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贺怔了两秒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他从床上跳下来，手忙脚乱地穿上拖鞋小跑到门前开了门。
宋寻正盘腿在楼道里坐着，他身上穿的还是林贺的衣服，林贺的卫衣林贺的牛仔裤，此时正抬着头眼神温和的看着他。
林贺和他视线相触恍然间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做好见他的准备，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说什么。
林贺出来的急睡衣都没有换，宋寻看了眼他睡翘的头发，眼底露出点细碎的笑意。他提着自己买的早餐站起来，“不让我进去吗？”
林贺把门打开让他进来，宋寻很自然的在门口换了鞋子，轻车熟路的把手上的早餐放在沙发桌上。
林贺看着他自来熟的举动，内心深处有根弦被轻轻触动，他感觉很怪，清醒时看到宋寻这样堂而皇之的入侵他的私人领域，他不可避免的产生抵触，一方面他又觉得高兴觉得自己被接纳了。
他一时间无法调和这两种情绪只好都放任不管，对着要坐沙发的宋寻开口道：“你刚才坐在地上，现在不能坐沙发。”
宋寻很听话的站起来，“我刚才坐在袋子上的，衣服没有脏。”像是怕林贺不信，他甚至张开双臂在原地转了两圈，“真的不脏。”
林贺被他引导着，没注意到主动权一直在宋寻手上。宋寻坐在沙发上，林贺不想自己也坐在沙发上，那样很奇怪，索性盘腿坐在了地板上。
“你刚睡醒吗？”宋寻把买来的早餐放到桌上自己也盘腿坐在了地板上。
林贺接过来他递过来的筷子，“你应该给我打电话的。”宋寻发的那条消息在一个小时之前。
“我没到多久。”
林贺摸着凉掉的包子，没有戳破他这个漏洞百出的谎言。
他站起来，“我还没有刷牙，你先吃吧。”
他进了卫生间开始洗漱，听见宋寻在外头问他是喝豆浆还是和粥，林贺在刷牙口齿不清的回了句豆浆，话说出口他才反应过来这些话很家长，这样的对话让他想起以前，想到贺君兰。
宋寻见他从卫生间出来，把那杯插好吸管的豆浆推过去，“有点凉了。”
“没事，反正我也没喝过多少次热的。”他盘腿坐下，用筷子夹了块酱香饼。
宋寻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有所放松，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但他还是松了一口气，他不希望林贺会对他的存在感到紧张。
宋寻买了很多东西，林贺没什么胃口捡了几样喜欢的吃，他吃东西的时候喜欢发呆，宋寻已经吃完了他还含着一口蒸饺发呆。
“嚼一下，别发呆。”宋寻提醒。
林贺回过神来把东西咽下去，很不客气的回了句：“你好烦。”
宋寻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吃完饭宋寻很自觉的开始收拾残局，整理桌面。
林贺窝在沙发看着他在这个不足十平米的小客厅里忙来忙去，他实在是很无聊又不想玩手机，只好一直盯着宋寻看。
宋寻收拾完毕，回头对上林贺的视线，他挑了挑眉把自己也摔倒沙发上，并克制的和林贺保持着不让他紧张的距离。
“你是不是都不收拾卫生的，客厅好脏。”
林贺并不接受他的指责，用沙发上的小枕头砸了他一下，“我不用这里所以才很少打扫，我刚才没让你做这些，是你主动做的。”意思是你自己要干的不能来说我。
“好好好。”林贺刚才的动作让他们的距离变得很近，宋寻试探性的把头放在林贺的腿上，“是我自己想做的。”
林贺垂眼看着自己大腿上的脑袋，他手指蜷了蜷觉得自己的腿承担了它不该承受的重量，他感觉很奇怪，觉得大腿麻麻的但并没有把宋寻推开。
他们俩在沙发上躺了很久，权当消食。
“我们现在算什么？”宋寻突然问。
林贺晕碳犯困，睁开眼看了他一下，林贺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在乎一个称呼，他怀疑是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才让宋寻变得这样患得患失。他有点愧疚，但并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他摸了摸宋寻的头发，他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也不是扭捏的人，直接道：“我们不是在交往吗？所以你现在是我男朋友。”
林贺的视线很真诚，宋寻抬起头看他。
“还是说你不想承认。”
“你怎么喜欢倒打一耙。”宋寻喟叹般呼出一口气，“明明是我在担心你不承认。”
“那这下可以放心了吗？”林贺说。
宋寻伸出一只手，食指和拇指稍微错了错，“就放心了这么一点。”
“你怎么这么样？”
“还不是你有前科。”宋寻把他的手抓过来，握在手心里，“让我难过了这么久。”
他一本正经的说着这些话，反差感实在太强，林贺没忍住露出几分笑意，“那我道歉喽。”
他学着林贺的口吻回道：“那我原谅你喽。”
林贺被他戳中笑点，倒在沙发上笑了好一会。
宋寻从沙发上爬起来，拿这样的林贺没办法，“很好笑吗？男朋友。”
男朋友三个字被他拉的很长，带着点揶揄的味道。
林贺勉强止住笑意，看着他不说话。
宋寻看着他蓄着水光的眼睛，幸福在此刻具体化。
他又倒了回去枕着林贺的大腿，“我们一会要干什么啊？”宋寻并不知道其他情侣在确定关系的第二天会做些什么，那些例子对他们没有参考意义。
林贺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片刻他又俯下身，浅黑色的眼睛带着细碎的星光，像是闪着波光的湖面，“但我一会要写卷子的。”
宋寻抬起头，用额头碰了碰林贺的额头，“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写卷子的。”
林贺抬起头有点不习惯这种亲密接触，“我不知道其他人，但我是要写的。”
“你一点都不浪漫。”宋寻抱怨。
“你可以拒绝。”
“可我不想和你分开。”
“……”林贺沉默，不想理会他过于直白的话。
林贺把他领进卧室，因为是两个房间打通的卧室要大上很多，林贺的东西又很少房间便显得有些空旷。
林贺给他找了个凳子又塞给他一本生物题册，示意他安静做题。
宋寻没心思做题但知道他做题时不喜欢被人打断，索性安安静静的在卧室里转了几圈。
家具很少，床、衣柜、写字桌，这是林贺全部的东西。
他用腿抵了抵床，目光落在那本放在林贺枕头上相册，忽然有点后悔。
该自己做的。
他不想打扰林贺但又实在是太高兴，觉得自己像是个膨胀的气球，里面装满了喜悦。
林贺刷了两张卷子，他不是那种会正常吃三餐的人，进食全靠身体提醒，对于正常食物的兴趣也没有零食大。到了六点多钟宋寻订了外卖，拉着他到客厅吃饭。
“是麻辣烫。”
“嗯。”宋寻打开盖子，“备注了多辣多醋。”
“可是你不是吃不了辣吗？”
宋寻不置可否：“我觉得自己可以尝试。”
林贺尝了尝辣度，觉得宋寻可能是传说中的恋爱脑。
吃完饭他们照例又躺在沙发上消了会食，林贺这里并没有什么可供娱乐的设施，一个人待或许可以两个人或许就有些无聊，但宋寻显然不这么认为，林贺让他回家时他甚至有点不情愿。
“赶我吗？”
林贺被他看的头皮发麻，他坚定道：“你不要装可怜。”
林贺态度坚决并不上当，宋寻只好下楼回家。
他是个很想留住幸福的人，一点点的快乐都能被他抓住回味很久。
但这种快乐会在回到傅家后被磨损很多。
“小寻回来了，快来吃饭。”宋茹笑着来招呼他。
她最近精神愈加放松，像是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整个人都松弛起来。
宋寻也许要感谢这个未出生的孩子，吸引了宋茹一半的注意力。
除了傅成钧傅家的所有人都在餐桌上。
宋茹笑着给他夹了一筷子鱼，“来小寻，吃这个，对眼睛好。”
“谢谢。”
老太太嘴角带着笑，说道：“小茹你自己也吃，今天和那些太太们聊了一天，晚会让阿姨给你按按肩膀。”
宋茹点了点头，“谢谢妈。”
“没什么谢的，下次还是别聊这么久了，你这刚怀上孩子要避讳的东西很多，别给冲撞了。”她声音慈爱，“把孩子生下来才是正事，要我看小寻和小怡的事你也得放一放，特殊时期先紧着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宋茹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她习惯了逆来顺受或许她把这当成了融入傅家的代价，温顺的点了点头。
傅怡白到透明的脸上露出几分嫌恶的表情，她把筷子重重的砸到桌上。这一桌子人她是最早忍受老太太的人，也是对她最针锋相对的人。
“能不能不要在吃饭的时候说这种倒胃口的话。”她环视在场的所有人，视线最终停顿在宋寻身上，他们对视几秒傅怡率先移开视线上了楼。
谁都没有想到傅怡会突然发难，宋茹一惊下意识抓紧了宋寻的手臂。
“别管她，这死性子都是她爸惯得，你千万别往心上去。”老太太安慰宋茹。
“我知道的妈，我不会放在心上的。”说着宋茹起身给老太太添了碗汤，乖巧的朝老太太笑了笑。
这样一副相亲相爱的画面宋寻只觉得难以忍受，甚至羡慕傅怡能说走就走底气。
吃完饭，宋寻在房间里刷题，宋茹敲了敲门甚至不等宋寻回应她就端着牛奶和药盒推开了门。
“还在学呐，来喝杯牛奶，妈刚给你热的。”她穿着浅色的碎花裙，整个人温婉又恬静。
宋寻看着他视线安静，“妈我说过了，我真的不喜欢这些东西。”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懂妈妈的良苦用心呢，快喝了，这些都是对身体好的，妈妈现在天天也需要喝东西补充营养的。”
宋寻不明白这两件事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难道她喝了自己也要同她一起吗?
他抿了抿唇，在宋茹期盼的目光中开了口，“我打算住校了。”
宋茹一怔随即激烈的否定了他的提议，“妈妈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吗，你不能住校，咱们家又不是没条件接送你上下学，你为什么就非要住校呢！”
“因为我不喜欢这里。”宋寻冷静的看着因为这句话表情空白了几瞬的宋茹，冷淡道：“还我要说其他的吗？”
“不是小寻，你怎么不喜欢呢？”她似乎是要辩解“有哪里不好吗，你跟妈妈说，妈妈看能不能让他们改，还是刚才小怡吓着你了，你不要放在心上的，她就是犯……”
“你知道我不喜欢什么，从始至终喜欢这里的只有你一个。”
图穷匕见。
宋茹终于安静下来，那些常年出现在她脸上的柔弱表情褪了下来，她素白的面孔甚至带了点郁色。
“你一直不喜欢这个家吗？”她轻声问。
“我认为事到如今无论我喜不喜欢都不重要了，我只是觉得很压抑很不舒服，我只是想从这里出去，无论是住校还是在外面找个房子租出去，都可以，只要不在这里。”
“可是我在这里。”她喃喃道：“可是妈妈在这里。”
房间陷入无言的沉静，宋寻扭头盯着林贺那顶棒球帽竭力克制自己不说出更过分的话，“就是因为你在这所以我忍到了现在，就是因为知道你不想离开所以我不想把局面弄得太难看。”
他再次看向宋茹，视线恢复冷静，“我不喜欢这里，有人同样不喜欢我，你知道的妈妈。”
宋茹抱着手臂努力不让自己崩溃，宋寻已经很少这样叫她了，只有在需要照顾的童年时期他会亲昵的叫她妈妈。他是个过于早熟和独立的孩子，所以他们的关系也很快的成人化，最先变的就是称呼。宋茹有时候会怀念那个会追在她屁股后头喊的孩子，时间改变了一切，她从来没有想过再次听到宋寻叫妈妈会是在这种情形下。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她终于做出了退步，尽管抉择时很艰难，“我会给你答复的。”
宋寻很清楚她会给出什么样的答复，她是不会让自己住校的，她做出的退步就像是给鸟儿换了一个更大的笼子，她不会解开绑在自己身上的线。
他给出了两个选择，而住校会让她觉得自己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她绝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感谢看到这里的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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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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