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绥阳城呆了一个月，林清寒教风逸做的小摊都已经打出名气步入正轨了，这才等到总部的人到来。
夜雾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甸甸压在谯楼的飞檐上。更夫的梆子声刚过三响，就被风揉碎在空荡的街衢里，只余下几盏残灯在城墙上明明灭灭，照得垛口的阴影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顺着砖缝缓缓蠕动。
“我们这样能行吗？”林清寒照了眼镜子，镜中映出一张慈和却带着几分精明的模样
林清寒盯着这副与自身迥异的皮囊，先是一怔，旋即被荒诞感逗笑，嘴角扯起时，脸上的肉跟着颤，添了几分诡谲意味。
临渊看了眼林清寒的模样，嘴角微勾，语调淡淡：“放心，我的易容术一般人破不了，只管等着便是。”
话尾余音，被夜雾卷着，消散在簌簌作响的墙缝间。
临渊看了一眼周围的狼藉，抬手一挥，一道灵光后丹坊从一片残废修复成原来的模样。
原本破碎的屋瓦重新严丝合缝地排列在屋顶，在月光下闪烁着古朴的光泽。断裂的房梁恢复如初，稳稳地撑起整个丹坊的架构，仿佛从未遭受过破坏。
临渊眸中灵力微转，身形晃了晃，再看时，已化作坊主那副五大三粗的脸，腮帮横肉堆叠，眉梢倒竖，活脱脱恶人的凶戾模样。连衣袍褶皱、发间银丝，都与坊主平日毫无二致。
他负手站在丹坊中央，偏头看向林清寒：“如何？”
林清寒强忍着笑，上下打量了一番临渊，挑眉赞道：“简直出神入化，看着和坊主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那股子凶巴巴的劲儿都一模一样。”
临渊把除了坊主和笑面虎之外，绑了一个月的丹坊众人放了出来，眼神扫过众人，声音如浸了寒霜：“都听好了，往日怎么行事，如今还怎么来。谁要是敢多嘴，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话音刚落，远处丹炉轰然爆开。火星裹挟着药渣冲天而起，将夜雾撕出猩红裂口。
众人缩着脖子，忙不迭点头：“知道了。”
“不该有的心思别有，别想着找总部求救。你们猜猜，是总部的人来得快，还是我取你们性命快？”顶着坊主那张凶恶的脸，临渊所说的话十分有震慑力。
众人噤若寒蝉，低垂的脑袋几乎要埋进衣襟里。
林清寒倚在廊柱旁，看着临渊扮作坊主发威的模样，忍笑忍得肩膀直颤：“好了好了，该干正事了，都散了。”
众人瞧了眼临渊的神色，见没有不悦，就按着往常的模样，该干嘛干嘛，忙碌了起来。
正说着，丹坊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却带着说不出的压迫感。林清寒和临渊对视一眼，就见一道身影缓缓入内。
来者身着总部制式黑袍，剪裁普通，料子也无甚特别，往人群里一扎，瞧着平平无奇。可当他抬眼，那双眼眸却如淬了寒星，深邃得能把人魂魄吸进去。面皮白净得过分，像是常年不见天日，唇线抿得极紧，无端添了几分冷肃。
他扫过扮作坊主的临渊，声调毫无波澜：“愣着做什么。”
临渊面上维持着坊主的凶戾，粗声粗气应道：“大人请随我来。”
说罢转身，引着那人往坊主专属的会客室走。
进了会客室，那人抬手布下一道禁制，“开始验证。”
临渊依言取出坊主的玉牌，那人指尖凝起缕浅青色灵力，缓缓探入玉牌。符文印记在灵力下缓缓显形，红的、金的，交织成复杂纹路。
符文在灵力下舒展，红金纹路流畅如活物，毫无篡改痕迹。
那人收手，指尖在虚空快速点划，一道密语化作流光，没入玉牌。玉牌微光闪烁，数息后，传出沙哑却清晰的回应。
那人微不可察颔首，将玉牌掷回临渊，语调冷得像冰：“验证无误。”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眼梢都没抬，问：“丹药销量近来如何，还有总部推行的功法，在你这丹坊推广得怎样？”
临渊早把坊主摸得透彻，面对应答如流：“丹药上月卖了七百余瓶，魇花收成稳，供应得上。功法和丹药一起营销，收入也还不错，有几百人买入。”
那人垂眸听着，看不出喜怒，良久才回复了两个字：“尚可。”
说罢，袍袖轻拂，几卷丹方化作流光，落在临渊面前。
“总部新研制的，照方炼丹，下个月我要看到成果。”声音依旧冷硬，不带一丝波澜，仿佛扔出的不是丹方，而是无关紧要的纸片。
临渊刚把丹方收好，那人又开口，语调依旧如冰锥：“还有，总部下令，你这分部该挪地方了。绥阳城风声紧，在这儿呆了几个月，够久了，找个稳妥地界重新安置。”
临渊面上却维持着坊主的凶戾，应道：“谨遵大人吩咐。”
那人身形未动，黑袍下摆却无风自动，冷声道：“三日内把新址选定，莫教总部操心。上一批试药的药人，结果如何？”
“没熬住，都死了。”
话落瞬间，会客室温度似又降了两度，那人沉默数息，袍角无风自动：“真是废物。”
那人负手而立，黑袍在静谧中翻涌如墨，寒声道：“下次总部会再调一批药人来，你把控好药量，药人得之不易，你莫要浪费。需根据药人反应，精细调整丹药剂量，改善丹方。”
临渊垂首应：“是。”
那人撤掉禁制，身影融入夜色。
临渊指尖灵力一转，卸去易容，脸上凶戾之色褪去，恢复原本清俊面容。
林清寒揉了揉脸：“腮帮子都快僵了，终于走了。我还担心你演技不过关，没想到还真糊弄过去了。”
临渊以灵力为索，如蛛丝缠缚，将丹坊众人尽数束缚。随后，他们把人一股脑丢进隐秘地下室，又布下隔音禁制，确保一丝声响传不出去。
临渊将丹坊众人妥善安置在地下室后，眼神瞬间冷起来，看向林清寒道：“走吧，是时候跟上了。”
林清寒会意，站在临渊身旁捏住他的袖子：“稳一点，我晕剑。”
临渊：……
他运转灵力隐匿身形，如两道轻烟，朝着总部之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夜色如墨，为他们的追踪提供了天然掩护。一路上，临渊凭借着对灵力轨迹的敏锐感知，紧紧咬住前方那道若有若无的气息。
追出数里，前方的气息忽然消失，两人停在原地。
林清寒紧紧闭着双眼抱着临渊不撒手，没感觉到晕眩后，偷偷睁开了一只眼睛，见不是在半空中，安心地站直了身子：“怎么了，跟丢了？”
临渊感觉到手臂一空，淡淡的扫视了一眼，回应：“障眼法罢了。”
他知道这是总部之人设下的小手段，临渊运转灵力，将感知范围扩大，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
终于，在一处岔路口，临渊捕捉到了那缕熟悉的气息：“在这边。”
临渊看了眼还在神游的林清寒，拿起他的手往自己胳膊上放：“抱紧我，要继续追上去了。”
“好。”林清寒依言抱住临渊胳膊，继续闭上双眼。
修真界真的对他这种晕车又恐高的人太不友好了。
小道尽头，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树林中弥漫着淡淡的迷雾，雾气中隐隐透着危险的气息。临渊带着林清寒小心入内，每走一步都极为谨慎。
果然，没走多远，地面突然凸起无数尖刺，如利刃般朝着二人袭来。
临渊迅速挥出灵力，将尖刺尽数绞碎，可这只是开始，紧接着，树林中传来诡异的呼啸声，一道道风刃切割而来，林清寒躲避不及，手臂被划伤，鲜血渗出。
“你受伤了？”临渊见林清寒手臂渗血，灵力瞬间凝在指尖，想为他止血。
临渊不小心碰到林清寒的伤口，他倒吸了口冷气，手往后缩了缩：“没什么大碍，一个小伤口而已，几分钟就止血愈合了。”
“抱歉，弄疼你了。”临渊眉头仍拧着，眸中担忧未消，他手中凝聚起灵力，缓缓覆盖住伤口，伤口逐渐愈合。
林清寒感受到那温和的灵力，看着伤口逐渐消失，拍了拍手吹捧道：“好厉害，一下子就没了。”
临渊把担忧的神情尽数收敛，让林清寒躲在他身后别冒头：“此后还会有更多的危险，小心为上。”
迷雾里影影绰绰，林清寒紧紧拽着临渊的衣摆，探出脑袋：“放心，我不傻，遇到事情我第一个躲。”
见他这么说，临渊才放心了些许。
没走多远，前方树木突然扭曲生长，枝桠如活物般缠来。
临渊挥出灵力斩落枝桠，林清寒却被溅起的木屑划伤脸颊：“不是吧，这么倒霉，躲成这样了怎么受伤的还是我！”
临渊看他这副样子，分出灵力在周身织起防护罩，将那些恶意的枝桠都挡在外面。
临渊刚治好林清寒脸颊伤口，没走出百步，地面骤然裂开一道缝隙，数道藤蔓如青蛇窜出。
临渊带着林清寒避开，但藤蔓却和长眼睛似的，硬拐了个弯，狠狠地甩到林清寒的后背，把他撞得踉跄，头发也被扯得乱糟糟，活像顶鸟窝。
“我……”林清寒望着掌心飘落的发丝，欲哭无泪：“人倒霉也不能这么倒霉吧，真的没在针对我吗！”
林清寒顶着鸟窝发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又添新伤的胳膊，又看了眼临渊那一身精致连发丝都没乱的模样，彻底陷入怀疑人生：“这真的对吗？”
临渊分出灵力为他梳理乱发，指尖灵力扫过伤口，有些迟疑：“可能……你与此地气场不合？”
最近有点忙，本文没存稿，暂时改隔日更新，等稳定了再恢复日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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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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