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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旅行开始

采购完物资后,姜花踏着沉重步伐登上星舰。

钟秀揽住她肩膀往前带,笑道:“所以说,就也有风险,择业需谨慎啊~”

姜花怒目而视,把他的手从肩上拨下来。

这时却突然感觉到一股极细微又极阴极邪的气息游荡在星舰内部。

姜花眉心一跳,细细打量近在身前的钟秀,右手不着痕迹地移向腰侧绑着的便携腰包。

“怎么了?”钟秀神色如常,“放心~不会让你死,也不会让你坐牢的。”

那股气息一闪而过,速度快到让姜花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在这个星际时代,大部分人都有与生俱来的精神力,这是源自人体大脑神经和身体细胞的特殊能量物质。不同人的精神力会有强弱和种类的区别。

但刚刚那种气息绝不是活人所能有。

可能是今天打击过大而精神恍惚,都产生幻觉了,姜花收回摸向腰包内侧的手。

星舰工作人员已经提前返回,此时旅客们也纷纷登舰。

星舰缓缓启动,驶向黑洞闸口。

黑洞闸门外是光芒刺目的白洞,钟秀提醒众人佩戴上护目镜。

如果不佩戴护目镜而直视了白洞的剧烈光芒,会导致长时间的眩晕和昏迷。

闸口机械音传出:“检测合格,允许通行。”

驿站闸门徐徐向上开启,刺目白光从缝隙中透出。

星舰正要驶出时,闸口处却传来刺耳警报:

“内部异常,禁止通行!内部异常,禁止通行!!”

闸门应声落下,挡住白光,星舰外又重新陷入黑暗。

几乎是同一时间,尖锐呼啸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传来,几道闪烁红光从舷窗外射.入,数十艘巡察舰团团包围住四周,舰上印着碧蓝警徽和黑字:海金星系机动特遣队。

“平安旅行社733号星舰,请立即打开舱门,接受检查!否则将采取强制措施!”

完了,一定是私自购买违禁枪械被查到了。

姜花要绝望了,毕业第一份工作才刚开始就半只脚踏进了监狱大门。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姜花就业伊始就惨遭滑铁卢。

不知道若干年后她的经历会不会被拍成警示纪录片,主题就是钟秀说的那句“就业有风险,择业需谨慎!”

舰长从通讯器内请示钟秀意见,钟秀同意后舱门逐渐打开。

但是却只有一个人踏进了舱门。

这名警官荷枪实弹,纯黑警服上佩着碧蓝警徽,黑帽檐掩住上半张脸,只能看到下半张脸的高挺鼻梁和棱角分明的脸型,看上去气势十足。

佩戴特制黑手套,他的左手紧握激光枪,右手拎着一个刻有五芒星的合金箱。

来人缓缓抬头,露出一双浅淡绿眸子,分明是很冷艳的长相和气质,眼尾却长着一颗小痣,像是在画这幅美人图时不小心滴上了墨点,给他的冷艳平添了几分惑人的媚意。

他淡淡问候:“钟秀先生,好久不见。”

钟秀笑出闪亮牙齿:“苏叶警长,又见面了。”

苏叶向众人出示警官证:“警察执法,请诸位配合。”

“苏警长要查什么?”钟秀坦然自若,“我们可都是守法公民啊。”

姜花沉默不语,单单是刚刚采买的那些违禁武器就已经算不上合法。

“我们接到报警。”

苏叶浅绿眸子格外锐利,“报警人称:这艘星舰上,有伪人。”

“伟人?”姜花疑惑,“谁啊?”

难道是指她吗?

毕竟她可能是这艘星舰上唯一遵纪守法的人了,不过远远和伟大沾不上边吧。

应该不是她。

毕竟她刚刚在违.法和违约之间没怎么纠结就选择了前者。

钟秀收敛笑容:“733号星舰全员配合警长调查。”

舱门闭合后,苏叶对警用通讯器发布命令:“三十分钟后,如果我还没有出去,销毁整艘星舰。”

通讯器那头发出惊呼:“队长!你……”

还未说完,苏叶就掐断了通讯。

众人很快齐聚大厅,工作人员八名,旅客三人,导游两位。十三人纷纷解下护目镜,沉默地看着彼此。

凝重氛围让姜花心情更加沉重。

他们不仅招来了警察舰队,警长还打算销毁整艘星舰和星舰上的所有人!

看来这个事情的严重程度超出了她的想象。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她决定要和警长主动交代购买违禁武器的事情,这样或许能换来宽大处理。

姜花慢慢举起双手,很没骨气地说:“苏警长,我今天刚加入这个旅行社,跟他们不是一伙儿的!我要举报……”

“警长您可别开玩笑啊。”轮机长打断了她,瓮声瓮气地说,“我们都一起工作多少年了,谁不是人啊!”

原来是这个“伪人”。

姜花觉得很不对劲,这世上哪有什么伪人?

伪人是指装成人形的怪物?

这不是只存在于影视作品里的吗?

“你是新人?”苏叶看着姜花,冷淡地讽刺道,“那你可真幸运啊,第一次带团就遇到了伪人。”

姜花不解地问:“苏警长,请问伪人是什么?”

“伪人是邪神污染的产物。母株产下幼体后,幼体会寄生在人体内,逐渐啃食掉人类原本的血肉,并操控人类的行动,伪装得和常人无异常,肉眼完全无法分辨。简单来说,这艘星舰上有些人是人,有些人已经不是人了。”

姜花听得毛骨悚然,鸡皮疙瘩竖满了全身,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甚至让人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真的在执法,还是在配合旅行社演戏来塑造紧张的氛围感。

说完后,苏叶眼神一一扫过这十三人,浅淡绿眸子颜色逐渐变深。

直到扫视到姜花身上,他眉心猛地一跳,冷若冰霜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几分震惊。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姜花忐忑回答:“报告警长,我叫姜花,我可是个守法公民啊!”

他的眼神**裸地盯着她,毫不掩饰,嘴里呢喃道:“姜花……你叫姜花……。”

苏叶在嘴里把这两个字轻念了很多遍,又轻声说:“我们可真有缘分呐……”

怪人。

姜花觉得他真是个怪人。

自从登上这艘星舰后,奇怪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奇怪的人一个接着一个。

不过他毕竟是警察,姜花要离开这艘星舰的话,还得靠他。

于是她搭上他肩膀低声说:“苏警长,看在我们这么有缘的份上,您就放我一马,我绝对不是什么伪人。您放我出去之后,我一定给您送一个大大的锦旗!”

苏叶眼眸恢复了浅绿,看了看她搭在肩膀上的手,说:“你跟我一起。”

姜花疑惑:“干什么?”

苏叶冷冷说:“找母株。”

“找母猪?”

姜花确定这艘星舰上没这个东西。

“对,幼体刚寄生不久,产下幼体的母株一定还在这艘星舰上。”

姜花猜测可能他说的是母株之类的,在末日小说里才会出现的生物。

她心里非常不想跟着他去找这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奇怪东西,但是苏叶扫过来的眼神很有压迫性,眼尾的小痣又给他增添了割裂的魅惑感。

迫于他警察的身份,姜花决定暂时屈从于他的威势。

“钟导游,大厅这里就先拜托您看着了。”

苏叶说完后,带着姜花搜过一间间舱房,指挥室、引擎室、生活舱、货舱……

搜到星舰后端,只剩下冷冻舱室和几个逃生舱。

他打开冷冻舱室大门,一股强冷气扑面而来,带着各种气味混杂而成的咸腥。

姜花捂住鼻子,带着浓重鼻音:“苏警长,这里没有别人,您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世上真的有这些东西吗?”

“这些东西本来已经消失了很多年,只存在于远古传说里。但是最近几年又接二连三地出现伪人和污染物的袭击事件,所以我们猜测邪神的力量正在复苏,祂制造的污染正在蔓延。”

“怎么了,你还不信我?”苏叶挑眉冷笑,眼角的痣随着笑意蔓延,更加增添了几分蛊惑人心的味道。

“信信信,我当然信了。”姜花压下心头的疑虑,非常狗腿子地凑上去,“小民绝对服从警长的安排!”

苏叶收回视线,左手握紧了已上膛的激光枪,另一只手紧拎那个五芒星合金箱从未放松,他们慢慢踱过一排排货架,逐渐排查到舱室后方。

太冷了。

姜花体质一向很好,但这个冷冻舱室却有着刺骨的冷。

这种冷似乎往人心里钻,让人极为不适。

“苏警长,我可以在外面等您吗?”姜花准备后撤,“一有异动我马上进来支援!”

姜花这才发现苏叶看起来更冷,脸色透着惨白,右手竟然开始隐隐颤抖起来。

“你没事吧?”姜花热心提醒,“苏警长你都冷得发抖了,赶紧出去吧。”

不知为何,苏叶右手颤动幅度不断增加,带动着合金箱提手发出吱吱嘎嘎刺耳声响。

他用左手勒紧右手,尝试控制住颤抖,靠在货架上似乎极力抵抗着什么,额上渗出层层细密冷汗。

“警长!你到底怎么了?!”姜花上前扶住苏叶,想给他脸上来两巴掌扇醒他,但是又不敢。

只好转为拼命掐他的人中、虎口,可是都没有丝毫缓解,苏叶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失控。

这时的苏叶只能看到姜花的嘴不断开合像在说些什么,耳边却只能听到尖锐嗡鸣。

刺耳的嗡鸣声像无数细针扎入他的大脑深处,不断往里刺,眼前泛起阵阵大片黑团,黑团旋转晕染,覆盖整片眼膜。

苏叶大脑里绷着的那根弦被猛然扎断,某种通道随着嗡鸣声成功链接。

一道声音渗入这通道。

这道声音无法用苏叶所知晓的一切语言来评说,似乎于宇宙至深至暗处响起,带着亘古孤寂:

“短短人类五千年,就足够消磨掉你的恨意了吗?”

苏叶右手随着声音蔓延而剧烈颤抖,再也无法紧握,五芒星合金箱哐当掉落在地。

“母株……母株就在这里!”他紧紧抓着姜花的领口,颤颤巍巍地说着,“邪神通过母株接通了我的意识……祂降临了!”

这道无法名状的声音在他的脑海深处回荡:“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的你,与朝生暮死的蜉蝣无异!”

苏叶再也难以承受这种摄人威压,整个人摇摇欲坠。

一段不知是远古的记忆还是错乱的幻觉浮现眼前。

他悬浮在星河流转间,仰望着星云缠绕处恒星诞生又覆灭,星系坍塌又重建。

无数淡绿星光构成了他,他与无量亿劫宇宙共同呼吸,与恒河沙数星辰同享振动,与无穷无尽星尘一同低吟。

在宇宙至高至深之处,一道金色辉光降临,他眷恋而仰慕这道庄严辉光。

那是他的真神,宇宙中唯一可以与邪神抗衡的存在。

在创生之柱,真神创造了他。

而在湮灭之所,祂挥舞起武神之剑,破开时间之河,划开空间之海,一剑斩断了他的右手。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被斩断的右手不知在何时,不知在何处,已经被缕缕黑线缠绕、侵蚀、蔓延。

随着右手被斩断,他信仰的真神又化开构成他的无量淡绿星光,为他加上时间的枷锁,加上空间的镣铐,加上生死流转的诅咒,加上七情六欲的粗重烦恼,使他堕入生死轮回河,永无出期。

“现在的我,与朝生暮死的蜉蝣何异!”

苏叶右手再也无法控制,颤抖着伸向脖颈,一把掐住,拼命勒紧,脖颈处道道青筋暴起,泪水溢满了脸庞,声音沙哑嘶吼。

“何至于此啊苏警长?!”姜花痛心疾首,心乱如麻。

怪异的星舰,古怪的旅客,诡异的生物,现在还有一个发疯的警长。

这真的是她人生中最糟糕的一次旅游了!

逃出去,她要赶紧逃出去!

可是看着苏叶越掐越紧的手,再不救他,他马上就要被自己掐死了。

姜花做不到见死不救,而且警长和她一起巡逻时离奇死亡,这样就算逃出了星舰,她也难逃牢狱之灾。

于是她拼命掰扯他的手,希望能把他掐着脖子的手掰开。

她自认为力气已经足够大了,在从小到大掰手腕比赛中从无败绩,但现在居然丝毫无法掰动苏叶掐着脖颈的手,可见他死志坚定。

眼看苏叶面部涨紫青筋暴出,姜花连忙大喊:“来人啊!有人自残了!”

比人来得更快的是脑后的破风声,哪怕正在焦急挽救苏叶生命并与之进行激烈的掰手腕比拼,姜花还是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道破风声。

她眉心一跳,刹那间右手伸至腰包内侧,下一刻大臂用力甩出一把飞刀。

“铛——”

飞刀径直刺中身后袭来的物体,狠钉在舱墙上。

那是一个状似八爪章鱼的东西,成人两三倍大,下部八根触腕吸盘密布,开开合合间利齿毕出。

而上部应该是章鱼头的地方,竟然又长着八根触腕。

上下的八根触腕疯狂蠕动缠上中部连接处刺入的飞刀,想把飞刀缠脱,却因飞刀力道过大插.得过深一时无法挣脱。

飞刀正好刺进怪物的一只眼睛,黑血汨汨流出,怪物忍痛挣扎,竟又睁开密密麻麻数不清多少只猩红眼睛,遍布中部连接处。

姜花几欲作呕,如此恶心的怪物怎能让它存活于世继续害人!

她一把抢下苏叶腰侧的激光枪,发发精准射.穿怪物猩红眼睛。

怪物痛苦不已,发出尖锐鸣叫,仿佛要刺破人的耳膜。

鸣叫声吵得姜花火冒三丈,想起一系列怪异的经历更加怒火中烧,她朝着怪物暴躁喊道:“叫什么叫!再叫把你射成渣!”

怪物哪里会听她的,反而鸣叫得更加撕心裂肺,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于是姜花枪速更快,对着怪物发泄怨气般地接连射出数十发高能激光束。直至射中最后一只眼,怪物才终于停止了挣扎,身上只剩下被高能激光束溶解后密布的洞。

一旁的苏叶终于不再自残,虚脱滑落在地,右手无力垂下。

“吵死人了。”姜花嫌弃道,“什么怪东西?!”

所谓母株也不过如此。

她上前想取回飞刀,苏叶出声制止:“别动,待会我来。”

苏叶瘫坐在地上,背靠着货架,不停地大口喘着气。

姜花连忙去轻轻拍打他的胸口,帮他顺着气,安慰道:“没事了,那个怪东西死了。”

苏叶擦干额上细密渗出的汗,抬眼望着她,憔悴地笑了一下,眼角的痣在这种破碎感中欲坠不坠:“谢谢你,姜花。”

姜花义正言辞地说道:“身为五好公民,协助警官铲奸除恶、救死扶伤是我的应行之义!”

又略带谄媚地说,“苏警长,看在我救了您的份上,可以放我出去了吗?”

她一刻都不想呆在这个诡异的星舰里了,她的预感告诉她,再待下去只怕会遇到更恐怖的事情。

“现在还不行,我们只杀掉了母株,伪人还没除掉。”苏叶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你不是说,协助警官铲奸除恶、救死扶伤是你的应行之义吗?”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姜花皮笑肉不笑地连连应道:“是是,小民一定竭尽全力。”

苏叶紧抿着嘴,起身拔下飞刀,将母株放入五芒星合金箱后拧紧箱盖。

合金箱并不大,内部应该是运用了空间折叠技术才能装得下成人两三倍大的母株。

“你身手不错,”苏叶将飞刀细细擦拭干净后还给姜花,“刀法和枪法都很准。”

“从小我妈让我练的。”姜花把激光枪还给苏叶,接过飞刀后收回腰包内侧隐蔽处,特意强调,“用的都是合法民用枪械,我可是守法公民!”

苏叶嘴角抿起极轻极淡的一抹笑,给激光枪补充弹药,重新上膛:“走吧,回集结大厅。”

“把伪人杀掉,你就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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