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别墅搬出来快两个月,期间秦桑感觉又气又恼。
沈以则明显就是故意带着人过来刺激他,搞得他都不太想回去了,要不是为了雪球他甚至想住在公司算了。
除了晚上,就连白天在公司,赵宁都得过来骚扰刺激他,跟他说沈以则带他去哪里玩儿、带他去吃什么了,还说明年过完年要带他出国旅游,可把他高兴坏了。
他这么明目张胆的跟秦桑炫耀,秦桑除了对他多几分同情之外啥情绪也没有,反倒是把高子言气的半死,高子言好像已经被沈以则彻底遗忘了,除了工作方面,鲜少看到他们继续在一起。
当然,秦桑跟沈以则在一起的这些年,他们没有出去玩过,一次都没有,就连偶尔牵牵手走在路上都没有,他们很多时间都是窝在别墅里,要么就是上/床,要么就是逗狗,这几年秦桑连苏城这个城市都没有出去过。
沈以则偶尔会带他出去应酬,但单独出去吃饭,同样一次也没有,要么就是让粟风送过来,要么就是秦桑在做饭,他甚至没有再吃过沈以则亲手做的一顿饭。
而这些,赵宁都拥有了,他得到了沈以则更多的宠爱,得到了秦桑曾经求而不得的东西。
秦桑不知道沈以则这次对这个少年是不是动了真心,但他知道,沈以则的爱,这些年一分一毫也没有给过他。
那天去医院看张静的时候,秦桑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沈庆,沈逸的死给他打击同样很大,他的腿脚不便,只能坐在轮椅上。
看着眼前的花甲老人,秦桑同样恨不起来,同样觉得他可怜,大儿子死了,二儿子对他只有恨,而唯一的孙子却只能在国外拖着病体到处流浪。
病房里,秦桑帮着他把裤脚拉下来,起身看了一眼这个老人。
快六十了,比张静大不了多少,身体却不如张静的好,张静是疯了,可她身体健康啊。
“这些年,你跟在他身边得到了什么?”
沈庆看着眼前的漂亮男人,如果秦宁没死,应该也是这副模样。
秦桑淡淡的回他一句:“什么也没得到!”
他只要留在沈以则身边就好了,钱财、名利对他来说都是身外之物,这些东西到头来也带不进坟墓。
“你哥的死,我好像还欠你一句抱歉。”沈庆咳了一声,又笑了起来:“不过你哥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秦桑说:“那您现在不也是咎由自取?你做的那些事情,您的良心上过得去吗?”
乔尼娅为了他抛弃了国外的一切,到头来还不是被他冷落、被他忽视直到病死?
两个儿子还不是在他的默许下,斗得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如今沈逸已死,沈以则再不来见他一面,他这不是咎由自取又是什么?
沈庆‘唉’了一声,“林玉这些年还好么,他很少接我电话,我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他现在在巴黎,昨天听了一场音乐演奏会,他很好!”
沈林玉每到一个地方遇到什么好玩儿的都会给他发信息,或者晚上时间对的上了就跟他视频,他们之间的联系一直都没断,虽然也有几年没见过他了。
“秦桑,我这辈子没求过人,我只想求求你想办法让林玉回来一趟,我想见见他,我想见见我的孙子,我不想我死了,我连孙子一面都见不上。”
将近六十的老人在他面前哭了出来,秦桑心一向很软,看到他哭也忍不住的想要哭了,他可是抗了很久了,实在是不想再因为这些事情掉眼泪,他深吸一口气把想哭的情绪压下去:
“我会想想办法,您先休息吧!”
“以则他……他是不是还很恨我?”老人抹了抹眼泪,满是懊悔,“我给他取名叫做以则,就是希望他能够出息,给后辈们做个好的示范,以身作则,可到最后啊,却因为我弄的沈家家破人亡。”
“您后悔么?如果当时没有逼死秦宁的话,沈以则还会是你的好儿子。”
“后悔,呵,我不会后悔逼死秦宁!秦桑,你跟你哥不一样,如果当时以则是跟你在一起,我绝对不会反对。”
秦桑觉得没有再必要跟他说下去,秦宁该不该死谁都没有权利去定义,而现在是秦宁已经死了,他死了好些年了。
拜托护士照顾好沈庆后,秦桑离开了医院。
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第二天秦桑到公司的时候,发现沈以则的办公室是空的,他去问了肖钰,肖钰说沈以则带赵宁去美国了,可能要好一段时间才会回来,也有可能今年过年就不回来了。
秦桑只是点点头,没说什么,也没有给沈以则打电话,他走了,带着赵宁去了美国,可他连一句话都没跟他说,甚至都没有跟他提过。
一天下来,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回过神来已经下午六点多,而他的电脑都没有开还是黑屏,他把白天没做完的工作带回了家,熬了一晚上把数据都整理好发给了沈以则的邮箱。
初冬的第一场雪,是雪球陪着他看的。
一人、一狗坐在二楼阳台那儿,看着飘飘然然的雪花,秦桑很佩服自己居然能坚持这么久。
沈以则的离开,让他有机会联系沈林玉,他告诉林玉他爷爷想他,沈林玉给他发了信息说是过几天回来看看。
沈林玉在立冬那天回来,他人长高了,也更好看了,只是白血病让他变得比正常人更加削瘦和苍白。
美国,洛杉矶!
沈以则挂了电话,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少年,他没想到秦桑胆子这么大,私自让沈林玉回国,虽然他们两个对他已经没有任何威胁,可他还是不想让沈林玉回到苏城,秦宁因沈林玉而死,他没有立刻要了他的命已经算是他的恩赐了。
他给秦桑打了电话,那边响了几声才接起来,“秦桑,我不记得我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二爷,是我的错,等你回来你想怎么对我都好。”
“你就不怕我让沈林玉有来无回?”沈以则好笑的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答应的,你会让他好好活着。”
“秦桑你错了,不是我让他活着,而是他的病能让他活多久,没有骨髓他很快就会死,也好,让他们祖孙两个再见最后一面,也算是我给他们的仁慈!至于你,等我回去再收拾你。”
秦桑说:“好,我等你回来!”
沈以则把电话挂了,气冲冲的看一眼床上的人,摔门离开了酒店。
苏城,下午两点。
秦桑挂了电话,呆呆的看着手机,他还能怎么收拾他?
又不会杀了他!
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聊天的祖孙两个,秦桑拿着手机离开病房,还是让他们自己独处吧,他去精神病院看了张静。
张静今天气色还不错,护士说给她切了一盘水果都让她吃完了,而且也没有闹过,很听话。
天冷的很,他给张静带了一些暖贴,帮她贴在膝盖上和肩膀上,怕天冷对她关节不好。
忙完了,沈林玉给他打了电话约他出去吃饭,秦桑离开医院是下午六点多,天气阴沉沉的看着要下雨,跟他的心情一样也都是闷闷的。
两人去了一家中餐厅,秦桑还是很喜欢吃这些家常小炒菜,简单、朴素、充满烟火气。
沈林玉身体不好,秦桑也不喝酒,两人光吃菜喝着饮料。
“秦桑哥,你看上去憔悴许多。”、
沈林玉吃了一口辣子鸡,很辣很好吃,几年不回来,苏城还是这个样儿。
秦桑放下筷子,擦擦嘴,“还好,你这些年在外面还习惯么,他没有对你再做过什么吧?”
沈林玉冷嗤一声,说话的语气是轻松的,可内容却一点让人轻松不起来:“他是没让人动我,但他也绝对不允许我进行骨髓移植,我之前在欧洲匹配上的骨髓可眨眼间人就被他弄走了,还有一次我在韩国,眼看就能上手术台,临到头来人家反悔给多少钱都不捐,他是想让我活活病死啊!”
“我会想办法劝他的,林玉,真的对不起!”
沈林玉笑笑,拍拍秦桑的手背:“我该谢谢你才是,要不是你,我也不可能活到现在,他哪里会让我到处去旅游啊,不随便弄一场意外搞死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秦桑苦着脸无言以对,如果短时间内没办法劝沈以则,那林玉最后真有可能会病死,他答应沈逸要好好护着他,可他……食言了,他没办法护住沈林玉,没办法让沈以则改变心意。
“秦桑哥,离开他吧,你跟他在一起不会幸福的,到头来伤的人只会是你。你不过是秦宁的替身,若有一天他腻了你,你怎么办?”
秦桑脸上闪过一丝痛色,他又何尝不知道有一天他会腻了呢,他苦涩的笑着,他叹息道:“林玉,你不懂,等你遇到自己心爱的人,你就会知道爱到深处,不管不顾!”
沈林玉喃喃的念了一句:“爱到深处,不管不顾!”
哪怕沈以则做了再多的错事,秦桑也会留在他身边,哪怕最后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他是不懂,他还没有经历所谓的爱情,眼前这个男人也不过比他大了几岁而已,而他却像已经经历了太多。
秦桑他拿起筷子搅弄着眼前的山药木耳,他以前很喜欢吃辣的,可从秦宁死了,他不碰了,再也不碰辣椒,辣他都能戒得掉,唯独戒不掉沈以则。
眼角有些湿润,他擦擦眼泪,哭笑着说:“这些年我活的已经够苦了,我也只想从这苦中找出那一点甜。”
只想从沈以则那儿得到一点点儿,一丁点儿就行了。
“可你的一点甜,最后成了你的万分苦,值得吗?”沈林玉坐到他身边,心疼的把这个男人抱在怀里。
秦桑身边没什么朋友,这些年憋在心里的话也没人可以说,现下沈林玉回来了,他倒是可以跟他说说心里话,他把脸埋在这个比他小了好几岁的少年肩上,眼泪控制不住,“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至少甜过了,没有他,说不定我也会死!”
沈林玉听了心里直发酸,鼻尖也跟着酸起来,他轻轻的拍着秦桑的后背安慰着:“就真的……离不开了?”
男人抽抽噎噎的说:“他离了我会疯,我离了他会死,离不开了。”
沈林玉抬头仰望着天花板,愣是把眼泪逼了回去。
沈以则上辈子是修了多大的福气能得到秦桑这么深的爱恋啊。
秦桑也太傻了,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付出这么多,可那个混蛋却始终对他不屑一顾。
“秦桑哥,我希望你能好好的,这也是我爸爸希望的,他肯定希望你能活的好一些,要是离不开就算了吧,我不劝你了,我不劝你!”
趴在肩上的人哭的很凶,像是要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哭出来似的,哭吧,哭出来舒服一些。
秦桑哭了很久,眼睛都哭肿了,他一个二十八岁的大男人在一个二十一岁的人怀里哭成这样,真是太丢人了。
哭的舒坦了,他擦擦眼泪,拍拍沈林玉的肩膀,声音还沙哑着:“让你见笑了!”
“哭成这样,逮起来关动物园绝对有人说你是兔子!”
秦桑扯扯嘴角笑不出来,买了单,带着沈林玉回家去。
沈林玉也不想回沈家大宅,那儿也是空空的,他的独栋小楼还有一间客房,就让他住下了。
秦桑这一晚上还是没能睡着,吃了两片安眠药也没能睡着,他想给沈以则打电话,想听听他的声音,哪怕是一个字也好。
他打了,那边也接了,可还有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男人在娇/喘,秦桑又赶紧把电话挂了,他怎么能在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呢?
美国那边现在应该是白天才是,他没想到他们白天还能这么疯狂。
电话挂断没几分钟,沈以则又打了回来,秦桑接了。
“怎么挂了?”那头问。
秦桑做了个深呼吸,压低了语气,随便编了个理由:“不小心点错!”
“这么晚还不睡,又是睡不着?”沈以则的声音透过话筒有一股说不出的魅惑好听。
“有点!”
“秦桑,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对劲,怎么,怕我对你怎么样提前先哭个鼻子求饶?”沈以则的声音带着几分调笑,但听起来没有那么冷漠,不近人情了。
秦桑叹口气:“没有,可能有些受风,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以则走了不到半个月,但他感觉好像已经有好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虽然搬出来了,可是他还能在公司看到他,但现在他看不到了,看不到人,听不到他的声音。
“秦桑,你想我吗?”他问,等了一会儿没听到秦桑的声音,那边又问了一遍:“回答我,你想我吗?”
秦桑食指抠着大拇指的关节位置,抠得破了皮生疼的,他看着被抠破的手指,‘恩’了一声:“想你!”
那边冰冷的说了一句:“可惜,我一点都不想你。”
“嘟嘟嘟……”电话挂了!
秦桑看着手机久久没有回神,耳边都是那句话。
我一点都不想你!
我一点都不想你!
……
也是,他打扰了沈以则跟赵宁亲热,破坏了他们之间的气氛,他怎么可能想他呢?
这半个月来除了那通打来问罪的电话,沈以则就没给他打过电话,发过信息,的确是不想他。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要决堤了,秦桑仰起头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他嘲笑着自己那所谓的深情根本就是极其愚蠢的行为。
眼泪受不住的从眼角滑落,他没有哭出声,只是呆呆的看着白色水泥砌成的屋顶,屋顶上的白漆掉了好几块儿,一点儿也不好看……
一点儿……也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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