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师大会下午还要继续,不过是高三的事情了,与其他年级无关。
许言骄刚在教室坐下不到一秒,龅牙真风风火火的走来,拉着他出去,说到他上台了。
之后的两节课都没见到人影,但是听到他演讲的声音,音响传的远,听的一清二楚。
“亲爱的老师、同学们,以及尊敬的各位领导嘉宾,大家下午好,我是今天誓师大会的演讲人,高二文科十班的许言骄……”
“人们总说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不过是恍然一瞬而已,但在我看来,人生有很多个恍然一瞬……”
“可是,又能拥有多少个瞬间呢……”
教室窗外春光乍泄,两排桌椅被晒的滚烫。
坐窗边想把床帘拉上,想免遭其害的同学,和坐阴影处,嫌教室太热不准把窗户关上、窗帘拉上的同学形成了两个帮派。
罗江祺冲季萧挤眉弄眼,以为自己气势足得很能威慑到他,“嫌热自己去买风扇啊!把衣服脱了啊!最好去操场跑十圈在跳进黄河长江游个泳!”
季萧嘲弄:“这位同学,又不是我叫你坐窗边的,对我大声嚷嚷什么?学校不是你家,你也不是窗户窗帘的主人,谁都有对教室物品使用的权利,不能你坐在窗边,那个位置就归你管吧?”
某人被吵醒,也被晒醒。
罗江祺灵机一动:“哎你还别说,我突然想起来,建教学楼的时候我家投了钱的!”
“那我家投了钱,我就有资格管吧?”
“毕竟老子的钱都给小子用了!”他咂嘴。
季萧气的脸发绿,在一起同窗两年他当然知道罗江祺家是什么背景,自然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教室角落里,樊泉把盖在脸上的校服拉下来,双眼涣散。
他又闭着眼缓了缓,忽的周遭突然安静的不像话。
感觉不对,樊泉睁开眼,接着就听见手机摄像“咔”的一声。
万玲玲环抱着手,“哟,你这小日子过的不错嘛!要不要我叫人给你买几个茶壶茶杯来给你泡茶啊?”
樊泉揉脸,提椅子往前,“不用了不用了,犯不着这么兴师动众。”
万玲玲抬手就给他头来了一下:“给你根藤你还真就顺着往上爬了是吧?”
樊泉揉后脑勺,乞求:“我再也不敢了,老师你就饶了我吧,不要把那照片发群里!”
樊柏秋看见不得骂死他。
万玲玲一锤定音:“晚了,已经发了。”
前头罗江祺转过头来,嘴角明显压不住:“兄弟,默哀吧。”
“不是我不提醒你,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
杏丹和前面几排女生扭头,脸上都是明晃晃的笑。
樊泉看她用嘴型说了句活该。
讲台上,万玲玲点开多媒体课件,“先说句题外话,你们下星期回来就月考了。周末都给我在家好好复习,考不到一个好成绩,学校接下来搞的活动你们都别想参加,都给我在教室上课!”
台下众人破防加吓死,因为万玲玲说到做到。
第一排,龙爱娣和同桌对视,翻着白眼相互给对方掐人中。
这一幕刚好被万玲玲看到:“怎么,听到这个消息高兴死了?”
龙爱娣:“人死没死不知道,反正心是死了。”
万玲玲听笑了:“月考有那么恐怖吗?“
“恐怖的不是月考,是不能玩啊!老师,刑罚再减轻一点吧!”罗江祺就差给她跪了。
一中接下来每个月都有活动,有趣的要死,谁想被关在教室上课谁是啥比。
樊泉在他身后转笔,在想是什么活动让每个人都兴奋不已。
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原来是社团日和五月份的春季运动会,以及最令人头疼的校园舞会。
好叭,他也不愿意在教室上课,“老师,那参加社团的怎么办?”
万玲玲拧眉:“怎么,你参加了?”
樊泉张口就来:“我参加了音乐社团,今天放学还要去排练呢。”
姜颂笔尖一顿。
他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罗江祺愣住,扭头,轻声问:“你什么时候进的?我怎么不知道?”
樊泉悄声道:“刚才。”
罗江祺:“……”
万玲玲一脸狐疑,“到时候再说吧!”
紧接着叫翻开书。
樊泉在后面的书柜上找书,没找着又转战桌箱,歪着身子一本一本的翻找,书没找着,找着个玻璃瓶子。
拿出来看,里面装满了纸折的星星,用木槌盖着,瓶口下段绑着蓝色丝带系成的蝴蝶结,瓶身紧贴帕恰狗便利贴,上面写了“对不起,不是故意吓你的”几个字。
樊泉心里猛然一动,得出一个结论:这人是我们班的。
他不是没被人追过,只是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见。
往常那些女生都是直接来要他的联系方式,个个热情似火,他碍于对方面子不会直接拒绝,但回去也不会同意。
实在是缠得紧了,他才撂一眼给对方。
唯一一次谈的挺久的恋爱就是和温司轶,也是对方穷追不舍追来的,樊泉后面挺喜欢她,谈了小半学期呢,尽管出了那档子事。
他把玻璃瓶放回桌箱,抽出压在底部的必修书。
樊泉发现自己也不是那么喜欢坐窗边。
四月末的太阳已经毒辣的不行,到六七月份去还得了。
他和罗江祺把窗帘扔出了窗户外,平摊开挡着阳光,风也吹得进来。
可他们低估了今天下午的风。
樊泉在窗帘第三次擦过他头的时候,把后边的窗户关上了,只留了一扇。树叶发出簌簌声,把光撕碎曳在桌面上。
杏丹在过道上捡起姜颂被风吹跑的试卷,课间扎的麻花辫已经松散,皱巴着一张小脸,“好想睡觉啊……”
罗江祺把刚折好的千纸鹤扔在隔壁桌,好巧不巧,刚好落到姜颂面前。
姜颂:?
“好丑的鸟。”
教室安静,她这一声不大不小,听起来蛮幽默。
罗江祺面上无所谓,实则内心已经塌成废墟。
樊泉笑出声。
……
金乌西沉。
结束一天事务,许言骄精疲力尽,刚坐上车后座,就闭着眼开始小憩。
手机在振动,消息一条一条接着发来。
司机在后视镜瞧了眼那张已然疲倦的面孔,本不忍打扰,但形势所迫,他还是轻声开口:“少爷,副董的微信还是回吧。”
不然等会儿到家,免不了一顿数落。
这句话他没说。
许言骄睁开眼,“降一点车窗,有点闷。”
人间四月,万物盛放。
红绿灯的街口,护栏里的花昂扬着头,风带着在空中舞动,阳光也已然变为红黄色。
许言骄把车窗全部降下,打开手机摄像拍照,正巧车子在这时启动,照片被拍糊了。
他点进相册,发现糊的很好看。
随后这张照片进了他朋友圈。
花语墅是梨城最大的别墅区,地处中心,位置优渥,临近一片湖湾,风景极好。
许言骄提着书包下车,刚面部解锁进屋,脚边就飞来一个玩具车。
五米之外,玩具车的小主人手拿一根木棍喊着:“哥哥!哥哥回来了!”
沙发上的许之德哼了声,“还记得有这个家?我以为你准备在你爷爷那住一辈子。”
许言骄换鞋上楼,不想搭理,可他不依不挠。
“老子跟你说话!没听见是吧?别以为今天主任在我面前夸了你,你就有理由可以无视我!你私自转班的事老子还没跟你算账!”
许言骄在旋转楼梯口停下脚步,转头,冷声回,“转班的事爷爷允许的,我没私自。”
“少拿你爷爷压我!”许之德站起身,失了分寸,全然没有了在外人面前的儒雅和风度。
厨房里出来一个带着围裙的女人,像是刚得闲出来看是什么情况,急忙打圆场,“你吼什么?孩子累一天了,好好说话不行吗?”
然后扭脸,笑着说:“言言,我做了你喜欢的红糖烙饼,一会儿下来吃啊!”
许言骄朝她点头,转身上了楼。
卧室门没关,许言骄刚进去就被里面的场景见怪不怪,只是心里防设还是做小了。
墙面上被彩笔画的五花八门,床凌乱不堪,书桌上的书本洒落一地,不是被撕掉,就是被彩笔画过,到处都摧毁的一塌糊涂。
罪魁祸首穿着公主裙坐在榻榻米上,头上的两个小揪揪竖的像天线宝宝,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他,甜甜的喊:“哥哥!”
然后爬起来抱住他双腿。
把书包扔地毯上,许言骄拿开贴在大腿上的小手,上前几步捡起地面上的彩色条纸,在桌子底下看到遗落的花生玩具。
突的想起刚才在楼下没看到萨摩耶。
“诺诺,雪球呢?”他问,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诺诺爬到他背上,“雪球被扔走啦!”
许言骄心沉到谷底,但还是耐心着问:“为什么被扔走了?它做了什么?”
“嗯……它咬了二哥,爸爸就把它扔走了……”
许言骄:“雪球为什么咬二哥?”
诺诺:“因为二哥拿棍子打雪球,雪球就咬他了!”
“二哥是坏蛋,我才不要和他玩!”
“大哥,雪球能找到回家的路吗?我想它了……”
说着说着嘴就瘪了,红了眼睛,眨巴着眼睛眼泪就掉下来了。
客厅里,许之德戴着眼镜看文件,耳边全是棍子敲打各种东西的声音,吵得他耳根子不得清净。
一个抬头,小儿子拿着棍子将电视屏幕给敲熄屏。
他正要起身收拾这无法无天的家伙,一个风风火火从楼上下来的身影挡在他前面。
“我的狗呢?扔哪了?”许言骄看他的眼神带着质问,也有藏不住的厌恶。
许之德面色沉重,“老子教训一条畜牲用得着跟你汇报?给我滚一边儿去!”
许言骄不为所动,重复:“我的狗呢?”
迎接他的不是轻声细语的答案,只有巴掌扇在脸颊上的火辣疼痛,以及扎在心尖上的话。
“你弟弟被狗咬了你不关心,反而去问一只狗!那么想知道那条畜牲被扔哪了?我告诉你!它被我买给了狗肉馆,这会儿都进别人肚子里了!”
许言骄被扇的歪了头,脸掩映在灯光打下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爸,雪球是我妈送给我的最后一件生日礼物。”
语气没了往日的生冷,许之德在那双盛满泪的眼里看到妥协。
“我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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