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昕瑶眉心紧蹙,指尖忽然被一团暖火包围,带着克制而固执的温度。“原剧情不该是这样的,他该放任我自生自灭的…”她喃喃道。
可谢翊卿只是拢着她的手,似乎在确认她的存在。
洛昕瑶被谢翊卿拉着,记忆开始倒戈。铜镜前,是他拿着把木梳为自己挽发;游街上,是他不动声色地站在自己身前,即使袖口沾上糖渍也不介意;宗门前,是他放下面子,鞠躬向小辈赔礼道歉。
“……”
原主记忆里,他永远冷血、嘴毒、不着调,是个不靠谱的大师兄。可此刻掌心发烫的温度、替自己出风头时回头皱的眉、为她低头认错时眼底的局促。桩桩件件,原主看不到,因为它们被“ooc”否决了。
洛昕瑶知晓对方不是来找自己的,“抱歉,师兄,我不是瑶瑶。”
谢翊卿一句未说,只是轻轻颔首,带着她一路向前。
洛昕瑶疑惑道:“师兄,为什么你会在这?你在等谁?”她并不记得有桃花汛这段记忆。
谢翊卿忽地松开手,转身时手指间已多了一条白绸带,无声地覆上洛昕瑶的眼。黑暗到临的一瞬,他的掌心紧扣住她,牵着她一步一步往村外走去。
洛昕瑶并不反抗,也未死心,还是一直问:“师兄,你不是消散了吗?桃花汛对你来说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吗?你还有什么执念未完?我可以帮你的……”
谢翊卿慢慢答:“嗯,我是消散了。有,意义很大。带瑶瑶回家。”他答得简洁,但很有耐心。
洛昕瑶还想再问些什么,却已踏出村口。手掌空荡荡的,不知谢翊卿何时松开了她,四下不见他的影子。洛昕瑶扯下白绸带,上面还有残余的温度,方才那一程像错觉,却又真实得令人心慌,不是梦,却胜似梦醒。
谢翊卿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难道桃花汛有蹊跷?总之,这一切的一切,都昭告着,这个村子不简单。
洛昕瑶尝试询问系统,“系统,这个村子是怎么回事?”
无果。
人潮在她身边推搡,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一切全被水晕开,独留灰影晃动。
她站在中央,脚步不敢挪动半分。花瓣落在肩头,一触即碎。春是别人的,她只是误闯的残雪。
洛昕瑶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桃木簪,指尖掠过冰凉的木簪时,她蓦地一颤,簪身刻着细如发丝的凹痕,摘下细看才发现是三个小字:桃花汛。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那年三月灼华祭,桃花开得正疯,粉浪翻滚至脚边。奉命查案的两人并肩穿过花路,风一过,落英簌簌沾满肩头。
瑶瑶忽然被一支桃木簪勾住目光,她刚迈步,旁边却伸来一只手,轻飘飘地拿起,匆忙地付了银子,拢进袖中。
洛昕瑶定睛一看,与自己头上这支差不多,只是小摊上的要简陋些许。原来,他一直记得。
瑶瑶愣在原地,目光追着那截鹅黄衣袖,直至没入花雨。她失魂落魄地回头,额头将要撞上老桃树。一双大手及时隔开,瑶瑶抬眸,一双含着桃花碎影的眼睛映入眼帘。
谢翊卿指尖轻弹瑶瑶额头,随即俯身道:“怎么心不在焉的?”
瑶瑶拍开谢翊卿的手,闷闷不乐,“与你无关。”
谢翊卿望向远方,“说嘛,这世上还没有你师兄我办不到的事。”
洛昕瑶听到这句话,心一抽,像被簪尖刺中。她想开口,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有啊,怎么会没有呢……”她的舌尖尝到血味,想起一切。
这年桃花汛,春色漫过河堤,桃花落在河面。他们在弱水河畔初遇江淮姩,三人不甘人后,抢着查案。可偏偏在紧要关头,反派想拉个人垫背,便直冲江淮姩而去,瑶瑶替江淮姩挡下致命一击。而谢翊卿亲眼看着,自己的小师妹消散于天地间。无能为力这四个字太沉重了,硬生生压垮了他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此后,他离开宗门,衔远山,涉万水,长居桃花汛,却再也找不回当年灼华祭。
瑶瑶呆呆地抬眸,咕哝:“告诉你也无妨,那个簪子……”
谢翊卿挑眉,张口便是锐评:“你喜欢那个粗制滥造,字刻得歪歪扭扭,花仅剩半的簪子?”
瑶瑶点点头,不假思索道:“那簪子不丑,我很喜欢。”
话音未落,她回眸,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
谢翊卿颇为不满,便轻咳几声,故作严肃,“我看你是被发簪勾了魂了,案子可比发簪重要得多,走吧。”
瑶瑶应了一声,快步跟上,回忆就此结束。
谜团反而愈发稠密——师兄既已魂散,为何仍能凝出实体?原身又为何独缺这段记忆?更蹊跷的是,一登岛,符纸便骤然失效,仿佛被整座岛吞去了灵力。
洛昕瑶长叹,她知道,只有继续向前,才能把这些谜题逐一剥开。
春风吹,枝叶舞,抖落花,浮水洼。
*
再往前几里,橹声划破寂静,一座唤作“鹊桥”的村子显现出来。但这名却与情爱无关,只因河网纵横,小船拥堵,出行不便,架起无数小桥。桥与桥勾连,拱背挨着拱背,像错乱的白骨。
洛昕瑶只想快点赶到那女子口中的“无名村”,步子不由加快。忽然听到有人高喊:“孩子掉水里了!”
她俯身一看。桥下,一个穿粗布衣的小童正被水卷走,脑袋时浮时沉,四肢还在扑腾。洛昕瑶来不及多想,纵身跃下,一把拽住那孩子的后领,带着他破水而出。
小童的布衣被水冲得更破,脸上泥痕被水抹掉,个子刚到洛昕瑶腰,顶多五六岁,瘦得肩骨突起。
他被洛昕瑶放在石墩上,也不哭,只是睁着双乌黑的大眼,盯着洛昕瑶看,“谢谢姐姐。”
洛昕瑶去碰袖中符纸,果不其然,全部湿透……
洛昕瑶轻叹道:“小郎君,你爹娘呢?”她心道,“反正都救上来了,也不怕绕个弯路将他送回家。”
小童眸中的光淡下来,他垂眸,“我…我没有爹娘。”
洛昕瑶一怔,心疼道:“那你平常怎么赚灵石?”
小童为难道,“去乞讨,但有时候会被人当作骗子踹河里,我家……”他欲言又止,最终蜷起腿,将头埋在其间,才开口,“在那里。”他手指的方向,不是乞丐窝,而是井匽旁。地下用砖砌了个坑道,是专门处理污水、秽物之地。
洛昕瑶怔怔地望着那小童,目光却像穿透了他,在他脏兮兮的小脸后,隐约有个幼小的轮廓。直到小童从她身边擦过,湿凉的袖子撞在她的臂膀,她才堪堪回神。
洛昕瑶试探道:“要不……你以后跟着我?”她的确不喜欢小孩子,甚至可以说是厌恶,但这个不一样。
小童欣喜万分,拽住洛昕瑶的袖子轻晃,“姐姐当真?”而后又悻悻然,自觉松开了手,“还是不了吧,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想成为姐姐的累赘。”
这可把洛昕瑶心疼坏了,赶忙牵起小童的手,粗糙但软软的,“当真当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小童点头如捣蒜,“嗯!我相信姐姐。”他回握住洛昕瑶的手,轻轻摩挲。
洛昕瑶顿时心猿意马,很快便摇头晃脑地将这些奇怪的想法一一赶走,牵着小童向前走。
日头偏西,已是黄昏,但荒路却一眼望不到尽头。
小童耐不住,问道:“姐姐,我们要去干嘛呀?”
洛昕瑶想了想,开口:“去乘风破浪,福济苍生。”
小童若有所思地道:“原来姐姐有鸿鹄之志啊,我是比不上了,我只希望姐姐你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洛昕瑶莞尔一笑,并不言语。
直到踏入下个村子,已是亥时。夜色沉如铁,晚星碎如银。各家早早熄了蜡烛,小道崎岖不平,磕磕绊绊地咬人。
意外在此刻发生,小童猛地一个踉跄,脚踝歪进坑。他却不哭,连抽气都吞回喉咙里,死咬嘴唇,像含住一块烧红的炭。
洛昕瑶一把将他捞起,抱在怀里,安慰道:“你等等,我们找个人家,再给你疗伤。”
村尾处,一灯独明,劈开夜的玄衣。洛昕瑶指背轻叩,铜环泠泠作响。门扉半掩,一位老妇人立于灯影之中。她见客,眉间并无惊色,而是侧身请他们进来。
老妇人声音温文尔雅: “我去为你们准备些吃的。”
洛昕瑶微微颔首,“麻烦您了。”
老妇人撩起粗布帘子,油灯倏地亮起。不多时,粗陶碗盆便排成一列,齐刷刷地上了桌子。虽是粗粮,却拴人鼻尖。洛昕瑶手拿木筷浅尝几口,便悄悄把筷尖转向身旁。
小童被投喂得有些受宠若惊,捂着嘴道:“好啦好啦,姐姐你也吃。”他叨了一筷子菜,递到洛昕瑶嘴边。
洛昕瑶吃下,含糊不清地道:“没事,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一点,我辟谷了,不会饿的。”她看小童咀嚼,便像自己也饱了。
用过膳后,洛昕瑶抱着小童出院,夜气潮凉。这院子竟比村子还大,月影下,回廊、凉亭、枯井、石碾、八角金盘都沉在暗蓝的纱中。
洛昕瑶轻声感叹,步子却忽然一顿。前方的空地上,地窖口黑洞洞地张着。本是没有什么可好奇的,可窖口没有盖板,没有锁,只有一道石阶延伸,看不见尽头。
风从洞里爬出,掠过脚踝。洛昕瑶背脊一麻,只觉得背后有些凉。她抱紧小童,快步绕过那道深渊。
房间内,洛昕瑶将小童放在榻上,手覆在他的脚踝上。
不多时,洛昕瑶将手收回,道:“好了,下床走走。”
小童脚尖一触木板,便像折了翼的雀儿扑倒在地。他抱紧脚踝,眸中水光潋滟,却倔犟地咬得唇色发白,“姐姐……疼。”
洛昕瑶心头骤紧,把他揽进怀里,掌心一下一下拍着他颤抖的脊背。她暗催法力,却毫无效果,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吞了,半点未渗进小童的体内。真是怪了,她如今已是元婴期,有东西阻挡她施法,她该能感知到才是。
猜猜小童是谁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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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他该放任我自生自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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