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回看着屏幕上百度百科的人物界面，转头认真问道：“你确定，你听到的是你们主裁的声音？”
池意点点头，手指摸上触控盘，调出沈回嘱咐小何录下的完整球赛视频。
画面中，刚好是上半场结束，主裁从小何镜头前走过，和身旁人说道：“哎呀，那个球不判才真不合适。”
“虽然说的话不一样，但是声音、语气是一致的。”
沈回沉吟片刻，再度问道：“你确定？”
池意看着他。
沈回明了，但他却没有顺着池意的话往下说，转而道：“这并不是小事，而且光凭你听到的内容，并不能佐证对方已经受贿，毕竟，他是在拒绝。”
“嗯，我知道。”池意点头，“所以，我才拿不准。”
沈回手肘撑在桌上，虚虚握拳放在唇边，垂眸思索着。
“现在的舆论形式很差，只要听见是「足球」「裁判」「受贿」等字眼，那么就算是无辜的人，也会被毁了一生。”
池意双手搭在沈回肩上，笑道：“我只跟你一个人讲。”
“做得很对。”沈回摸了摸他的头发，顺手按过他的后脑勺，交换了个亲吻，“我会去查监控，至少要确认行贿方是谁。”
“就是这个意思。”
“那从你主观感受，今天这场球有问题吗？”
池意抿紧嘴唇没说话，转而把球赛视频进度条拉至最初，随后，把切好的血橙盘子，推到了沈回面前。
他说：“你也看看？”
沈回笑了笑，敲下空格键，顺手拿起一瓣橙子，分开两边的果皮，将果肉递到池意嘴边。
“好。”
池意吃完甜津津橙子后，沈回也得来了一个甜津津的吻。
原本只需要看40分钟的比赛，却因为沈回不愿错失中场休息时，对准池意的镜头，二人看了近一个小时。
“锋线疲软、中场低效、后防牢固。”沈回抽出纸巾，擦去池意打完哈欠后眼头的水渍，“但是...”
“没有裁判的问题。”池意慢慢眨着眼，“我也是这么想的。甚至有个任意球，就算不判给我们也没问题的。”
“嗯，那你就不要往这方面多想，其余的我来做。你先...”
“我先好好思考一下，关于中场和锋线的问题，明天我就...”
“不是。”沈回无奈打断他，“太晚了，先睡觉，什么都别想。”
“好，先睡觉！”
一小时后
“沈回你是狗吗？！不是说睡觉吗？！”
“嗯，你睡你的。”
“……我杀了你！”
池意的确「杀」了沈回，用他身体。
但第二天，沈回就跟满血复活似的，神采奕奕地换好衣服靠坐在床沿地毯上，执着于每回完一封邮件，就扭头亲一下趴睡的池意。
“你再亲...我就杀了你...”
池意大着舌头说道。
“好。”
随后，他就听见了沈回脱衣服的声音。
池意：。
“哥，我错了哥！”
池意爬起来，一把握住沈回的手。
“叫错了。”
沈回跪在床边，捧着池意的脸，加深了一个薄荷味牙膏的亲吻。
“老公，我错了老公...”
“嗯，叫得很好。”
“...那你干嘛脱裤子！沈回！”
池意顶着对熊猫眼，出现在办公室里。
“看來昨晚賽況很激烈啊。”
“我我我是在看球赛复盘！”
赵哲玮一口气喝完牛奶，认真道：“對啊，我說的就是這個賽況啊。”
要不是看见你都偷笑成弥勒佛，我还真信了你！
池意瞪了他一眼，把打印好的训练计划丢到了他桌上。
“你练俩前锋和后卫，我带中场，我就不信，我池意还能带出挂0蛋子的球队！”
-
“是我的问题，都怪我，我道歉，对不起。”
池意看完中场4人控传对战后，郑重道歉。
几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呆呆看着走上前来，和他们一一握手的池意。
池意：“杨·芒特·雁，你好。”
杨雁：“啊？”
池意：“陈·丁丁·鑫，你好。”
陈鑫：“啥？”
池意：“谢·魔笛·同，你好。”
谢同：“嗯？”
池意：“江·埃里克森·浩，你好。”
江浩：“哈？”
四人疑惑不解：“池老师，你什么意思啊？”
池意痛苦扶额：“我也想问你们，5分钟的对战训练里，给我秀半转身接球、马赛回旋穿裆、漏裆过人、快速变向，到底是想气死我，还是想给我争取今年环足奖教练生涯奖！”
四人时才反应过来，一个个黝黑小脸都涨得通红。
性子最活泼的杨雁先开了口：“池老师，是你说的，要我们多看那些名将脚法，要学会模仿！”
“你们要真把这些脚法完全吸收，那肯定没问题！2034年世界杯你首发！”
池意揉着胸口，生怕一口老血吐了出来，卷起资料，挨个敲了下脑袋。
“但凡、你们、真的、做出来了。我也不至于昨儿在球场上是一个没见着！”
池意蹲下，直抓头发。
“我说怎么中场组织这么弱呢，合着都在想怎么秀脚法，还偏偏都没做出来。”
“池老师...”
“晚了，说什么都晚了！”池意站起身，将训练计划丢地上，大手一挥，“给我练！什么最基础就给我练什么！”
周洲和段然带着人民街U12来到竹湾球场时，四个中场正两两一组练着脚背传球。
“池老师，我们错啦！哇啊啊啊！”
“池老师，别让我们再练脚背啦！”
“哦，那就改练脚弓吧！”
“哇！！！”
“哇！！！”
——边哭边练。
段然看了眼身后被吓得往后退的人民街球员，心里也跟着没底起来。
他走到周洲身边，问：“周老师，我们不是来取经「快乐足球」*的吗？”
周洲见一群踢了零蛋的崽子哭，还挺乐呵的，但在听到「快乐足球」四个字，惊得一把捂住段然的嘴。
他道：“可不敢胡说，是「在快乐中踢球」，这跟「快乐足球」两码事啊！池意听到准跟你拼命！”
段然懵懵懂懂点头，随后跟在周洲身后，领着球员来到池意身旁。
“到了？”
池意抬手跟两人打了招呼，叼起口哨：“哔哔——行了，别给我丢人现眼了，去找赵教练。”
“呜呜呜，谢谢周老师！谢谢段教练！”
四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两人道谢、拥抱，倒是把人民街的球员看愣了——还能这样？
池意没看明白小球员眼中的惊讶，就像他也不明白——
“来，给蝉联两届大学生联赛最佳射手、进球记录保持者、江城U18唯一冠军教练——池意，池老师，打个招呼！”
“蝉联两届大学生联赛最佳射手、进球记录保持者、江城U18唯一冠军教练——池意，池老师，下午好！”
池意：......
池意沉默了足足一分钟，认真道：“这就是顶级公立小学的服从性吗？”
周洲：。
段然：。
池意：“孩子们，玩儿去吧！”
众人一动不动。
池意见周洲张嘴想说什么，急忙打断道：“我知道，你们是来弄明白，你们球队存在的问题到底是什么，所以我建议，你先让他们去玩会儿。”
周洲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点头，对着身后统一制服的球队挥了挥手。
——还是没人动。
池意深吸口气，再次吹响口哨。
“哔哔——”
十秒不到，四散训练的球员便将他们包围。
“训练先停停。这是人民街小学球队，都见过面，今天过来...”池意顿了顿，“过来帮你们摘橙子的，带他们去吧。”
“诶，池老师！”
“周老师！”
“段教练！”
“好耶！可以休息啦！”
“走走走，带你们去看我们果园！”
“别磨蹭了，快走快走！”
……
段然的质疑声和人民街U12不情愿的声音，就这么被放猴归山的吱哇乱叫给淹没。
没多久，足球场上就只剩下三个大人。
池意坐在草坪上，在纸上涂涂写写。
周洲也跟着坐下，认真研究起草皮。
段然此刻再也按捺不住疑惑，问道：“池老师，我知道你是非常优秀的球员和教练，但是，我们能够申请到的外出时间，只有今天。每分钟、每秒钟都很宝贵的！”
“你觉得，你们球队的孩子体能和技术怎么样？”
段然被池意的答非所问搅得更懵。
池意耸耸肩，说：“我们都清楚，你们球队这两点都没问题。甚至在十二支球队的体能里，也就比我们这些成天砍柴、种庄稼的野孩子差点。”
“是，他们体能、技术都不错，但，这依旧改变不了，我们今天学习的时间很宝贵！”
“有多宝贵？”池意撑着脸，“比让他们去爬树摘果撒野更宝贵吗？”
池意站起身。
“我也不卖关子了，简单说，就是你们孩子自己不想踢球。”
此话一出，段然立刻愣在原地。
“啧，你婉转点！”周洲也跟着起来，揽过段然的肩，“他刚毕业，哪经得住你这么吓。”
池意尴尬抬手，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这不是我心血来潮想到的，而是和你们第一次踢球时，非常直观的感受！”
池意讲起了和人民街小学对战时，下半场队员的心不在焉和禁区送点和漏防。
“那段时间，我们自己这边球员出了点问题，也没顾上深究。但是，今天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池意用力点了下头。
“按理说，上学日能去到其他学校，就跟春游一样开心，你们孩子脸上我是一点没见着；刚让他们去玩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池意为难地挠了挠眉毛：“我之前还觉得是安庭压得太狠的缘故，现在一想，或许，他们压根儿就不想踢球。”
池意的想法，在果园里被证实得彻彻底底——
“你要爬上去摘！看我！”
于兴格打了个样，三下五除二地就爬上了果树。
“看到没，就要这样，然后...”
“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啊？我还有好多作业没做完。”
说话的人，是人民街U12的队长。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人群连连附和点头。
“你们也太惨了吧？”杨雁走了出来，“不是说，参加U12联赛的球员，都可以不用做作业吗？”
于兴格瞪了他一眼：“傻呀你，人家这么厉害的学校，怎么可能让他们不做作业！不过真的好可怜哦。”
竹湾U12全员爱心泛滥，依次上前，不断宽慰着他们。
“不惨啊！”
队长又开口了。
“怎么可能！”于兴格摇头，“就算你一个人不觉得，难道他们...”
“不惨啊！”
“不惨啊！”
“不惨啊！”
竹湾U12：“啊？”
“我们就是喜欢读书。”
“我们就是喜欢读书。”
“我们就是喜欢读书。”
江洋小心翼翼凑到张峥亭耳边：“峥亭，这世界上，居然还有比你更书呆子的！”
-
饶是见多识广、做好心理准备的池意，都在听见于兴格添油加醋的转述中，惊得目瞪口呆。
池意眨眨眼，看向同是一脸震惊的周洲和段然。
他说：“你们学校那么多人，怎么就凑齐了这二十多个，只想读书、不想踢球的人啊？”
周洲喝了口水压惊。
他猜想是足球比赛给他们心理压力过大，从没想过，是根本不想踢球。
“都是他们家长报的名，因为听说，启光...”
“启光在备战U16是吧？”
周洲对着池意点点头。
池意长叹了口气：“这我的确帮不上忙，人不喜欢，就算是交给我带，我也带不出来啊！”
一直低头不语的段然，思索再三，还是开口问道：“可是，现在比赛都已经进入到十二强了，退赛的话，也...”
“这要看，你们到底是想要你们学校的孩子，从中收获什么？”
一道声音从三人头顶传来。
正对来人的段然率先抬头，瞳孔里倒映出身着黑色大衣，此时看向他温柔笑起的沈回。
“你回来啦！”
段然扭头看向跳起的池意，这才发现，来人看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原先坐在他身边的池意。
“嗯。”
沈回是认识周洲的，为避免些不必要的麻烦，忍住了想要亲池意的冲动。
池意对他做了个wink，以表收到暗示。
他对着已经站起的周洲和还坐在原地的段然，介绍道：“这位是沈建集团的沈总，是我们球队的赞助商，也是我们球队的顾问。”
“沈总好，我是人民街小学的体育老师，周洲。”
“周老师，你好。”
沈回对着周洲点头，回以握手。
他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下一个该自我介绍的人身上。
直到，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段然，后者才愣愣起身。
“沈总，你好...”段然在衣服上蹭了蹭手，伸出去，“我是，人民街小学...U12球队的教练。”
沈回握上去，好几秒没动。
嗯？
池意疑惑地看着二人。
“名字。”
沈回说。
“哦，对不起！”段然急忙补充道，“我叫段然！”
“段教练，你好。”
说完，沈回松开了手。
随即，他笑着看向池意，轻声问道：“吃饭了吗？”
“没，想着你能不能赶回来。”
池意不自觉地往沈回身上贴了贴。
“嗯，走吧。”
沈回点点头。
“那个，我们可以一起吗？”
段然问道。
周洲看着比他先一步问出的人，心道：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
沈回看着明明是在对着池意讲话，却时不时瞥向他的段然，有些不悦地蹙眉。
池意眨巴眨巴眼，看着双颊微红的段然——
靠！
他不会是喜欢我吧？
*快乐足球：踢得烂，开心就好。
*出现的四个中场名将，代表「脚法」就是对应的后续四个。
德布劳内绰号丁丁，莫德里奇绰号魔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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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你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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