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是每天都能见到盛霓睡着的样子的——解灵音从前也没见过。
他大睁着眼,而盛霓躺在他跟前,脑袋稍稍偏过来一些,呼吸轻且缓,仍然睡得很沉。
解灵音是被光晃醒的。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迷迷糊糊地意识到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然后他掀开眼皮,发现面前是盛霓的脸。
解灵音没有看时间,但是现在估计非常早,因为太阳才刚升到地平线以上,藏在盛霓的耳廓后面。
盛霓合着眼,锋利的眼角眉峰便都收敛起来,逆光下隐去棱角,更是显出几分柔软。
上一次离盛霓这么近,应该就是舞会那天了。他额上那枚针尖大小的痣带来不明原因的戳刺,解灵音至今心有余悸。
那颗痣现在应该还在——他在想什么,肯定还在——怎么不在?
似乎是被头发遮住了。
解灵音眨了一下眼,发觉太阳不知何时又向上走了半寸,镀在盛霓的耳边,散落的长发如同鎏金一般。
解灵音忍不住伸手去碰近在咫尺的那缕发丝。
他缓缓地探出两指,小心翼翼将发丝捻在指间。与肤色对比,那段灿金又成了几线浓黑,轻若无物,稍稍松手就滑落下去。
落下的发梢拂过指尖,解灵音像是遭到细小的抓挠,酥痒得一激灵。
这会儿他彻底清醒过来,撑起上身。这么一动作,他才发现盛霓的披肩转移占有,盖在他身上。
解灵音停在原处,捏着那块布料。尽管是夏天,太阳落山时这地方还是有些凉的,但他这一晚上睡得非常舒服。
或许太舒服了。解灵音开始感到饥饿,并且迫切地想要吃些甜食。
比如,嗯……巧克力。
“坏消息。”水喻面色严肃地扫视过所有人,“我们已经没有任何食物了。”
薛溪园立刻配合地捂住嘴,左看右看。然而其他人都懒得理会水喻的话——钟千日不小心打了个饱嗝,连忙背过身去想把自己藏起来。
任栩洲拎着垃圾袋路过,把水喻手里的饼干盒拿起来晃了晃,确认是空的,往垃圾袋里一丢,接着去收拾下一处。
薛溪园放下手,乐呵呵地把身旁的塑料袋递给任栩洲。
水喻无聊地“切”了一声:“你们都不看荒野求生的吗?”
“我努力过了,但是这地方代入感太差了。”薛溪园分辩道,“姐,你可以不必有那么强的信念感的。”
这是早餐的尾声,也是他们本次露营的最后一餐。清空完食物库存,他们会在中午前返回市区。
解灵音扔掉包装纸,咀嚼这口中残余的面包。平心而论这面包烤得恰到好处,松软又保持着适当的韧性,奶香浓郁而甜度得宜。
好吃是好吃。但解灵音嚼了半天,总觉得差点意思。
他一边动嘴,一边往身旁的盛霓身上瞅,眼神带着费解。
盛霓很难不注意到他的视线,不明所以地抬手摸摸自己发顶:“怎么了吗?”
盛霓看上去对自己的发型十分担忧,像今早一样。
他比解灵音稍晚一会醒来,睁眼后迷茫了几秒,接着近乎惊恐地坐起身,捂着自己略微凌乱的头发匆匆跟解灵音道别,急忙赶回帐篷。
五分钟后盛霓走出帐篷,一头长发已经恢复柔顺并扎成了高马尾。
解灵音盯着他的发辫。看上去可能比舞会那时长了些,也可能没有,解灵音记不清了,只能想起发尾在盛霓脑袋后面晃来晃去,蜘蛛丝似的粘住视线。
解灵音问过盛霓为什么留长发,此人真的只是为自己的形象考虑。事实上这头长发确实为他本就出众的外表增色不少,否则当日在咖啡厅寻找座位时,解灵音也不会一眼就瞅中盛霓了。
盛霓还捏着发梢,忐忑地等待回答。解灵音咽下那口面包,张口欲言,随即又顿住,把话一并咽了下去。
“不好说……等我想好再告诉你。”解灵音回答,接着补充,“头发没问题。”
.
解灵音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仔细追溯起来,这感觉也并非突如其来,它曾三番五次试探地冒头,在准备访谈时距离过近的话语中,在首演时见到盛霓的那一眼,在那支探戈的末尾……总之都与盛霓有关系。
这感觉像是某种亲近,带来雀跃;又像是探索欲,令人不由自主靠近;也许还夹杂着一些更直白、更原始的兴奋,带有成瘾性,一旦沾染便无可救药。
一定要找一个类比的话,解灵音在喜欢上架子鼓的时候也有过类似的心情……但还是不一样。相比于那时纯粹的欣喜和轻微的忐忑,此刻的感觉更加复杂,更加浓烈,更加捉摸不透。
而且,架子鼓是物,盛霓则显而易见是人。对一个人的感觉……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
“你问我?”薛溪园指着自己,“那我可就说是了。”
解灵音狐疑地看着他:“真的?不是开玩笑?”
薛溪园转过手指戳上解灵音的前额:“当然是开玩笑啊!这种事要看自己的感觉的,我可不敢对别人的感情关系负责。”
解灵音捂着脑袋,苦恼地嘟囔:“但是我又没喜欢过别人……”
薛溪园以手支颐:“你可以先试验一下啊。”
解灵音抬头:“怎么试验?”
“就是跟盛霓试试。反正你们俩本来就有合约关系,多方便。”
“方便干什么啊……”
“方便什么啊?”吧台后方冒出一个水喻。
解灵音和薛溪园与她对上眼。水喻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睁大眼睛等待他们回答。
解灵音不确定地出声:“谈……恋爱?”
水喻闻听此言,“噗”一声笑出来。但鉴于解灵音几分钟前刚为她带来一场精彩的热场表演,她还是没太过分,清清嗓子咽下笑意。
“你吗?跟谁啊?”水喻探身来问,“要是还没有人选,考虑考虑我怎么样?”
解灵音立即答:“不要。”
水喻撇嘴:“你可想清楚了?出去这个门可就找不到我这样年轻貌美技术好又有钱的了。”
“水喻姐,我真把你当姐。”解灵音一脸正气。
“切……那旋儿呢?”水喻飞速递出下一位候选人。
候选人本人坐在旁边,偏过头捂着嘴憋笑。
解灵音缩起肩膀:“我也没这个想法……”
“那小钟?金容?”
解灵音连连摇头:“水喻姐——”
“那就只剩小洲了。但是他这人很麻烦的,我建议你还是别选。”
“我说的是盛哥!”解灵音挥手打断她。
水喻的脸色骤然晴转阴,速度之快堪比传统技艺:“什么东西?”
“我想跟他谈恋、”
“你想跟什么东西谈恋爱?”
应该不能算是东西……这话听着也不对。解灵音顿了顿,短促地回答:“盛哥。”
水喻的眉毛和眼睛皱在一起,满脸质疑地将解灵音整个人扫描一遍:“怎么突然想起他来了?”
“也不算很突然吧?毕竟我们一直住在一起。”
“是啊,你俩住了那么久,为什么现在才想起这事来?”
解灵音缓缓点头:“我也很好奇。”
水喻一脸无语地瞥他两眼,摆摆手:“算了算了,你快跟旋儿咨询吧,我搞不懂你。”
说罢,她安安稳稳呆在原处也不挪动,既表明了态度又不耽误看热闹。
解灵音迎着水喻**裸的监视目光,努力当作她不存在,转向薛溪园:“……我希望能得到一些经验之谈。”
薛溪园偷看一眼水喻,显然认为她的经验更加丰富。
“不是那种。”解灵音立刻抬手打断。
薛溪园笑了笑:“经验之谈……非要说的话,就是不要有路径依赖?毕竟人跟人是不一样的,谈感情的方式也不一样——姐那种一视同仁的方式另说。”
解灵音连连摇头。水喻事不关己地靠在边上,仿佛不认识薛溪园口中的人物。
“但是我……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转变关系。”解灵音想了想,“如果让我出去结识一些人,交朋友或者组乐队,我是没问题的。但是从现有的关系进展到另一种关系,我有点无从下手。”
薛溪园沉吟片刻,问:“那你觉得你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这么说起来……好像不能算是朋友,说是协议双方又生疏得有点夸张了。感觉更像是大学室友?”
话到这里,水喻忍不住插嘴:“你会问大学室友信息素是什么味吗?”
解灵音诚恳道:“我大学室友没信息素。”
水喻啧了一声:“那换一种!你会问大学室友沐浴露是什么味的吗?”
“这个确实不会。”解灵音顿了顿,“不过我室友问过另一个室友。”
水喻挑眉:“几人间?”
“四人间。”
“那你跟剩下那位没觉得在寝室里很多余吗?”
“没有,我拉他一起玩乐队了,基本不在寝室。”
水喻扶住头颅,靠吧台支撑起身体:“……当我没问。你俩继续。”
解灵音回忆了一阵对话进度,发现几乎没有任何收获,只好重新发问:“所以有没有什么追人的建议?”
薛溪园正要开口,水喻还是忍不住抬起了头:“你俩不是名义上相亲成功同居吗,你直接上去啃他嘴把关系坐实不就行了?”
正赶上表演者一曲终了,此话掷地有声余音绕梁,在欢呼中被抬上了不属于它的高度。
解灵音大受震撼,陷入沉思,并在沉思片刻后耳朵开始变红。
水喻一掌按上他的脑袋,和面一样大力揉搓,毛都搓成卷的了:“别在我眼皮底下想些有的没的!”
“水喻姐……要晃晕了……”解灵音呜呜求饶,半是表演半是真心。
水喻不情不愿地撒手,恨不得爬过吧台质问:“你到底看上盛霓什么了啊?小气鬼,嘴又毒,脾气还差!”
解灵音固定住脑袋,耳朵只赶上最后半句:“盛哥脾气挺好的啊?”
水喻沉默良久,跟记忆对了半天账,最终只道:“要不还是试试那个啃嘴的方案吧,你来的话他肯定会接受的。”
我还活着(滑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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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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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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