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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见面?

江宁一心下紧然,见自己做什么,嘲讽自己吗?

是了,毕竟是同一所学校的,或许即使自己毕业了,说不定“江宁一”这个大名都还留记在学校的八卦论坛上,供后面的学弟学妹们当个乐子看一看——诶,你们知道吗?曾经有个想当第三者的同,叫江宁一,喜欢他室友,而且明明知道人家有女朋友的情况下,他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人家,好恶心啊,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想当三也不成,还有那些聊天记录,这么没下限的么?

明明不是真的,可帖子在当时就那么爆了,真假参半的,在希望这样看到的人眼里就成了真的,于是便成了真的。

说不定魏泽晚接近自己的目的就是为了嘲讽自己,发早安晚安说不定也是为了耍弄自己,知道自己的取向,于是利用——再获得些素材投递到帖子下面让学校的学生们对自己评头论足一番?

是的,一定是这样,曾经也不是没有过。可江宁一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都毕业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会被玩这套,是不是现在的学生都无聊到只能拿曾经的八卦帖子来增添乐趣。

从心里突起的戾气让他头脑发热的要跟魏泽晚争论一番,他想问拿别人的性取向当乐子有意思吗?不知道真相就请闭嘴,别再补刀了,做人能不能不要那么恶劣,懂不懂得什么叫尊重?能不能睁开眼睛看看现在都什么时代了,网络上已经很多人公开过也受到广大网友的祝福了!

江宁一愤恨的打着字,怒火在文字输出中慢慢化成了无助和悲哀。是啊,明明知道网络上大家对性取向这种事的包容度已经很高了,可自己却依旧被套在过去那个满是污渍的怪圈里寻不到出口。

看到网上公开的同性恋人会羡慕,看到网友的祝福会羡慕。可当幻想着这些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又显着那么不匹配,不被尊重祝福似乎才更适合自己。

对话框被填满,话打了一大段,静默许久,又删掉,到底是自己的臆想,没有实际证据。如果这般就去指责谩骂魏泽晚,会不会对他也造成没有办法弥补的伤害。

微信电话进来,显示Z晚。江宁一想也不想的挂断。再打进来,再挂断。

【Z晚:江宁一,如果前面说的见面给你造成了困扰,可以无视掉,是我冲动了】

【Z晚:但是你能不能不要不理我[大哭]】

江宁一不明白为什么魏泽晚会道歉,前面还说着自己硕一而且已经通过了硕博连读的申请暂时不用担心毕业问题,现在又表现的像个小孩似的一句接一个流泪的表情,似乎江宁一不理他让他受到了伤害。

【JNY:没有不理你……我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江宁一还是回了,找了个自认为很不错的借口。

没有再收到魏泽晚的回复,江宁一感到忐忑愧疚的同时又有些失落,不熟识的关系就是这么脆弱,稍有拒绝就会彻底断裂。明明是无所谓的人,却会扰乱自己的情绪让自己更加烦闷。

【Z晚:是我太心急了,刚才你一直不回我消息】

江宁一不明白魏泽晚表现出来的亲昵感到底源自哪里,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热情的自来熟?他和魏泽晚之间曾经有过交集而被自己刻意忘记?但是也不至于连名字都觉得陌生。

这样陌生的亲昵感隔着网络让他害怕并恐慌,又让他觉得有些反胃。他想直接说明“我们还没有熟到这种程度”,可打在对话框里的文字再次被他删掉。他想,这样说可能会让对方尴尬。

【Z晚:予可姐今天给我发消息说五一准备小聚一下,这两天她可能会问你,你会去吗】

【JNY:……黄予可啊?】

【Z晚:嗯嗯[期待]】

提起黄予可,江宁一倒是对魏泽晚有了点印象。黄予可从高中就和自己同校,倒也不熟,只是到了陌生的大学里发现有同校的学生觉得亲近便互相加了好友。大二的时候王者开始变得爆火,学生会内部也组织了一场比赛,可拉外援,江宁一的水平还不错,便被黄予可一求二请的拉到了黄予可的队伍里。之后一来二去的更熟了。

大三那年发生了论坛的事,黄予可问过自己几次,也打抱不平的说要处理这个事情,被江宁一拒绝了,他不喜欢麻烦别人,更何况是因为自己的事麻烦别人他更不愿意。

江宁一这人处事只会逃避,龟缩到自己的角落掩耳盗铃,自动的切断了和所有人的交流,因为他觉得,没有交往就不会受到伤害。更何况大学生活只剩下不到两年,不见不闻不看,毕业了换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环境或许就可以重新开始。

然而不是自己想躲避就能躲得掉的,即使想进游戏自娱自乐也会收到很多的私聊骚扰,嘲笑的有之,求交往的亦有之,求锤的也有,还有特地来加好友看笑话的。江宁一一一删除并屏蔽了好友申请,才得了一片宁静;微信好友和□□好友也删了许多,但凡有点伤害的都被他直接删了,没有附上一句回骂,全闷在心里。

可看到的文字就像细小的尖刺划过心脏,留下一条条血淋淋的痕迹并散发着污浊腐烂的气味。无法原谅,可单纯的憎恨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也不会给那些人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想学阴毒的法子扎小人又觉得自己太过恶毒,于是转而憎恨没用的自己,一遍一遍鞭笞自己的罪过。

就是那会黄予可邀了自己组队排位,她先是装模作样地抱怨江宁一不积极回她微信,也不带她打游戏,然后笑嘻嘻的介绍说这是她们学生会新进来的小学弟,人长得帅嘴又甜成熟稳重办事利索游戏打的也特别好。夸的是此人只应天上有,却偏偏要降落人间。

江宁一没见过真人,也着实提不起兴趣。附和的应了几声,便没了下文。后来经常被黄予可一起拉着排位,小学弟主动提了想加个游戏好友位,黄予可也在一旁附和,江宁一不好意思拒绝就同意了。

虽然加了好友,可黄予可不在的时候,二人也从没有一起打过游戏,后来江宁一工作了,游戏碰的少,就这么被遗忘到了脑后。

【JNY:不去】黄予可还没有邀请自己……如果邀请了,应该也不会去的吧。

许是黄予可的原因,江宁一对魏泽晚有了些莫名的信任感,提防着的心也放下了不少,更是庆幸着自己没有发出那段伤人的话。

就在这时小黄鸭的头像弹跳出来给自己发了信息。

【可可:宁宁一一呀,今年五一要不要跟我出去玩?我们聚聚】

江宁一腹诽着黄予可给自己新加的奇怪称呼,切换到黄予可的界面。

【JNY:……称呼注意一下】

【可可:不可爱吗[可怜]】

【JNY:可爱。。不去了吧】

黄予可发来一条语音。江宁一点开就是黄予可大大咧咧又阳光的声音。

【可可:出来聚聚呗,好久没见了。没什么人,我,我老公,你又不是没见过。哦,还有个我学弟,之前我们一起打过游戏的,你要是不想见,我就不邀他了】

江宁一有些无语,都已经把对方邀了,再拒绝不怕尴尬吗?

【JNY:没,主要是现在才三月份,距离五一不是还有很久吗?我也不知道五一会不会有其他的事情】

100%不会有,江宁一心想。

【可可:那好吧,不愧是你,还是这么严谨,那我四月末再问问你,反正定的地点也离你家也不远,你也不用提前抢票。话说,魏泽晚跟你表白了没?】

江宁一感谢黄予可的自圆其说,然而后半句话……

【JNY:???】

【可可:[大惊]不是吧不是吧,他今年研一?拖了三年?不,四年?哈哈哈哈不行,老娘要去嘲笑他,当初臭小子还笑老娘墨迹,现在老娘都订婚了他连表白都还没做!】

江宁一被黄予可口中的“表白”“三年”“四年”砸晕了头,又在黄予可说要去嘲笑魏泽晚时心脏剧烈又恐慌的跳动着——因为自己有个人要被笑话。他知道黄予可没有恶意,可他却又觉得这话不像是嘲笑魏泽晚,倒像是在嘲笑他。他厌恶这样总把别人往坏处想的自己。

过了一会儿,黄予可直接拨了电话过来,江宁一顿觉手机烫手,一时间没有接听。

黄予可其实对他很好,虽然是以她自己的处事方式,但江宁一有心能感觉得到。当初论坛的事爆了之后,黄予可气不过,找不到爆料的人,见江宁一曾喜欢的室友对此事也无所作为,直接当着那人的面质问他明明没人伤害你女朋友你为什么不澄清,直到那人道歉了才结了这事。尽管这事后面又被人评论成“江宁一是个躲在女生后面的胆小鬼没能力,为人拉胯”;甚至有人说江宁一是个开不起玩笑的人。

黄予可向他道歉,她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江宁一有时会觉得自己很混乱,厌恶黄予可的多管闲事,又痛恨自己的不识好歹。他会觉得别人说的没错,他是个懦弱的胆小鬼,从里到外都烂掉了。

可黄予可有什么错呢?如果帮助自己的人也是错的,那是不是只有与自己对立的人才是对的?

这次算黄予可的再次多管闲事吗?江宁一想,目光有些失焦,为什么还和以前一样?为什么要去找魏泽晚啊,她怎么知道魏泽晚喜欢我?都没交集的人怎么可能喜欢自己啊?魏泽晚会怎么想自己?好烦啊,肯定不止自己一个人会遇到这种事,可为什么自己不能像别人那样干脆利落的解决一件事呢?真的,真的,真的,恨死了这样没用的自己。死了或许会轻松许多,不用污染这个世界,不用给别人添麻烦,自己也不用再考虑这么复杂的问题。

直到电话铃声再次想起,江宁一意识回笼后惊了一跳,收回了摸上菜刀的手,左手食指指腹上留下了一条细小的伤口,后知后觉的疼。江宁一吁了口气,简单用水冲洗了下菜刀挂回了墙面,回了自己的房间,接了电话。

语气轻松:“可可。”

黄予可跟他打了声招呼:“宁一,最近在干什么呢?”

“在家躺尸,算吗?”江宁一笑,“之前不是跟你说想辞职,后面就辞了。”虚伪,江宁一骂自己。

“勇者!不过放松一下也挺好的。”黄予可笑,“你都不知道我天天被这破工作弄得多烦,动不动就要跟人吵一架!”转而道歉,“刚才我说的魏泽晚的事,你别放心上,也可能是我弄错了,实在是那小子对你关注颇多,从还没进大学的时候就一直问我你的事。”

“啊,没事,没放心上。我跟他本来就没什么交集。”江宁一一时间说不上来自己心里什么感受,放松有之,自嘲也有。瞧啊,心烦的只有自己。

“不过你也可以和他多相处一下,说不定感情就发展出来了呢,就算没有,魏泽晚为人仗义,做朋友也很好。”黄予可又调侃道,“不过我真觉得他对你有意思。”

“算了吧,我对比我年纪小的不感兴趣,而且我也不想谈。”江宁一说这话时笑得有些僵硬。

黄予可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失落,立刻转了话题,随便聊了聊其他的事,便互相道别挂了电话。

很快,魏泽晚的手机上跳出了信息提示——

【黄予可:魏泽晚你小子到底行不行啊,这次再帮你邀一次啊,虽然一开始不出意外地拒绝了,但是四月末可以再问问。男孩子下次这种事要主动知道嘛?还有,欠姐姐的饭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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