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泰的云是活的。当第一团积雨云翻过友谊峰时,温知敏正趴在哈萨克牧民的摩托车上,看萧满用英吉沙小刀削木哨。
“明天骑马去白湖?”温知敏晃着刚摘的赤芍药,花瓣上的露水甩到萧满手背。萧满削木片的动作顿住,刀尖在拇指关节压出白痕:“天气预报说午后有雷暴。”
“牧民说云走得很快的,走嘛。”温知敏把花别在萧满耳后,指尖碰到她冰凉的耳垂。“难得来新疆一次,你能不能别这也不去那也不去,这在我眼里很扫兴萧满。”
扫兴,被莫名贴上一个标签,萧满烦躁地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我说了有雷暴,等一等不行吗?”
“又不是地震又不是火山,这有什么好怕的,牧民说了云走得很快。”温知敏说话的语气不经意地重了一些,她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无非就是打雷下雨刮风而已,留给她们在阿勒泰的时间不多,她只想多去些地方。
萧满突然甩开她的手,木哨子掉进草丛:“你能不能别总是……”
尾音消散在骤然呼啸的山风里。温知敏维持着伸手的姿势,看萧满弯腰捡木哨时马尾辫扫过泛红的脖颈。那只母亲留下的古董皮箱在她们帐篷门口敞着,药瓶藏在化妆包夹层,像枚随时引爆的炸弹。
争吵是在午后的白桦林爆发的。温知敏执意要采岩壁上的红景天,萧满攥着她的手腕往回拽:“暴雨要来了。”“就五分钟!”温知敏踮脚去够石缝里的花,运动鞋在苔藓上打滑的瞬间,萧满的尖叫惊飞了树冠间的星鸦。
温知敏从没听过这样的声音。像是有人把钢钉一寸寸钉进脊椎,萧满苍白的指尖几乎掐进她腕骨:“你想死吗?想被落石砸碎颅骨?还是掉进冰河冻成青紫色?”她湖蓝色的瞳孔缩成针尖,温知敏这才发现她在发抖。
“我只是……”温知敏刚开口就被打断。萧满扯下帽子扔在地上,哈萨克老人送的狼牙吊坠溅起泥浆:“你是不是永远不懂什么叫危险!在禾木村差点掉进冰窟窿,明知有雷暴吵着要去骑马,现在又要去摘那些野草野花,谁喜欢那些东西!”
雷声碾过阿尔泰山脉。温知敏看着帽子上熟悉的格纹,是在伦敦她非要送给萧满的,萧满总是小心翼翼地收在行李箱最底层,此刻却像块破抹布浸在泥水里。
“你管我!”温知敏转身冲进翻涌的云海。雨滴砸在冲锋衣上的闷响中,她听见萧满在喊什么,却被狂风撕成碎片。等她在乱石堆间回头时,苍茫天地间只剩倾斜的雨幕。
萧满的黄昏恐惧症是在迷路后发作的。当她意识到GPS失灵时,紫红色的晚霞正从雪峰背面漫上来。背包里的应急药瓶在攀岩时掉落了,掌心被岩盐粒磨出血痕,雨水泥浆灌进登山靴的滋味让她想起温哥华那个雪夜。
可现在脑子里又全是温知敏离开时的模样,眼眶发红,她忽然有些后悔当时冲温知敏发了火,女孩只不过是想摘点自己喜欢的东西暂时忽略了安全问题,她不应该发那么大火。
刀尖在皮肤上压出月牙形凹痕时,她听见狼嚎。温知敏讨厌自己管着她,萧满想着,自己的确是个很扫兴的人,温知敏说话好伤人,她觉得自己心脏里的某一根血管断开了。
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萧满瘫倒在石头上,捂着脸啜泣,再也不会理温知敏了。
温知敏回到木屋边等了很久也不见萧满回来,牧羊人的女儿阿珍说只看见萧满背着包一路向着山顶去了,她的心猛地一抽,冲进黑暗的山谷里。
还好远远的就看见了靠在冰川缝隙里的萧满,她把脑袋埋在膝盖上,温知敏走近抬起她的下巴,月光下满脸的泪。
“在这干嘛?为什么一个人走?”
萧满没有回答。
“躲在这哭?”
还是没有回答。
“不理我?”
还是无声的回应。
“在跟我装哑巴吗?”温知敏的耐心被萧满的沉默彻底击碎,烦躁得捋了捋头发,心里有一团烈火需要发泄。
温知敏的唇撞上来时,萧满尝到融化的雪水与血珠混成的铁锈味。她下意识后仰,后脑却陷入温知敏早已垫住的手掌。冰原的风卷走最后一丝退路,暴雪在她们睫毛间筑起雾凇的牢笼。
“唔……”抗议声被温知敏用舌尖抵回喉间。她的虎牙擦过萧满结痂的唇纹,像伦敦雨季那只总来啄食的蓝冠鸦,固执地撬开紧闭的窗棂。萧满的犬齿磕到对方下唇,咸涩的泪水突然漫进相贴的唇缝。
萧满伸手抵住她的肩膀,“放……你……唔……”
温知敏的舌带着葡萄糖液的甜腻,莽撞地扫过萧满的上颚。这个过于直白的入侵让萧满脊椎窜过电流,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温知敏却误读成抗拒,发狠咬住她试图闭合的齿关,疼痛化作一声闷哼消弭在交缠的呼吸里。
萧满的舌根泛起帕罗西汀的苦味——那是今晨藏在奶茶底的药末残渣。温知敏突然放缓攻势,舌尖如羽毛轻抚她敏感的口腔。
冰层在足下发出远古的叹息。温知敏的拇指抚上萧满耳后的旧疤,那是七岁时被碎玻璃划伤的印记。萧满的呜咽突然变了调,松开的齿关迎来更深的攫取。温知敏的舌卷住她僵硬的舌尖,如同解开冻僵的鞋带般缓慢厮磨。
萧满的唾液混着维生素糖的草莓香,被温知敏贪婪啜饮。上颚被扫过的瞬间,她无意识吞咽的动作让喉间发出幼猫般的轻鸣。温知敏的指尖插进她后颈碎发,将两人残留的最后缝隙也碾成齑粉。
分离时的银丝断在山间的空气里。温知敏的额头抵着她鼻尖喘息,呼出的白雾凝成冰晶落在萧满颤抖的唇上:"还要装哑巴?"她的拇指按在萧满湿润的下唇,将血色揉成初绽的野蔷薇。
萧满突然咬住那根作乱的手指,温知敏吃痛的抽气声未落,后颈便被冰凉的手掌扣住。这次是萧满主动覆上来的唇,带着融化的维生素糖浆的黏腻,舌尖轻扫过对方唇上细小的裂口。
风雪的呼啸化作遥远的背景音。温知敏的犬齿刮过萧满舌侧时,尝到抗抑郁药特有的金属余味。她突然想起那些被替换的维生素糖,报复性地吮住萧满的舌尖,直到氧气耗尽才用鼻尖蹭开对方濡湿的唇角。
萧满的喘息碎成冰原上的星屑,指尖无意识揪住温知敏的冲锋衣拉链。满钻的蝴蝶手链不知何时缠住了两人的腕骨,在暮色中闪烁如微型银河。
“我不想理你了温知敏。”她的声音好小,小到温知敏要把耳朵贴在她的嘴边才能听清。
“你刚刚才亲了我就不想理我了?”
“我讨厌你,你凶我,你把我甩在大雨里,你刚刚强吻我带着发泄的情绪,我不想理你……”
脱口而出的就是藏匿在心里所有的委屈。
“对不起萧满,是我今天太冲动了其实你在担心我对吗?我错了萧满,别讨厌我。”她把萧满抱进怀里,这人太瘦,她觉得自己像是抱了个洋娃娃。“我强吻你你不是也强吻我了么?而且我看你也挺享受……”
话没说话就被萧满捂住了嘴,“我才不要跟幼稚鬼玩。”
“你才是幼稚鬼。”温知敏抵着她的额头喘息,掌心贴着她后颈的冷汗。萧满看见她冲锋衣裂口处的擦伤,岩灰和血渍在白皙皮肤上描出抽象画。远处传来牧民的马铃声,温知敏把格拉夫手链套在两人交握的手腕上:"永恒之环是这样用的。"
暴雨在深夜转为罕见的细雪。壁炉的火苗在萧满的银戒上跃成金蛇,温知敏的指尖忽地压住她正在批注的《星图演化论》。格拉夫手链的铂金星轨不知何时缠上了钢笔尖,在“双星系统”的段落旁拖出蜿蜒光痕。
“萧满……”温知敏的虎牙咬住下唇,和萧满接吻让人上瘾,想将荔枝软糖的甜香渡进对方怔愣的呼吸里,“你书签夹反了。”她捏起那片枫叶标本。
萧满的耳尖漫起薄红,俄语笔记被突然合拢的掌心压出褶皱。温知敏的膝盖抵进她盘坐的腿间,羊绒毯滑落的簌响惊醒了窗台的虎斑猫:”喵呜——”
第一个吻落在萧满欲启的唇角。温知敏的舌尖卷走她惊喘间的松木香,故意将荔枝糖块推入对方齿关。萧满的钢笔“嗒”地滚落床沿,墨汁在松木地板上溅出微型星云。
“闭眼……”温知敏的呢喃被吞进更深的纠缠。她的拇指抚上萧满急速颤动的眼睑,却从指缝窥见那人湖蓝瞳孔里漾开的银河——十八岁伦敦雨夜的星空突然在视网膜上复现。
萧满的喉间溢出幼猫般的呜咽,温知敏趁机叩开她紧咬的齿列。未化的糖块在舌尖推挤间黏住上颚,甜腻的银丝随着后仰闪躲的动作拉长,在壁火光里折射出七彩糖膜。
温知敏的犬齿擦过萧满下唇冻伤的裂口时,那人突然攥紧她睡袍系带。薄荷绸料在撕扯间豁开斜襟,露出在白崖摔伤留下的疤痕。
“这里还疼么……”温知敏的唇贴着疤痕游移,吐息灼红整片雪肤。萧满的指尖插进她蓬乱的长卷发,俄语单词碎在凌乱鼻息里:“Нет……”(不)
尾音被骤然深入的吻碾成齑粉。温知敏跪坐上她紧绷的大腿,睡袍下摆扫落茶几上的马奶酒。液体浸润羊毛毡的闷响中,她尝到萧满汗湿颈间渗出的岩兰草香,那是晨间为她研磨颜料时沾染的气息。
萧满的指尖陷入温知敏后腰软肉时,《星图演化论》的书页正被夜风急速翻动。停在137页的猎户座星云图上,温知敏三天前偷画的火柴人正骑在参宿四的火焰里。
“呼吸……”温知敏退开半寸,唇间银丝勾连成星轨。萧满潮红的面颊贴着她汗湿的掌心,睫毛扫过生命线处未愈的冻伤:“你……流氓啊……”
窗外的星光恰在此刻漫过天窗,将纠缠的身影投在俄语笔记上。温知敏的指尖抚过她肿胀的唇珠:“数学家不知道接吻要计算换气频率吗?”突然俯身咬住那人滚动的喉结,“现在教新课——”
虎斑猫挠门的声音第五次响起时,温知敏的指尖正数到萧满脊梁骨第七节凸起。那人蜷在她怀中的姿态如新生鹿羔,后颈还印着三小时前失控的齿痕。
“温知敏……”萧满的沙哑呢喃被吻封进锁骨凹处。温知敏的唇游移到她耳际,含住黑钻耳钉轻笑:“你好软啊萧满姐姐……”
晨光刺破雾凇时,萧满的俄语词典仍盖在温知敏酣睡的面上。撕下的日历页躺在墨渍中央,用晕开的字迹写着:「Любовь(爱)的第七种变位——永不终结的现在进行时。」
吻戏比较多啊因为小狗是贪婪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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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阿勒泰之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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