这么点儿反应？看不出来啊……林小舒，你要当渣女啊？”
林若舒：……
“而且你之前怎么不早说呢？要是那个博主真有什么证据给你爆出来怎么办？林若舒！”陈英是林若舒母亲好友，她从小看着林若舒长大，把她当自己女儿疼，突然得知自家小白菜可能是个黑心小白菜了，真是又气又急。
林若舒终于有了开口说话的机会：“陈姨，你就放心吧，不会有证据的。”
林若舒声音闷闷的，不知是不是错觉，听起来莫名有些不高兴：“真没谈……是……是我偷亲的别人，那人都不知道，更别提什么证据了，而且都多少年了……”
林若舒顿了顿，“都没人记得这事儿了……我也快忘了……今天才……突然想起的。”
陈英语气缓和下来：“哦……某人原来还会搞偷亲那一套哦……也是了不得啊，林小舒。行了，既然是你们小孩子过家家，那我也不多说了，没留下证据就好。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睡吧！晚安，小舒。”
“晚安。”
实际上说了晚安，很多人也不能得到一个真正安睡的夜晚。
林若舒躺在床上，望着着一室的黑暗，听着小镇外的寂静，辗转反侧，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也觉得身心沉沉，眉头紧皱。
早上，林若舒先是察觉到窗外在下大雨，发呆几秒，习惯性伸手拿手机看时间。
这才发现有电话打过来，联系人显示经纪人陈英，往下一翻，已经有四十几个红色的未接电话。
林若舒眼皮轻轻跳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妙。
电话一接通，陈英的声音急急响起：“祖宗，不是让你平时别关静音吗，一有事怎么也联系不上你！好了，不说这个了，唉，那博主真有视频！”
“你啊你，让我怎么办才好？！你快去看看真假！看完立刻给我回电话解释，我才能确定公关方案。”
林若舒抓了下自己的长发，点开自己那条稳居榜首的词条，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视频。
视频开始播放，画质有点糊，还有点晃，像录视频的人很紧张，很典型的偷拍视角。画面清晰一点儿的时候，视频中央出现了很多很多人，能看出个个都很年轻青涩，视频视角转了一会儿，终于停下来了，很隐秘地对准了墙壁角落的两个人。
一个人站着，校服松松地套在肩上，长卷发系成马尾，微微靠在墙上，侧脸姣好，即使画质差，也是挡不住的漂亮，特别是那双前圆后翘的眼睛和那两颗很有辨识度的眉尾痣和鼻尖痣，很容易就能认出是林若舒——而且是高中时代有些青涩的林若舒。
另一个人坐着，被林若舒挡了大半，只能看到她白瘦的脖颈和一小截下巴，以及一只垂下的修长的手。
那个人大概是睡着了，所以站在一旁的林若舒一动也不动地垂眸看她，在旁边的同学大笑着跑过来时，林若舒没什么表情地竖起食指贴到嘴唇上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林若舒低头，垂在身侧的右手动了动，很缓慢地抬起，几秒后，指尖和睡着的人自然垂下的指尖相触。
两双手相触又分开，分开又相贴。
林若舒站直身体，目光不太明显地在包厢里转了一圈，然后蹲下去，握起那人的手，停顿几秒，低头很轻很短暂地把唇贴在那双手的指节处。
睡着的人好像动了动，她醒了。
林若舒见人醒了，半跪着往前倾身像是在立刻询问，不知道那人说了什么，一直冷着脸的林若舒突然弯着眼睛说了几句，笑着把那人的手拉起来晃了晃，明目张胆地握在手里玩手指。
有人叫了声“林若舒”，林若舒微微皱着眉转头看过来，就快要直视镜头的方向，这个视频的偷拍者变得手忙脚乱，镜头开始天旋地转，撞到了桌子。
几秒后视频黑屏结束。
林若舒沉默着熄屏，仰头闭眼呼吸几秒，然后再次点开视频，从头到尾快速拖拽一遍，第二次确定她全程都把另一个人的脸挡了大半，这时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胳膊挡住脸倒到床上，声音有些沙哑：“幸好……挡住了。”
林若舒给陈英回电话，直截了当地承认：“是我。”
“我亲了她的手背，一个女孩儿。”
陈英被她的直白堵得一下没喘上气，半是安慰自己半是猜测道：“你说的偷亲就是这个吧？没有更大的尺度了吧？”
林若舒捏捏自己的鼻梁，微皱着眉说：“有。”
“怎么样的？你总得让陈姨我有个心理准备吧。”
“……只亲到嘴唇，其余没有。”
“你玩儿早恋啊，林若舒？”
“当时已成年。”林若舒表情不太好看，在心里默默纠正：这算什么早恋？
她林若舒这只能叫做，暗恋。
而且是失败的暗恋。
陈英倒吸一口气，最后只能无奈道：“那你很有出息嘛，大小姐……看出来是偷拍的了吧，心里有怀疑的人选吗？还能回忆起当时的具体情况吗？给点找人线索。”
“不知道爆料的人手里还有多少料，到哪种程度，咱们得尽快联系上这人，看看怎么解决。我这边也会发公关，你不准私自上线乱澄清！哦，你的号已经被我收了，那你也别乱想了，少上网就行。”
林若舒听着她说话，趿拉着拖鞋接了杯水喝了两口，说：“拍视频的人等我先想想，现在还没头绪。”
林若舒拖长声音：“陈姨——”
陈英了然，这是林若舒惯用的撒娇招式，无奈地说：“干嘛，又怎么啦？”
“能不能花点钱压舆论？”
“这我还能不知道，还用你说啊？”
“我的意思是，不要让另一个人被扒出来，能压多少压多少，钱尽管从我的卡里扣。”林若舒再次补充：“我不想网上有一点点另一个人的信息。”
陈英哼了一声，说了句“还挺英雄救美”就挂了电话。
林若舒也没化妆的心思，戴了个口罩和黑色鸭舌帽，素面朝天地坐上车往剧组去了。
车上，林若舒一直低头刷着自己热搜的评论区。
她发现已经有网友开始顺着蛛丝马迹开始扒人了。
爱好吃瓜：友友们，看我扒到了什么好消息！从视频里可以看到，林若舒穿着校服，我去查了查，林若舒先在首都上了一年高中，后面又跑外地上了高中，最后高三又回首都念书了。
爱好吃瓜：从校服来看，应该是在那个外地高中时期哦。
你没事吧：啊？！什么什么？！哪个地方？我要去翻！
林若舒皱着眉又给陈英发了几条催促的短信。
评论区继续往下翻。
没品的人：啊！大家都好忙啊！好多人啊！只有我想弱弱说一句，这……林若舒还能脾气这么好啊。这视频看起来还挺那个的……
有品的人：赞同楼上，这视频看起来真的好那个啊……
火眼金睛：没人在意性别吗？我总觉得那个睡着的是位女生耶？而且歪一下，手很好看……
林若舒关了手机没再往下翻，只盯着车窗外越来越大的雨。
到了剧组，本来的外景拍摄计划因为不肯罢休的暴雨泡了汤，内景不在计划内，整个剧组都被困在这场暴雨里，停止了拍摄工作。
林若舒坐在小板凳上翻剧本，等雨停。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雨还是没有要停的意思。
林若舒翻了一页剧本，注意到李眉起了身，接着电话往外走，模糊的声音传过来“啊……好……到了是吗……我出来接……”
好像是那个朋友到了。
刺啦——
林若舒起身动作太突然，凳子在地上划出声音。
“舒姐，你怎么啦？”王静问。
林若舒却没听到，有点愣神地缀在李眉身后往外走，留了一截不远不近的距离，刚好够林若舒在短时间内调整好面部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和世界上无数个好久不见的朋友一样。
“你到啦，快过来。”
林若舒听到李眉这样说。
转角处的伞收了，露出伞下的人，一个很清秀却陌生的女孩儿。
不是她。
林若舒恹恹地垂下眼皮，收回视线，准备转身，却听到一声明亮的声音喊：“陈南溪！这儿！”
林若舒好像从头到脚都变成了木头，很僵硬，又被多雨潮湿的天气泡得发软发麻。
就因为这三个字——陈、南、溪。
林若舒突然冷得指尖发抖，无意识抬头。
“知道了。”灰色的衣角掠过转角，这个人身影清瘦，长着一张很冷的脸，声音也冷，皮带收了一截细腰，长腿直且细，显得更冷更锋利，黑色的长发系了个简单的马尾，冷冷淡淡地扫过来一眼，“伞放哪儿？”
“伞放那边就行。”李眉转身往后指，刚好露出身后唇色有点白的林若舒。
陈南溪微微侧头，林若舒抿着唇没有低头，两道视线在昏暗的廊下交错、相触，又分离。
一瞬间变得很漫长，一瞬间也变得很短暂。
“啊，这位大家一定不会不认识吧？超美的大明星……”李眉笑着介绍。
雨声淅淅沥沥，世界像被蒙上了一层难以捅破的薄膜，所有人都变模糊了。
林若舒的耳、鼻、口、目好像都被大雨堵住了。
“认识。”陈南溪的声音很冷，“好久……”
林若舒突然勾起一抹很淡很正常也很陌生的微笑，挑起眼尾，像是一个美艳动人的大明星熟练地和陌生的粉丝见面，如果忽视她很白的唇色的话，她说：“你好，林若舒。”
陈南溪很短暂地顿了几秒，眼尾下垂，声音清冷：“你好，陈南溪。”
林若舒还维持着笑意，静静地看了几秒和陈南溪同行的那位女孩儿，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说：“啊……我还有一点事要和助理说，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林若舒转身就走，还能听到那个和陈南溪同行的女孩儿清亮明快的声音，说着些什么“姐姐，我好激动呀，看到了大明星耶！”
对谁说的？陈南溪吗？
林若舒垂眸坐下，盯着手里的剧本没动。
陈南溪看着远去的身影，几秒后又收回目光。
“这位是？”李眉看着陈南溪身旁的年轻女生。
“我妹妹，秦婷。”
李眉清楚陈南溪的家庭背景，所以听到陈南溪的妹妹和她不是一样的姓也不奇怪，只是点点头夸：“妹妹很可爱。”
“雨这么大，这路不好开车吧？”李眉问。
“还好，习惯了。”陈南溪简短道。
“那你们定好酒店了吗？”
陈南溪皱了下眉，摇头：“来的时候问了，没房间了。”
李眉眼睛眨了眨，语气顿了顿，不太确定道：“我倒是有个主意……不过……就要看别人同不同意了？”
陈南溪顺着李眉的视线看到了坐在小板凳上撑着头抱着保温杯的林若舒。
李眉说：“巧了这不是，我给她们订了双人间。”
“你得问问大明星愿不愿意和你睡一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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