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年点了下头。
将空荡荡的酒杯放回铺满红绸的桌面上。
他避开恭维搭话的人群，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着，坐了没多久他就离开了。
连煜文带着方许进去找陈述年。
这是一个很隐秘的休息室，位于宴会厅层走廊尽头百转千回的路里的套房。
这个酒店是黄氏集团旗下的产业。
以前都是于思在打理。
陈述年家庭组成看似简单，但其实里面的东西很复杂，比如陈明生在家里的地位，比如陈述年。
“我哥应该就在里面了。”连煜文把房卡递给方许。
“哦？”方许接过看他，“你不进去。”
连煜文挠了挠头，“诶！怎么那么不懂事儿呢，人家有约会。”
方许上下打量他的表情，确定这个人不是出去约，叮嘱，“下次把他带来我看看。”
“又不是物件看什么看！”
方许不跟他多说，只是哥哥的语气，“快滚！”
连煜文挑眉，“遛喽~”
套房的客厅里。
陈述年才洗漱完。
灯光打在他消瘦但坚韧有力的背脊上，深邃的眉眼若有所思地看着电视。
方许走进去的时候，房间的窗帘已经被拉上。
虽然这是白天，但灯一关，这里就会立马陷入黑暗。
方许走到他面前的时候，陈述年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这太陈述年了。
对于意料之中的事情不会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永远是运筹帷幄的样子。
也是他接手公司以雷霆手段镇压各大董事的派头。
从还是个孩童开始，被父母抱着出席在酒会上他们就认识了。
他们是最好的哥们儿。
可陈述年却总是像与生俱来的独行者，就算身边想要靠近的有很多人，他的心永远封锁在角落。
他在向孤独屈服，但又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
他是别人眼里的神童，是天才，但让对于所有一切都不在意。
方许心服口服。
从岛台端了两杯水往里面走。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方许问，把一杯温水放到他的面前。
陈述年视线一动不动，“电视剧。”
方许没忍住惊讶：“你还看电视剧？”
陈述年淡然道：“嗯。”
无论是新鲜和旧的事物，对于陈述年来说，只有他本意就要去了解的东西他才会去在乎。
就像他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程序中。
其实他在封闭自己。
方许觉得有意思。
突然，视线闪过一个年轻跳脱的身影。
他注意到陈述年的肩膀明显的一缩，瞳孔微微地震动，不曾离开。
方许问：“你和姜子雨的婚礼取消得太突然了。”他试图观察陈述年的表情。
陈述年：“她快结婚了，就在下个月。”
“对！”方许这是知道的，“所以你突然想通叫我回来，是叫我给你聊情商吗？”
陈述年看了他一眼，没有否认。
方许就有计划回来，只是故意这么问。
但他明显感受到，陈述年并不是因为姜子雨。
陈述年对于身边的人太沉默了，这么多年方许没有回来，对于他接近于空白。
但他觉得他变了，他又没变。
他在忙，跟陈述年也算断联了很久。
对于陈述年本身和他的感情生活都不太了解。
不过他挺好奇。
“是什么样的人？”方许双手撑在沙发上，短促的头发盖不过他光洁的额头，整个人显得爽朗健康。
陈述年：“是很好的人。”
“他都把你甩了你还觉得好？”
陈述年认真地转过头来：“他只是暂时不想见我。”
“暂时？”
方许眉头一蹙。
陈述年不认为分手的爱情，那就是人家单方面的厌烦他。
但陈述年这样的人，另一个决定在一起的那个人，应该是深思熟虑才和他有交集的。爱情这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放手。
但陈述年的表情，更多的是花了很长时间去接受的事实。
方许下意识有了个猜想，“是电视里面的人？”
陈述年点头，拿起遥控器，把画面定格，“是他。”
作为一名专业的心理学家的第一反应是打量这个人的面容。
但电视剧里的人在演，他不会下定论。
“挺不错，他叫什么名字，我去搜搜。”
陈述年皱眉，“他不演了。”
方许手指一顿。
抬头，欲言又止。
“陈述年……”过了几分钟方许才开口。
陈述年貌似预感到他要说什么，扭着脸不肯看他。
方许觉得还是得提醒，“感情其实是可以单方面离开的，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只是看对方足不足够尊重你。”
陈述年叹了一口气，看向画面中的人的眼神却执着又情深，“他只是心情不好。”
方许突然想起刚上高一，陈述年和另外一个人发生争执，却只是那个人单方面争执。
陈述年没有情绪，不生气，也不开心。只是用自己的那一套去理论，导致对方越来越生气。
那时候方许觉得不对，但说不出哪里不对。
“那先暂时不说，伯母呢？”
方才的情绪全部消失，陈述年说：“在家休养。”
“伯父的死对于他的打击确实挺大的，”方许说。
陈述年不冷不热，“人都会死。”
.
L城这几天都在暴雨。
这个家，主人走了之后，就变得格外冷清。
管家看了一眼窗外，到了时间，煮好药端上楼。
二层以上的门窗此刻全部关着的。
于思坐在落地窗前。
隔着玻璃看外面的瓢泼大雨。
“太太。”
保姆叫了几声，人都没有动静。
“少爷说今天会回来。”
“他回来干什么？”于思冷漠地扭过头。
她坐在轮椅上。
因为长期不吃食物，只能输送营养液。
医生说这不是长期的，只是她暂时的进食障碍。
保姆把药端到她的面前。
用勺子一勺一勺喂她。
在家工作这些年，她是看着这个人从花容月貌到枯竭。
只有那双眼睛，时常带着不甘和怨恨，好像和谁都相处不好。
“不喝了！”于思把药推翻。
保姆领口被泼湿了，并不恼怒。只是更加耐心的站起来，替她擦干净手。
她已年年迈了，从年轻时候伺候上一代人到现在，快到退休的年纪了。
不忍看着这个家支离破碎。
“好像是少爷回来了，应该带了人。”
于思搭在轮椅上的手微顿，问：“男的女的？”
保姆看了一眼屏幕，好像是方小少爷。
“哼，”于思转过去，“他确实应该治治他的脑袋。”
.
方家早在之前就搬去了国外，国内的房子因为出国前的那一个风波，全部都处理了。
方许跟着陈述年进去。
管家一眼认出了他，叫了他的名字。
“方许少爷。”
方许走到沙发旁，把包放下。
“你随便在你们酒店给我开一间房就可以了。”
陈述年说：“来这里比较好。”
方许不知道哪里比较好，“好吧，我明天再去住酒店。”
晚餐管家准备吃的。
“我去看看伯母。”
保姆提醒，“她睡下了，改天看吧方少爷。”
方许转头看陈述年。
陈述年又坐在沙发上开始看电视剧了，还是那一部。
方许确定，那个人确实是陈述年的男朋友，而陈述年，现在就是找不到人家了，在刻意地去逃避事实。
“我听说伯父是意外去世的，我可以问问是怎么回事吗？”
“哦，”陈述年语气淡淡，“因为她。”
“哪个？”
陈述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名字，只是说：“她的演员工作。”
方许反应过来，陈述年说的是于思。
他没想到于思和陈述年的关系已经恶化到了这种地步。
于思小时候对于陈述年不能说不闻不问，只要陈述年做不到她的要求，她就会以各种方式威胁他做好，甚至于在众人面前打陈述年，让他难堪。
只是陈述年本身的性格也很能扛，从来不会反抗。
或许是陈述年根本不懂，他理解不了。
于思是一个很在乎自己的人。
不，她唯一在乎除了自己之外的人是陈述年的父亲。
她很爱她。
陈述年像是在描述一个与自己完美没有关系的事情。
“她的疑心病太重，雇了人跟着他，她的黑粉把他捅了一刀。”
这是一个丑闻。
姜家退婚，陈述年搬出去，于思把所有的心思全部放在了陈明生身上。
于思试图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可她做的一切陈明生根本就不在乎。
她疯了。
所有的东西都被放大。
但她也没想到那个意外。
争执之中，冲出来的一个人，给了陈明生要害的几刀。
陈明生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
方许听着无比震惊，一个人的偏执总会造成不好的结果。
陈述年却不咸不淡看着屏幕前的那个人。
他甚至眼睛都没有眨。
又或许是方许没有发现。
那个电视陈述年一点开就能看到，上面的记录已经数不清。
方许在想，他又有些怕。
过了一阵，保姆把水果茶放到桌上。
陈述年看了一眼果盘。
“陈述年，”方许喊他名字。
陈述年歪头，停下手中动作。
“你想走出来吗？”方许咽了一下喉咙，“还是，想重新面对他？”
看文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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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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