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希的醋吃得太明显了，浓烈得仿佛能闻到周围一股子酸味儿。何若楠觉得这人有些不可理喻，揶揄道：“是关系挺好的，我特喜欢他。”
见季凌希皱着眉一幅隐忍的模样，又补充道：“师弟有上进心，又很谦虚，待人热情大方，换你你也会喜欢的。”
季凌希突然就笑了，眉间舒展开来，“你最好是这种喜欢。”
说罢提醒何若楠，“和你师弟相处注意着点分寸，这小子我看他大概是对你有意思。”
何若楠白了他一眼，“你别胡说，脑子里成天就只有男女爱情吗？师弟这么单纯的孩子，对我就是纯同门情。”
后来又觉得自己多余向他解释，“我俩现在就是普通朋友关系吧？我和师弟什么关系和你也没关系。”
季凌希又觉得委屈又想笑，“你”了半天，最后嗤笑一声，“你在说绕口令吗？”
两人闹了一路，终于穿过了行政楼后的小园林，到了图书馆前。
图书馆大门威严高耸，需要走过长长的台阶拾级而上才能入内。何若楠领着季凌希站到高处转身往下望，便是宽阔的馆前广场和一大片人工湖。
“这湖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思镜湖。这会儿是冬天，比较萧条，等夏天来了，湖边开满花，就会很好看。”
季凌希静静地站在何若楠旁边，双手揣在兜里，他迎着高处吹来的冷风，忽然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绣球花。”
何若楠一愣，“你怎么知道？”
旁边的人一时间没有回答，过了会儿才笑了笑，“网上搜到的。”
何若楠半信半疑点点头，“哦”了一声，便也没说什么。
他们在学校里逛了一圈，快到下午三点聚会的时间，何若楠让季凌希先回去，晚上自己吃，别等自己，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和师姐还有师弟不过一个寒假没见，但因为算不得熟悉，见面时常常也是聊些学术上的问题，相隔一个多月再见，还是有些生疏感。
好在师弟活泼，是个话痨，聊了几句，气氛又热络了起来。
师姐性子比较稳重，虽然就比他们大一两岁，但在同门这个小世界里，自主就担当起了大家长的身份。
她一改平日里沉稳冷静的形象，苦着张脸叹气，“我打算毕业了就不继续读了，回老家找份稳定的工作，然后相亲，有合适的就结婚生子，按部就班。”
“你俩什么打算？”
何若楠想了想，“我也不打算继续读博了，我可能会在J市找份对口的工作吧。”
因为继续读书意味着没有太高的收入，若不是这个行业对学历有较高的要求，加上魏芸芸的建议，她大概在大四毕业后就会去找工作。
虽然她一直都保持着写东西投稿的习惯，又因为假期帮魏芸芸干活得到过可观的报酬，但从小的生活环境给她性子带来的影响，让她更渴望有稳定的收入，那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晓霖师姐点了点头，突然眼神八卦，“若楠，你有男朋友吗？”
何若楠一愣，脑子里浮现一个人的身影，又被她自己手动赶跑，“没……没有。”
“你这么漂亮优秀，应该很多人追吧？没有一个看上的？”
晓霖师姐本科不是本校的，又和何若楠不是一届，对她的情况并不了解，只是从女孩子的角度去看，何若楠好看又优秀，谅谁都会喜欢吧？
何若楠笑笑，“师姐夸张了。我平时心思都在学习上，接触的人不多的，哪有什么人追。”
“我很好奇，你会喜欢什么样的？想在学校里找一个，还是等工作了再找？或者老家父母给相亲介绍？”
何若楠嘴角抽了抽，心想今天晓霖师姐怎么突然聊起这个话题，她随口答道：“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不过最好能找个熟悉的，知根知底，我不想再重新认识新人，重新向他介绍一遍我的生平了。”
晓霖师姐突然就拍了拍大腿，“熟悉好，熟悉好。我看鑫河就不错。”
何若楠狐疑地看了眼晓霖师姐，又转头看看低头嘬着奶茶傻呵呵笑着的师弟，脑子里跳出季凌希说的那句话。
“这小子我看他大概是对你有意思。”
不是吧？一语成谶？
但好在师弟一直也没进一步说些什么，何若楠只当是大家开了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便揭过不提它。
晚上聚餐是在他们固定的火锅店，魏芸芸很准时，六点到的。
几人点了自己想要的菜，魏芸芸一贯地叫了几瓶啤酒，“老规矩，你们随意啊。想喝的自己倒，不喝的叫个饮料。”
每个人都默契地给杯子满上，就着热腾腾的菜，闲聊着。
魏芸芸喝了点酒，话也稍微多了些。
“若楠，之前你和晓霖帮我做的那个项目，你们还记得吗？”
“就是回访患者的那个。”
何若楠和季晓霖一块儿点点头。
“说来也是巧，过年期间和国外那家咨询所负责人闲聊，他说起其中一个受访者。”
“我记得是若楠采访的他。”
何若楠回忆起这个人，在国外接受的治疗，Q.Q名叫乌鸦，总是喜欢聊些题外话。
说起来，后来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这个人大学毕业回国了。”
何若楠挑了挑眉，“我记得当时闲聊，他说他打算回国，还问过我国内本科生好不好找工作。没想到真的回国了……”
魏芸芸认真听着，“你们还聊过这个？不过这人没有找工作，你们猜怎么着？他居然考了我们南大的研究生！”
“不过分数还没出，也不知道考上了没有。”
何若楠一愣，脑子里破碎的信息间似乎有什么联系，但她怎么也没法拼凑起来。
后半场几人又闲聊了些学习和生活，何若楠心不在焉的。
她打开手机登录了Q.Q，好奇心趋势她翻开了和乌鸦的对话框。
她和他聊过，南大校园很漂亮，图书馆前的人工湖在夏天会开满绣球花。
他说他要回国。
她欢迎他来南大玩，她带他参观。
是巧合吗？
何若楠在网上搜了搜，有打开学校官媒刷了好久，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思镜湖旁边的绣球花你们知道吗？”
“啊？”
“……我的意思是，我和我朋友说南大夏天的思镜湖特别漂亮，开满了绣球花。她不信，让我找张照片给她，可我手机里没有，网上也没搜到。”
魏芸芸想了想，“绣球花好像是这几年搞的，以前湖边什么都没有。”
“咱们学校没宣传过吧？你们也知道的，学校只宣传学术方面的东西。但是校内论坛应该会有摄影爱好者拍过？你可以去看看。”
何若楠笑笑，“好的，我回去搜一搜。”
心里的疑惑和猜测更甚，她反复点开乌鸦的头像。
老旧的窗台，热烈的阳光，木地板上的光斑，还有模糊不清的影子。
何若楠忽然一愣，觉得这窗台有些眼熟。
她放大后仔细看，尘封的记忆涌现。
这不是……季凌希外婆家的那个窗台吗？
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头有些晕乎乎的，也不知道聚餐是几点结束的，只是收到季凌希发来的消息，问她结束了吗？问她大概几点能到家？都没有回。
魏芸芸还有些事，先走一步。
何若楠本来想和师姐师弟在火锅店门口道别的，“那我走了，晓霖师姐，师弟，开学见。”
“你今天喝了不少，你住哪儿，我们送你到楼下吧。”晓霖师姐提议。
“不用不用，没几步路。学校外面挺安全的。”
“送送吧送送吧，正好我和鑫河也醒醒酒。”
何若楠不好拒绝，三人同行倒也没什么，便点头谢过。
可刚走了几步，师姐电话响起，她接起说了几句话，有些抱歉地捂着手机听筒对何若楠和廖鑫河说道：“抱歉啊，我妈电话，又开始唠叨我相亲的事儿了。估计一时半会儿说不好，我就不去了，鑫河你送送若楠。”
“行，师姐你忙你的吧。放心，我肯定把若楠送到的。”
何若楠还没和晓霖师姐打招呼，人就把着手机说这话走开了。
已经送了一段了再拒绝师弟总归有些尴尬，她心思也不在这上头，一直在想乌鸦的那张Q.Q头像和那些对话。
她想快些回去，她想找季凌希问清楚。
一路上，廖鑫河找了些话题来聊，何若楠没怎么过脑子，有一搭没一搭回着他的话。
走到楼底下时，何若楠抬头，看到屋里亮着灯，愣了愣。
“师弟，我家到了。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快回学校吧。”
“你自己路上也小心点，到寝室了给我发条消息报个平安。”
对面的人站定，却没有回答。
老小区路灯很昏暗，偏偏何若楠这栋楼前的路灯还坏了。
她看不清廖鑫河的脸，只知道他站着没有动。
“师弟？”
对面的人终于开口了，“何若楠，我不喜欢你叫我师弟。”
“啊？”
“我也不想叫你师姐。”
“何若楠，我……我喜欢你。你说你想找个熟悉的人做男朋友，知根知底的。你……你觉得我怎么样？这半年我们相处的时间不少，以后也会越来越熟悉。我不需要你再介绍一遍自己的生平，我很了解了，我知道你是H县人，高中考到C市一中，然后在南大读了本科读了研究生。”
“所以，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吗？”
可能真的是酒喝多了吧，何若楠听完廖鑫河说这些，有些燥热心慌，心里烦得很。
还真被季凌希猜对了，廖鑫河对自己有意思。
何若楠在酝酿应该说些什么委婉拒绝掉这位热情天真的师弟，旁边大树后突然走出来一个人影，把两人吓了一跳。
待何若楠看清来人是谁时，只听到他对廖鑫河说：“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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