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开始提出要去挣钱的,是春野。
甚尔这家伙在得知葵生怀孕消息的欣喜若狂之后,就开始专心投入到孕妇注意事项中——研究营养菜谱、排查家里尖锐物品、关注葵生心情变化……
“我说,”春野在甚尔又一次拎着昂贵食材回来的时候,忍不住开口询问,“你有注意过家里的存款吗?”
这真的是问到甚尔了。
他从没经历过一个正常的家庭,从前更是拿到委托金就去赌马场潇洒的“日光族”。
婚后,葵生不菲的工资包揽了家里的开销,甚尔从黑市销声匿迹,还真没有遇到钱不够花了这种事情。
“嗯……”甚尔懒得用脑子来思考,“是吗?”
“等孩子生下来后,开销会更大哦,”春野建议,“你去找个工作吧,我来分担家务?”
甚尔没有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走进厨房。
又过了两天,周六,葵生上班走后,甚尔把春野拎出了家门。
“我找到工作了。”甚尔这么说。
“你的工作和我有什么关系?”
甚尔不回答。
但很快,春野就知道了。
横滨一处底下赌场的上层咖啡厅里,春野喝了口白开,打量面前这个留着前刺飞机头的不良大叔。
他是甚尔之前混黑的中介人,名为孔时雨。
甚尔这些天思前想后,决定干回老勾当,不过,另外提了要求。
“我们只接咒灵的单子。”
“我们”——甚尔和春野。
春野不做反驳,这确实是个来钱的好途径。
她其实是有点期待、有点怀念这种灰色地带行动的。
孔时雨也在不着痕迹地观察春野:“所以天与暴君拐了个小女孩之后要重出江湖了?”
甚尔直奔主题:“有没有就在这附近的咒灵单子?我们要一天往返。”
“附近的吗?”孔时雨也不生气,天与暴君可不好惹,他查看咒灵一类的委托,“因为自治,所以横滨的咒灵很少会被咒术高层接手,委托还算多……有了,距离近、价钱合适的有四个。”
孔时雨和甚尔分享了情报。
“行,”甚尔思考了一下,悉数答应下来,“我们明天六点前结束。”
告别孔时雨,甚尔带着春野一路飙车到委托地,一处废弃的工厂。
“这里面有个二级咒灵?”春野感知了一下,她对于咒灵的级别还拿捏不准。
“嗯。”甚尔回忆了一下资料,“估计是因为‘路过的人恐惧里面会冲出来杀人犯’而产生的。”
春野点点头,召出干将莫邪,抬脚就要往里走,却扭头看到甚尔张大嘴,吐出来一只相当丑陋的肉色虫子:“!”
她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这是丑宝。”甚尔介绍。
“爱称?”
“……不,这是它的名字。”丑宝肚子来回滚动了几下,嘴里吐出来一把长矛,甚尔接过,“看,多好用。”
“所以你,把它养在肚子里?”春野无法接受,“像怀崽的妈妈。”
“哼,别多嘴了,”甚尔甩了甩好久没用的天逆鉾,“走吧,二级不强,你来动手试试?”
“行,”春野只解决过三级和三级以下咒灵,也想见识一下二级。
这只二级咒灵正百无聊赖地游荡在工厂里,感知到有人类进入领地,他全黑的瞳孔好像发出森然的绿光,不动不动地,和春野对上视线。
下一瞬,春野和它同时动了起来,不过比之更快的,是干将莫邪。
两柄短剑倏地刺去,通体黝黑的咒灵偏头躲过干将,却被另一边的莫邪击中。
春野的剑与她灵魂相通,刺中□□的久违感让春野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
干将莫邪回旋到手中,春野侧身躲过咒灵愤怒的拳头,地面裂开缝隙。
甚尔吹了声口哨。
春野轻跳远离,她再次扬起手,干将莫邪在半空中高速旋转、颜色变淡,在春野的心神控制下,一面古朴的铜镜随即出现在半空。
「干将莫邪·双刃镜归」
狰狞的黑色面孔在镜中显露,杀意被凝成实质,「刎颈同归」,亮白的斩击命中黑色咽喉——一击之下,灰飞烟灭。
“咳咳——”铜镜消散,春野咳出几口鲜血。
“很勉强?”甚尔走过来扶住她。
“还行,最多能杀四只。”春野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感知了一下身体情况,“没办法,离魂照胆的反噬不可避免。”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这术式……”甚尔在心理评估,“遇到特级岂不是有可能把自己反噬死?”
“嗯……”春野决定坦白一点,“我只觉醒了这一个术式展开,所以现在只能用它战斗。”
“所以你会有很多个,像这么强的能力?”甚尔惊讶了,“怎么觉醒其他的?”
“不知道。”春野完全没有经验。
甚尔拧眉思量:“来试试你的极限怎么样?”
“嗯?什……”
没等春野反应过来,甚尔就屈身向前。
作为完全零咒力的天与咒缚,甚尔拥有堪称人类顶端的□□力量:紧密的肌肉群、迅速的恢复力,以及对咒力的最强抗性,这让他自少年时期以来战无不胜。
尚未发育完成时,他的实力不够极致,还看不到咒灵。所以他被禅院家的孩子们关在咒灵堆里后,才会留下嘴角那道不会淡去的疤痕。
后来,他在暴揍禅院后离开了那里,身上再没有增加任何痕迹。
然后,然后春野就在甚尔的步步紧逼中觉醒了湛卢剑的「青罡剑浣」
——剑魂具现水墨结界,会随承受攻击的增加而凝现出更厚重的青玉色剑罡;当临近极限时,结界上浮现篆文,转化杀意而向内治愈己方。
“你果然是个天才。”甚尔当时的语气相当笃定。
天才……
如果上一世的自己是个天才的话……
算了,想这些也没用。
春野完成今天的课后作业,就躺到了床上,右手把玩着湛卢。
这把剑通体黝黑,是不会反光的黑色,上面剑纹密密麻麻。不动时,像极了上苍沉静深邃的眼睛。
九岁的春野现在已经觉醒了五种术式展开——甚尔功不可没。
她最近一直在研究湛卢——这是她目前唯一拥有防御和治疗能力的术式——她想要试着这份能力能不能作用于其他人。
术式铭刻于剑上……
把剑直接交给葵生或者惠是不能行的,他们掩藏不住剑上的咒力,反而可能会吸引到危险。
那么……剑的一部分呢?
只取一小部分,咒力微弱到几不可察,还能够在危急时刻触发保护机制。
这么一想,好像真的可行呢……
时间就这么到了周五。
晚上,春野又召出湛卢。
她盘腿坐在飘窗上,将湛卢剑横在膝头,右手并指如刀,黑色的剑纹没有了护腕遮挡,在夜里隐隐泛光。
春野不断将咒力聚集,又压缩在指尖,使其像一把锋利的尖刺。
凝实后,她将尖刺对准了湛卢,尝试着切割下去。
湛卢微微颤抖,发出抗议的嗡鸣。
春野不得不将左手覆上去,分出一部分咒力用来安抚它。
抱歉,她在心里默念。
心一狠,双指猛地划下,湛卢一侧剑体上出现了一道两厘米的创口,就在同一时间,春野感知到自己的灵魂发出刺痛。
果然不容易啊,春野目光坚定,这是第一道,接下来,还有五道。
后面一道比一道艰难。
第五道时,春野嘴角流出鲜血,神智出现了一瞬间的昏迷,她强迫着自己清醒。
双手颤抖,第六道切下去的瞬间,春野放松下来,也彻底脱力,身体前倾,额头抵上窗户,就这么昏死过去了。
膝头残缺的的湛卢和旁边三块大小一致的三角形碎片随咒力一起消散,黑色剑纹的光芒黯淡下去。
月光照进来,春野脸上的冷汗缓缓流下,嘴角的鲜血慢慢凝固。
一夜静谧。
第二天一早,甚尔最先起床准备早餐。
站在洗漱台前,他还特地感知了一下。昨晚出现了一段时间的咒力又沉寂了下去,所以这小鬼是在干什么?修行吗?
——因为春野在刚觉醒术式,意识到自己的不同后,就开始压抑自己的咒力外溢,前段时间觉醒「承影·晦明式」之后,哪怕不施展术式,她也在被承影剑"有形无质"的特性影响着,对于咒力的掌控更加得心应手。
就算是甚尔,也不能轻易察觉到特地隐藏起来的春野。
所以他对自己感知到的春野微弱的咒力状态没有多想,就下楼去了。
“拜拜喽,甚尔。”即将出门的葵生照例给了甚尔一个离别吻。
“嗯,路上小心。”甚尔意犹未尽地松开妻子。
而他意识到不对是在惠起床后。
看到穿戴整齐的惠坐在餐桌前的时候,甚尔才后知后觉,千澪那小鬼通常不都是比惠早起十五分钟吗?今天怎么回事?
甚尔收好围裙,上楼敲响春野的房门,没人应答。
他于是直接旋开把手。
刚一进门,他就看到了坐在窗前的身影。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察觉到了不对。
快步走过去,甚尔就看到了对方面上带了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却苍白,嘴角还带了凝固的血迹。
甚尔懵了——走火入魔?
他抱起春野,把她放到了床上,盖好被子,又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果不其然,发烧了。
温度估计不低。
甚尔去卫生间取了湿毛巾,先把对方嘴角的血迹清理了一下。力道有点大,但春野还是没醒。
他又换了条干净的,敷在了春野额头上。
甚尔这才下楼。
“爸爸?”惠小口地喝着生姜撞奶,“姐姐呢?”
“那小鬼好像生病了。”甚尔在客厅里找到医药箱,取了温度计出来,又上楼。
“生病?”惠立马紧张起来,他还记得妈妈生病时的样子,整个人都消瘦苍白,躺在病床上,好像承受不了一张薄纸的重量,他的眼泪当即就在眼眶打转,跟着甚尔上楼,语气急切又伤心,“姐姐没事吧?”
“没事没事,”甚尔把惠抱起来,两人进了春野的房间,“看,姐姐只是有点累,睡会儿就好了。”
甚尔把温度计放进春野嘴里。他不算太过担心——咒术师的身体素质一般都很好——只是有点疑惑,这小鬼也不像是会冒冒失失折腾自己的人啊?
没有头绪,只能等她醒来再问了。
春野发烧39.1,等到她下午三点醒过来的时候,温度降到了37.8。
她睁开略显沉重的眼皮,感觉浑身疲惫,一偏头就看到了守着她的惠。春野试图张嘴说话,发现嗓子格外哑。
“姐姐你醒了!”惠黯淡的神情生动起来,拿过床头的水杯,“喝点水吧。”
水的温度刚刚好,春野接过来,一口气喝光了。
“我没事了,谢谢小惠。”
惠伸手摸摸春野的额头,确认了下这句话的可信度:“姐姐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嗯,姐姐知道了。”春野看到走进来的甚尔,“晚上没有盖好被子,所以不小心着凉了。”
甚尔心想,可不是嘛,根本没盖被子啊。
“那姐姐以后睡觉要好好盖被子哦。”惠认真叮嘱,又说,“姐姐饿了吧?小惠去给你拿吃的!”
“辛苦小惠了。”
听到惠到了楼下,甚尔才施施然地开口:“说说怎么回事吧,晚上踢被子的春野千澪同学。”
春野不好意思地撇过头,试图躲避甚尔的视线:“唔,我给你们做了个护身符,咒力不小心消耗过头了。”
甚尔不太信,眯起眼睛。
“真的,”春野把昨晚切下的剑身召出来,递给甚尔,“它们具有「青罡剑浣」的能力,你们仨一人一个。”
甚尔接过来,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了相当平整的切面和被切断的纹路,以及特殊又熟悉的材质:“从那把剑上切下来的?”
难怪会那么虚弱,不过随即,他又有点生气。
“我不是说能从黑市上找到具有保护手段的咒具吗?你还做这个?而且,怎么还有我的份?”
自己还需要被保护吗?
“黑市上那些咒具大多都是一次性的吧?还那么贵,也太不值当了。”春野对于黑市上的天价交易接受不良,“然后,当然有你的份啊。”
惠上楼梯的声音传来。
“好了,你想个理由把它们交给葵生和小惠吧,要不离身的带着哦。”
甚尔无奈的把属于自己的那一块碎片扔进了丑宝的肚子里,他又把丑宝吞进了肚子。
而剩下两个,他在周日出门,把碎片放进了一个迷你长方形铁盒里封死,给铁盒烙上精美的吉纹,做成挂坠,对葵生和惠给出了统一借口:“这是我祈福拿到的带有神社祝福的项链,能够让人保持心情愉快,你们要一直带好啊。”
惠兴致勃勃地接过,当即戴了上去。
而葵生则是面色奇怪:“铁的?”
因为比较牢固。甚尔面不改色:“咒术师的祝福嘛,有天赋的人就会有点特立独行的习惯。”
“比如铁制的护身符?”葵生捂嘴笑,上下摇动,湛卢碎片在金属盒里发出碰撞的声响。
“嗯,但实在管用啊,在业内名声相当好。”甚尔强调。
“那么厉害呀,一定很难得吧?甚尔你呢?小澪也没有吗?”葵生也戴好项链。
失策。甚尔深色僵硬一瞬。
“每天都限量的哦,那位咒术师一天能赐下的祝福有限,”春野笑眯眯地接过话茬,她的嗓子还没完全恢复,声音有点哑,“等明天,甚尔就能拿到我们的两个了。”
好像很有道理。葵生了然:“这样啊。”
“嗯嗯。”甚尔忙不迭地点头。
葵生转而又关心起春野:“小澪嗓子还是不舒服吗?要多喝热水哦。其他的都恢复好了吧?”
“嗯,葵生不用担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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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湛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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