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尴尬。
非常尴尬。
——是虽然连尴尬这个词汇都不怎么熟悉，完全对人类的情绪嗤之以鼻，但本能性就开始由衷坐立不安的，尴尬。
唐玖安一开始就觉得大山猛这名字画风特别熟悉，后来想明白了，她觉得这词适合和龙傲天出现在一本书里，而不是出现在这位看衣服就很西幻的网瘾分子身上……但名字这玩意也不是自己能选的是吧？
现在破案了，这名字还真就是他自己选的……
而且龙傲天真的和他很配套。
“原来是这样，”
预想的、并且笃定觉得自己肯定不会放在心上的场景完全没有发生。在一片或紧张或茫然的视线里，唐玖安思考了会，恍然大悟：
“对不起啊，之前我还以为你开挂机脚本呢！……不过说真的你这算物理外挂不？”
泷谷拿来挡脸的咖啡到底还是从他鼻子里喷出来了。
为什么呢。
对于这头盘踞在财宝与诅咒上的龙来说，人类似乎是种太没必要了解，也太无法理解的生物。来抢夺宝物，杀掉，或者被杀掉。诅咒，或者被诅咒——顺着他漫长的生命，一切日复一日平淡无波地流淌。
只是河流总会在汇聚到海洋前出现或多或少的分支。他像所有深山中的关底boss一样，疏离又挑剔地观察着外面的世界，好像什么都明白，又好像什么都不想去深思。
为什么托尔会选择这里呢。为什么泷谷会拒绝蒙骗他吃下那颗结晶呢。……为什么如此轻易地接受了这一切呢。
“原来你想的这么多啊，其实我感觉就像朋友某天突然告诉我他是富二代？牵扯这么大的事情会说才让人担心不靠谱吧，就像我也没告诉你隔壁邻居战力够把我发射到外太空一样，安心安心。”
……是吗。你们人类对朋友的定义还真是宽泛啊。
“嗯……好像也没有？对我来说，你来拜托我，我会答应你，那我们就是熟人了。你来拜托我，我会很高兴，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女生志得意满地昂首挺胸，突然怨气很重地瘪下去，叨咕了句“当然认识帮忙之前必嘲讽的二缺算我倒霉”，很快自己打满了气，露出了熟悉的没心没肺笑容。
——所以快来拜托我吧，我会很高兴的！——之类的想法，完全毫无掩饰地写在了脸上，像随着偶然钻进来的风一起滚落的金币，亮晶晶撒成一片。
“可以上线、没人打扰的地方，你那里有吗。”
在意识到之前，这条长期居住在深山里的龙已经像厌恶又像避让某天突然到来的阳光一样，别开脸，平平淡淡地问出了口。
喔这不就电竞酒店吗，身份什么的就用龙类魔法糊弄过去——等等，还有个地方啊！
“以上，”
日和看着那颗狗狗祟祟探过来的脑袋，习以为常地打开窗户，把自己的同桌从二楼阳台放了进来——这听上去仿佛什么鬼故事开端，但自从看到她带着猫尾跳上电线杆后，这位好同桌完全是装都不装了，兴高采烈地开始领她走空路……
“你家医院现在有没有空余一等间可以收留个人？钱和身份方面我能解决，麻烦你帮我强调下别让人打扰。拜托啦小日和！”
她在高天原倒是有个永居房，但一方面把魔龙带到最强驱魔武神的地盘上着实有点地狱，另一方面她对毘沙门对手下神器的过剩保护欲深有体会……法夫纳的身份本身就经不住细查，两边又都不是多好的脾气，最后给她开出个两方至尊大战到天道磨灭的cg都不意外。
但日和不一样。她是个太宽和温善的性格，因为自己的经历对异常接受良好，又对自己的朋友有十成十的信任度……于是这位靠谱过头的中学生回忆了下自己家情况，欣然应下唐玖安的请求。
“放心交给我吧，爸爸妈妈那边我有信心交待过去。”
看上去温良到不行的乖乖女朝唐玖安眨眨眼，那点天然系小恶魔的狡黠悄摸摸冒了头：
“毕竟说是毘沙门天大人的指引就好了吧？”
最初无法控制灵魂离体的日和简直让爸妈操碎了心，毕竟再好的医术也治不了玄幻侧的毛病，而身边仅有的玄幻侧手段，字面意义的不太能见人。
“嗨呀，”刚从高天原找回脑子的双边关系户嘬着营养餐，看着担忧中透着点心虚，心虚里又有点遇到同类开心的同桌兼后门妈妈，一拍大腿给出了个损的：
“你就说你信毘沙门天嘛，这个总是普通人知道的！等着，我给你摇个庇护去！”
是啦是啦，她知道的。有时候她也想要像唐玖安那样，能够笃定地许诺些什么，然后做到它——很帅气，对吧？像螳野大人一样！
手下意识搭在腰间那块能让她自主选择出窍与回归的护符上。她的思绪飘忽一瞬，落在那天黄泉入口处漫天的阴云下，毘沙门天被鲜血染红的泪水里。
“没事的，惠比寿，没事的……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你还会再苏醒！”
没被黄泉消耗的完善状态延长了弥留时间，但也仅限于此了。【天】的惩罚不可违逆，也足够致命。他无力到抓不稳同僚的手臂，福神的鲜血染红了武神的铠甲。
格外讽刺的是，这位能够换代、漠视自身生命的神明，在夜斗与毘沙门天一声赛一声激烈的厉喝中、在他们不惜重伤也要为他与天挣命的战斗中……在他濒死的时候，燃起了迟来的渴望。
“不要……毘沙门，我不想死啊……！”
这位一向沉稳严肃的神明面容因为激烈的情绪扭曲着，他在这一刻不像什么鼎鼎大名的福神，反倒像是仅仅凭借求生本能对父母啼哭的孩童。毘沙门扶着他的脊背，那双能娴熟掌握世间武器的手怎么也无法留住友人的性命。……就像之前无数次一样，看着友人与亲人在她的身边逝去，她却只能徒劳地抓住一捧虚无。她近乎茫然地张开嘴——
然后，她的肩上压上了一掌熟悉的温度。
给自己脑瓜子来了记狠的，成功变身生魂状态的唐玖安扶着神主肩膀喘了口气，紧接着快速上前一步，顺着毘沙门的姿势半跪在地上，握住了惠比寿滑落至半空的手臂。
“好，”她简短地说：“我帮你。”
毘沙门会无法看清神器们的心思，但作为最强的武神她本就具备裁断善恶的权能，不然当时也不会力排众议把状态存疑的唐玖安打包回家；而夜斗虽说没有类似的能力作弊，但他本性不说嫉恶如仇，至少也积极向善。——既然是他们摒弃前嫌也要合力保护的人，那不论什么情况都等先救下来再说。
“——毘沙姐，用我吧。我能做到的，你知道我从来不骗你。”
她是活着的魂灵，是无法被完全赐名的神器，是绝路时最适合拿来赌一把的不确定因素。毕竟……
唐玖安向前俯身的短短几秒内，她的身形已然消散大半，化为空中细碎的金色光芒。而这些星点聚拢、盘旋，随着她的彻底消弭在毘沙门天手中化为一把虚幻的矛。
“我让他活。”
——毕竟，【不确定形态】的神器，就意味着【什么功能都可能出现】。
而唐玖安从来不骗毘沙门天。这一次，她的潜意识依旧帮她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既然【天】不让他活，那么就由【地】来接纳他。
【黄泉大神躯沼戈，此刻正是搅奏时。根之国度释吐息，速佐须良消罪孽——】
悠远的、近乎眷恋的气息，自还未彻底关闭的风穴内拂过那把光矛，而后轻轻握住，在地上划过一圈。
她说：
【好。】
“——日和，日和~”
日和回过神，看着面前略显心虚，正在讨好式狗狗咧嘴小声唤她的同桌，再看看同桌身后大热天从头到脚连头发和表情都是西幻贵族式漆黑，但住院携带行李是全套台式机的青年，耳边传来唐玖安信誓旦旦的叨咕。
“别看他这样，”她说：“他能镇宅！真的，你信我！”护财怎么不算镇宅呢！
传说中盘踞荒野守护财宝、实际也专精诅咒的恶龙法夫纳：“……”
急着帮战的邪龙面无表情地嗯了声。
日和：“……”
总觉得，她同桌有时候也不是特别靠谱啊。
只能说打游戏时候秒选卖血流都是有源头的（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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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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