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星说的自然不是真话。
准确来说,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话。
毕竟他们曾经有过婚约,也有亲密的相处,相处出感情也很正常。
只是凌星恢复的记忆内容有限,实在无法挖掘出这个被掩埋在时光土壤深处的真相。
他如今看着郁清决,是平平淡淡的,无爱也无恨了。
这种状态既让他感到舒心,又有……一点不甘。
希望他完全恢复记忆后,能够再看郁清决一眼。
他想知道,面对郁清决这个人,从前和现在的自己有什么不同。
郁清决听完凌星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反应——已经不得而知。
杰萨林就像是一个被抢走了玩具的玩具主人,一见到凌星靠郁清决太近,就阴沉了一张脸,扯着凌星的胳膊把他往后拽,“你是我的了,不要靠别的男人太近。”
凌星甩了他一记白眼。
杰萨林硬掰着他的脸,逼迫对视。
凌星看见他漆黑的眼底有一圈暗色的涟漪荡开,而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听见应随风大吼了一句,内容没听清……大约是放开他之类的没有实质作用只能渲染氛围的话。
但是听了他这么一吼,凌星昏迷的时候竟然还有点安心。
再醒来,他人已经在高塔内部了。
还是住在之前那间富丽堂皇的房间,房间的玻璃早已修好,玻璃外层还包裹着丝丝缕缕的,像蜘蛛网一般的东西,应该是用异能量织成的结界。
房间里里外外照顾他的人都换了一批,营养师和医生也是陌生的面孔。
凌星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医生说的:“凌先生的身体状况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体内的异能量……波动较大,而且,有些复杂。这段时间要多观察,可能还需要用药和仪器才能稳定住。”
“嗯,”他又听见杰萨林说,“你先下去吧。”
“是。”
凌星睫毛微微扇动了两下,没睁开眼。
“亲爱的,别装睡了。”杰萨林轻笑着说。
“……”
凌星朦朦胧胧地睁开眼,一偏头,看见杰萨林一个劲地对他笑,嘴角尖锐,像是吊起来的弯钩。
这笑容看得凌星肩膀一颤,一阵寒意窜上心头,驱散了仅有的困意,清醒了不少,“应随风呢?”
杰萨林吊着嗓子,长长地“啊——”了一声,“怎么一醒来就想着他?我就在你面前,你不能亲亲我吗?”
凌星顿了一下,撑着床榻坐起来,找了个枕头靠在身后,靠的舒服,一双平静的眼睛直视着他,好似在无声说:“我什么时候亲过你?”
疯了吧。
是了,这人就是个疯子,和他多说无益。
于是问候过应随风一句,凌星就闭眼假寐,没搭理杰萨林一句话,甚至在杰萨林亲上他嘴角的时候,也只是平平淡淡地睁开了眼睛。
杰萨林那张有些妖异的脸近在眼前,眉眼弯弯地看着他,说话像情人之间的软言细语,“生气了吗?星星,不要生我的气,我从未伤害过你。”
大概是瞎话听多了,凌星都麻木了,半点儿生不起气来。
他看着杰萨林,脑中忽然划过一些画面,眼眸慢慢睁大,眼眶周围竟然泛起一圈泪水。
“怎么了?”杰萨林关切地说,抬手贴在他的额头,“有哪里不舒服?我再把医生叫回来。”
凌星一双眼睛含水含情,就这么看了杰萨林良久,缓缓摇头,一言不发。
杰萨林想握住他的手,有一瞬间,竟然妄想用他自己冰冷的身躯温暖凌星。
凌星躲开了他的手,还做了个驱赶的手势。
要是以前,杰萨林这时候应该再纠缠一番,今天居然就莫名其妙地与他对视了一会儿,似乎是想在他眼里确认什么,却又找不到答案,最后站起身,逃跑似的匆匆离开了。
他的手是不是在颤抖?
是在害怕?
害怕……什么?
凌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这次的金丝牢笼和上次那个不一样。
上一次,就算是凌星接连问了好几句话,照顾他的佣人们也不会开口,这一次倒是有人上前主动询问,身体是否有不适,要不要喝水,什么时候上晚饭……
凌星身上犯懒,不管佣人问什么,一应都说“好”。
佣人们得到了模糊的回答,也不追问,按照凌星之前的作息习惯自行安排下去了。
凌星之前被困在高塔的时候,每时每刻都暴露在监控之下,还有专人研究他的喜好习惯。
这都是杰萨林的安排——凌星知道,但是身在囚笼,也阻止不了,只能暗暗骂一句:“这没人性的关怀。”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和上次很不相同。
他的活动范围不再只是一个房间了,而是能走出房门,在整座高塔里活动。
吃过晚饭,凌星说想在高塔里溜达,叫了个满面笑容的佣人陪同。
那笑容咧得很标准,露出八颗牙齿,只是那笑容往上、再往上的一双眼睛黑洞洞的,像是没有灵魂,看着有些怵人。
凌星想起杰萨林的精神控制,陡然生出一个怀疑:这里的佣人大概都是被杰萨林控制住了,只是外表看起来不同,实则都是杰萨林的分身。
佣人跟在凌星身后慢慢走着,就是一个移动的人肉监控器。
高塔上层除了最高处的一间可以居住的房间,剩余都是实验室、储藏间,听佣人说,他们这些拉拉杂杂的人都住在地下的大通铺,不分性别、职位和种族。
凌星听得皱起眉,手掌渐渐蜷缩起来。
但现在也不能做什么,只好清淡地应着一个“哦”字。
佣人却追问:“凌先生不想知道这里面的人类都被安排在哪里了吗?那可是您的同类。”
凌星脚步一顿,转身看向佣人。
他在佣人眼里看到了熟悉的索取的意味。
他想索取他的愤怒,索取他的悲伤,索取他的一切情绪。
当然不能如他所愿。
凌星知道塔里的人类是什么下场,强压下悲痛,也或许正是这一抹悲痛牵起了他的嘴角,轻哼似的笑了一下,“这个我不太关心。我只想知道,应随风在哪里?”
对面的佣人当即沉了脸色。
凌星就知道有人陪他一起悲了。
这个问题问出口之后,第二天,凌星就发现自己在高塔里的活动范围变了。
高塔之内层层防控,出入每一层都需要刷通行证,可通行亮绿灯,不可通行亮红灯,还会有乌泱泱的一群黑衣人从阴影处钻出来,拿枪顶着他。
凌星被枪顶的多了,大致估算出了他在塔内不可通行的区域——应随风就被关在这些区域的某一处。
不过,就算用排除了一些百分百不可能的区域,剩下的空间还是很大,光靠他一个人,还有杰萨林随时随地的监控,他很难找到应随风。
需要人为制造一场混乱。
非常幸运的是,凌星发现这两天他的身体里有两种力量在互相冲撞,冲撞过后似乎也没个结果,各自恢复到平静,各自生长……
生长出了另一种异能量。
凌星随便挑了一个佣人,试验了一下他的新能量,有些意外,但也在意料之中的——他学会了杰萨林的精神控制。
凌星突然想起来,他的异变还是郁清决造成的,郁清决想将他变成同类……可是事与愿违,这都两次异变了,都是与烈族无关的。
郁清决没这个运气和实力达成心愿,倒是助力了他。
几天的饭后溜达,凌星成功在塔顶找到了一个发送器。
这过程当然不是特别顺利的,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杰萨林眼里,偶尔动用一下新学的技能逃脱监控,也容易被杰萨林发现——他胡编乱造了几个理由,也不知道杰萨林信没信,但好在,这货也没深究,就连每一来打卡问安的医生也撤掉了。
凌星惊讶于他的改变,也感谢他,给了自己离开他的机会。
如果杰萨林可以放弃不分时间、不分地点地来缠着他,腻着他,那就更好了。
凌星心有成算,自然不能让杰萨林察觉出来,只能勉强配合着他,但是大多时候,一配合,那种厌恶的感觉不由自主地漫上来,最后还是扇了杰萨林一巴掌。
杰萨林看起来还挺乐意被扇的。
在又一次清脆响亮的巴掌声之后,杰萨林牵起凌星的一只手,虔诚地在指尖落下一吻,说:“亲爱的,等我回来。”
杰萨林是去处理公务了。
听说烈族与魅族签订休战书以后,魅族之中还是有人不安分,时常去烈族边境骚扰,烈族的几位高层气的吹胡子瞪眼,顶着光秃秃的脑袋和一大把的年纪,连夜写了长篇的控诉递交上去,让郁清决交到杰萨林手里。
只有郁清决给的,杰萨林还会看两眼——因为这个男人与他的凌星有关。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是关于石族的。
近日不知是什么缘故,高塔里的石族的异能量都不太稳定,将要脱离他的精神控制了。
杰萨林离开前,在缓缓闭上的门缝里,别有深意地看了凌星一眼。
他微微向前一挪脚步,似乎想再打开门,冲进屋去……到底没有冲出去,让机械门平安地关上,看不到那张魂牵梦萦的脸了。
是啊,即便是日日都能见到,还是魂牵梦萦。
即便他已经放弃了许多,凌星还是不爱他……是不是,要再放弃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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