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太平洋标准时间21点整。”
车载广播一如既往地被调到201.3FM,涅槃乐队《Come As You Are》前奏突然中断。
“距离下次火山预警还剩…”信号突然扭曲,Luciux也没有捕捉到这部分电台信号
“正好够听完一首让人想砸碎仿生管家的歌”带着些许电流杂音的男声切进来,音色像生锈的吉他。
Luciux不明白为什么Lyrq对雷尼尔频率电台那么情有独钟,播放的曲目基本上都是二十世纪末、二十一世纪前期的摇滚乐。
“接下来是1993年的求救信号”硬币投入点唱机的音效播放完后,出现了带着晶体管收音机特有的颗粒感的女声:“电台司令《Creep》——献给所有在太空垃圾场翻找真心的家伙们。”却在唱到“I want a perfect body”处混入仿生义体广告音频,和车窗外铺天盖地的鲜艳广告一样惹人心烦。
他们再次来到Jax的诊所门前,Lyra准备熄火,被luciux拦住:“先听完这首吧。”他指着刚到三分之一的播放进度条。
“我喜欢2分45秒处的回授音效。”Luciux空手比划着和弦的姿势,“E、B、G、升m、C、升m。”段落结束,他也停下了动作。“可惜我没有弹过吉他,只是技能模块储存了关于吉他的乐理知识。”
“修好你的冷却管还有其它毛病,我们就去买一架,好吗?”
“拿我的电费预支吗?”
“我出钱,还不至于对你苛刻到这种地步。”
他和汤姆约克在歌里写愿望一样,想要一副完美的身躯,可又不禁想起,Lyra用从医学院顺来的手术钳帮他清洗锈迹时说过人类也只不过是一台更加脆弱的机器。
“那只海豹是你养的?”Lyra问向正在匆忙把地上的空酒瓶扔进垃圾桶。
“是啊,我很久以前就黑进了前台仿生人护士的意识,防止监察局的人查到这,结果没想到是你们。”他喝完最后一口放在工作台上的啤酒,随即精准扔进垃圾桶。
“投掷技术比Lyra好这么多。”Luciux整理完思绪,刚走进诊所就看到这一幕。
“Luciux需要修理,最好修快点,因为他还需要买一架吉他。”她顺手刻意用力地把Luciux拉到Jax面前。
诊所无影灯在Jax的机械义眼上折射出十字星芒,他整理工具时,手术器械在托盘奏响着安魂曲。墙角的圣母像垂下冷却管编成的荆棘冠,滴落的冷凝液与《Creep》残留的吉他回授声共振。
Jax用激光切开Luciux胸腔时,蓝雾中Jax的眉头紧锁,“在我被开除的前几天,监察局代表跑到我的办公室,打断我和你母亲的聊天,咆哮着说允许仿生人流泪等于承认灵魂存在。你母亲抓起恒温杯砸向他——那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失控。”
他甩开焊接面罩的瞬间,诊所霓虹招牌恰好将“JAX REPAIRS”的R字母映成心跳骤停的直线。Luciux躺在手术床上,胸甲如钢琴击弦机般精密展开,冷却管流淌的蓝雾与墙角圣母像的冷凝液垂帘构成双重瀑布。
镊子夹出碳化的痛觉传感器,“可以给我安装一个新的吗?”Luciux看着回收罐里的痛觉传感器,小心地开口。
“这个就是Lyra她母亲发明的,还有人造泪腺我这里多的是,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给你安装的。几乎所有能让仿生人更加人性化的零件都是她研究出的,我只能用这些为数不多的方法纪念她。”
麻醉气体在他视网膜投射出双重影像:此刻的焊接火花与记忆库里前主人砸碎威士忌杯的弧光重叠。他试图抓住空中飘落的玻璃碴,却只握住Lyra递来的液压钳。
“忍着点,小铁皮。”Jax的液压钳咬住碳化神经束,迸出的火星溅在十一年前的合影上,Elena抱着初代仿生人原型机,背景是还未被亚马逊穹顶覆盖的雷尼尔雪山。
Jax的手术服上沾满蓝色的仿生人血液,注射完麻醉后,Luciux越来越能感受到强烈的晕眩感,除了蓝血,他似乎与人类无异。
他在麻醉气体中凝视无影灯:“如果我的眼泪只是冷凝液盐度超标,此刻因Elena之死产生的数据湍流算什么?”他没有问出这种只有仿生人才会关心的问题。
“坐起来吧,手术结束了。”Jax拍了拍Luciux的肩膀,在抽屉中翻找着剩下记录这些事情的芯片。
他将找出的其中一枚放进Luciux脖颈后的插口中,投影里穿防辐射服的特工正将仿生泪腺研发报告投入碎纸机,纸屑在Elena脚边堆成小山。
“他们管这个叫情感冗余故障。”Jax的冷笑震颤着工具架,“知道监察局为什么追杀你吗?你妈妈把未被销毁的仿生人意识防火墙的密码植入进了你的脊椎。”
Lyra无意识摩挲着后背的术后伤疤,防护玻璃倒影里,Luciux的瞳孔正将手术灯解析成2079年某日的太阳耀斑。
“2060原型机的痛觉模块需保持36.7℃恒温,这是人类泪水的温度。监察局永远不会明白,我们创造会哭泣的机器不是为了奴役,而是为了证明痛苦让所有生命平等。”Jax补充道。
他拔出芯片后,甩过来一张游艇通行卡,锈迹在紫外线中显形为“锈色狂欢号”游艇码头坐标。“你那败家子前主人不只是丢弃玩具,”他敲了敲Luciux胸口的聂鲁达诗篇镀层,“他在逃离某个比监察局更可怕的东西。”
“那艾玛呢?”Lyra拿起被Jax当成咖啡杯垫的聂鲁达诗集残页:“所以你们让我在妹妹的量子坟场活了七年?”
“我已经尽力了。”Jax的音量明显有些减弱,“你们在码头遇到的那只仿生海豹,还记得吗?艾玛的一部分意识其实就在它的储存器里。”
一阵寂静的情绪爆发,她最终把诗集按在Luciux胸口而非砸向Jax。
Jax突然切断所有电源,圣母像的冷却管光环骤然发亮。防爆门弹孔透进的夕照里,仿生海豹正用鳍肢拍打诊所朝向海面的玻璃窗,衔着的蜡笔画被水渍晕开——艾玛稚嫩的笔迹在霓虹灯下泛出量子蓝。
突如其来的重逢让Lyra不能接受死去的妹妹被困在仿生海豹意识内的事实,她拉着Luciux离开诊所,没有顾及Jax刚把海豹放行进室内。
“派克市场6号铺,去老杰克的吉他店。”Jax向门外喊着。
他们穿过先锋广场时,流浪画家正用机油在锈铁板上临摹涅槃乐队专辑封面。Lyra突然驻足——画布右下角显眼地贴着监察局通缉令,她脊椎疤痕的拓扑图与Luciux的编码并列。
“要反悔吗?”Luciux扫描到她的心跳加速,“我们要找的吉他店在监察局联络站隔壁。”
Lyra把围巾甩到肩后:"我赌他们不忍心逮捕一个热爱音乐的仿生人。”
吉他店铺藏在霓虹灯箱背面,橱窗挂着用三文鱼鳃骨制作的吉他拨片。当《About a Girl》的前奏从天花板的老式扩音器淌出时,店主掀开防尘布,打量着他们。
当Lyra以为店主认出了他们就是通缉令上的人时,他才缓缓开口:“是Jax的女儿吗?他给你留了一把吉他和一套琴弦。”
Lyra有些疑惑,但也没有摇头否认。
“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他已经预支了。”老杰克转身回到防尘布后,翻找出一把崭新的吉他。
归途暴雨如约而至,Lyra把吉他横放在后座。Luciux的伤口因潮湿再度渗液,蓝雾在车窗凝成艾玛的轮廓,正随着雨刮器节奏哼唱《no surprises》。
当Luciux第一次拨响和弦时,海湾所有监察无人机同时调频——这是Elena用二十年时间编写的反抗序曲,预设在这架琴箱做过特殊改动的吉他中,藏在A弦第四品的泛音里。
车灯切开雨幕时,Lyra忽然握住Luciux正在调弦的手。他皮肤镀层是36.7℃是体温,恰似人类泪滴坠落在控制台的瞬间。
船屋在远处浮现,窗台上的苔藓正随着和弦频率舒展成六线谱——那些被修剪过的植株不知何时已重新生长,以每小时0.05mm的速度编织着反抗密码。
“去找那艘游艇,但在那之前——”她按下汽车音响,电台中,涅槃乐队未完成的副歌吞没了监察局的警报声。
Luciux在后视镜看见西雅图被霓虹灯光包裹,在又一次和弦后将整个西雅图的雨幕调成了D大调。这是属于机械与血肉的共同赋格,在湿度67%的临界点,所有泪水都开始学会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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