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逍不再看文无珂，“今天上午要去扫墓，带够你们的供品。”
“供品？哪里有供品？”
有人提醒他：“青团吧。”
白逍带着众人走了许久，终于在他们累死前停了下来。
墓园在山上，许多长石块横七竖八地插在土里——那些就是碑。
白逍道：“这座山头有一百座坟，你们在每个坟头摆上一颗青团就够了。”
有人不敢相信，说：“就这么简单？”
“你是想单独增加难度，还是让他们陪你一起加难度？”
“……”
罗佳问道：“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白逍：“你难道是觉得，你现在站着这里没有生命危险？”
“……”
没有人再敢问问题。
文无珂皱了下眉，他感觉白逍到了山顶后突然有些不太对劲，气场更有压迫感，说话也夹枪带棒，火药味十足。
“摆完后转一圈，原路返回到大厅，正午12点没完成任务的，就在这里成为一份子吧。没摆完供品同样，几个人没收到，就留下几个人。”
说完，下一秒白逍身影就消失了。
……
在村子的中央，一根灰扑扑的水泥柱子孤零零地立在那里，顶端架着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皮喇叭，这个广播怎么看怎么奇怪。
“你找我过来有什么事？”
【他们等不及了。】
“我知道。”白逍还是面无表情，“如果不是你把我叫过来，我已经过去了。”
【他们困在这里很多年了，如果不能让他们冷静下来，到时候副本崩溃，这里就成了所有玩家的墓地。】
白逍皱眉，“啧，他们一直躲着我。”
【……】
广播沉默了三秒，才说话。
【他们为什么躲着你你心里没点数？你去那口井边看看吧。】
白逍自动忽略广播中的前一句话。他到了井边，仍然空无一人，连一个鬼影都没有。
“还不出来？”没有声音回应白逍，他手撑在井口，井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没用过了，井口的砖拼接的缝都长满了绿的发黑的青苔。
他的手冷白修长，骨节分明，能透出淡青色的血管，他抬起左手食指在砖上一下一下地点着，指根处有颗小巧的痣，许是他的肤色太白，衬的这颗痣红的显眼。
等了片刻，白逍把手伸进井里一捞，拎出来个小女孩。
青面獠牙的小女孩僵住：“……”
“手下留鬼！”
一对夫妻跑来，滑跪在地，“手下留鬼！”
白逍垂眸看着他们：“这是做什么？”
中年男人仰头，小心翼翼道：“您先把她放下来吧？她就一小孩子，都是我俩在撺掇的。”
女人挽着丈夫的手臂，连连点头附和：“对、对，都是我们的错，您先把她放下来吧……”
“现在不躲了？”
男人干笑：“我们哪、哪敢躲着您呐……”
白逍把小女孩放下，她脚一落地，就往父母身后躲。
“先起来。”白逍瞥了他们一眼，二人才连忙起身。
“等了那么多年，也不差这两天。”
“唉……”男人眼神黯淡了下去，“就是因为等了一年又一年，我们要等不下去了。甚至，我女儿的尸骨现在也还没找到。”
“这批玩家和之前不太一样。”白逍回忆了一下，“有几个还算聪明，说不定能通关这个副本。”
男人又沉默片刻：“好，那我们就再等两天。我们很感激系统给了我们报仇的机会，也很感激您愿意接手我们这个烂摊子，但是……”
女人接过话：“已经四十多年了，我坟头草都有好几丈高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崩溃。”
“我女儿死的时候才七岁，她现在已经连自己长什么样都快忘了，每天大部分时间都维持着这副鬼样子……”男人看着小女孩。
小女孩咧嘴一笑，笑得嘴角直接裂到眼角，露出满口尖牙：“爸爸，这样比较吓人嘛！”
白逍嘴角抽了抽：“……把嘴收回去。”
“哦。”小女孩的嘴立刻恢复原状，委屈地扁了扁。
白逍：“你们应该知道，强行突破副本限制会发生什么。”
男人喉结滚动，青灰色的脸上裂开一道苦笑：“大不了就是灰飞烟灭。”
白逍的眼睛微微眯起。
下一秒，男人像被无形的手掐住脖子提了起来，双腿在空中徒劳地蹬动。
“爸爸！”小女孩尖叫着扑上去，却在碰到白逍视线的瞬间僵在原地。她的獠牙不受控制地伸长，眼睛变成血红色，却一动不敢动。
“我可以现在就送你们去真正的永眠。”白逍轻声说，“要知道，系统有其他的副本，我也可以离开这里，并不是非你们不可。而你们……”他松开控制，男人重重摔在地上，“会在这里彻底消失。”
女人跪倒在地，眼眶流下两行血泪，“求求您……我们只是想要一个了结……”
白逍沉默了片刻，远处山上传来玩家模糊的惊叫声，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两天。”他终于开口，“如果这批玩家不能通关，我会亲自帮你们了结。”
小女孩一动不动，过了几秒，她突然抬头：“那个高高的大哥哥……他在看我的照片……”
白逍转头看向山上："你说什么？"
小女孩不解道，“一个高高的哥哥，他盯着我的照片看了好久呢……”
白逍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高高的，估计就是文无珂了。
……
文无珂确实停在了一座小墓碑前。照片上的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子，笑容甜美，与墓碑上“生于1975年，葬于1982年”的字样形成残酷对比。
更奇怪的是，照片一角有明显的撕裂痕迹，像是被人匆忙撕下又粘了回去。
“有什么发现吗？”袁霖走到文无珂身边，“我看你在这里停了好一会儿了。”
“你看这个日期。”文无珂指了指墓碑上的“1982”。
袁霖有些疑惑，看到旁边的墓碑后了然，“这些人都是在同一年死的！？”
文无珂没有回答，他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们队伍带了多少个青团？”
话题转移过快，袁霖脑子转了几秒：“我们不知道要带多少‘供品’，所以我和佳佳姐还有许奶奶都拿了9个。”
“我和柴虎一人拿了15个。”文无珂起身，低头查看着什么，一边对袁霖说：“你问一下其他人带了多少青团。”
“好。”
文无珂绕着整个墓地转了一圈，袁霖跑过来，笑了一下，她以为文无珂是担心“供品”不够，于是说：“我问清楚了，所有人带的青团加起来有102个，够用！”
没想到文无珂却皱起眉，“不够，正好少了一个。我刚才绕这里走的时候，数了两遍，这里有103座墓。”
“怎么会……”袁霖捂住嘴巴：“不是说一百吗？”
“先别告诉其他人。”文无珂看了袁霖一眼，视线又落在刚才那座小女孩的墓碑上，“你再帮我注意一下，有没有什么比较奇怪的东西。”
停顿一会儿，补充了一句：“大概是7岁小女孩的。”
袁霖虽然不是很明白，但也应下了。
很快，众人就摆好了供品。
没有人发现碑的数量不对，也没有人注意到有一个碑前是空的。
林晓晨拍着胸脯松了口气，“听那谁NPC说，我还以为是一个必死的任务呢，虚惊一场。按理来说，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我觉得可以，回去还得走一个小时！”说话的一个寸头男，他把手搭林晓晨肩膀上，“他妈的，早上就路上吃了个青团，饿死了。”
“华哥，你不说不觉得，你一说，我也感觉饿了。不过你胆子是真的大，供品也敢吃。”林晓晨比了个佩服的手势
“嗐，那NPC不说了？那玩意儿也是我们三天的食物，肯定能吃，供品又能怎。”寸头男不以为意：“更何况那么多人都带了，我吃几个不会不够的。下山走么？”
林晓晨左右看了看，其余人要么在做自己的事情，要么就聚在一起说话，没有一个人下山。
他犹豫了一下，“要不……我们还是等大家一起走吧？按套路来说，可能会‘枪打出头鸟’……”
“这……”寸头男觉得有道理，连忙说，“好吧，那就再等等。我这不是怂，单纯不想做出头的鸟而已。”
……
罗佳此时皱着眉，一直在原地踟蹰，一旁的许奶奶注意到，“小佳，怎么了？”
罗佳纠结了一下，弯腰附在她耳边小声地说：“许奶奶，少了一个人，就是昨天晚上一起睡的张芸。”
许奶奶面露担忧，“小张胆子那么小，没道理会一个人行动啊，怎么回事啊？”
“她几分钟前找了我，说听见有人叫她名字，但是她回头看又没有人在身后。她让我陪她先回去，我想着和你们说一声，没想到转个头的功夫，就不见人影了……”
“哎呦，”许奶奶拉过罗佳的手，“我们以前有一个说法，如果在阴气重的地方，听到陌生人叫名字是不能回应，也不能回头的，不然会被抓走。”
罗佳苦笑，摇了摇头：“这要换做以前，我会觉得是封建迷信，但是现在在这种地方却不得不信了。”
许奶奶安慰她：“你也不用愧疚害怕，这个地方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那个叫小文的年轻人不是说了，只要不做出死亡条件的事就安全。小张只能说运气不太好，就算担心，也要先担心自己的处境。”
“嗯！”罗佳好受了一点，“许奶奶，那个NPC先生让我们摆好供品后，转一圈就可以原路返回，我们照做的话应该是安全的。我们先走吧？袁霖说过她晚会一点。”
“好。”
众人都三三两两地走了，只剩下文无珂、袁霖，还有柴虎。
“你们怎么还不下去？”柴虎走了过来。
文无珂：“来的正好。看到那座墓了吗？”
柴虎看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了。”
“把它挖了。”
“好。”说完感觉不对劲，反应过来，“挖啥？”
文无珂不知从哪里找到一把香，他分给了袁霖和柴虎，自己也拿了三根。
对着墓碑上的小女孩照片拜了拜，“勿怪罪，只是有些问题不解。”
袁霖和柴虎面面相觑，但是也跟着拜了拜，然后把香插进了碑前的土里。
改了一下前三章，大体剧情还是没变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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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上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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