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水喻发出难以置信以至于略显嫌恶的评论,“这就算是确认关系了?”
解灵音就如以往每一次结束热场表演一样,坐在吧台前面抱着他的饮料,呆愣愣盯着气泡在玻璃杯里胡乱飞出来炸开。
“我也没想到。”解灵音用一种梦幻的语气说,“我本来以为盛哥会像电视剧里那样,一抬手开始辩论。结果他居然点头……所以我趁他没反应过来赶紧跑了,免得他想出新理由来。”
“然后你就放任这段关系如此草率地开始了?”
解灵音眨眨眼:“反正也是我想要的结果——”
“结果什么结果啊!”水喻语重心长,“你就没想过盛霓为什么会答应?万一他只是在逗你玩呢?说不定他其实是个渣男呢?他在欺骗你的感情,根本不会认真对待你们的关系……”
水喻的语气越说越沉重,丝毫没有以己度人的自觉。
最后,她找到了决定性证据似的一捶桌面:“他都没说过喜欢你!”
解灵音险些在那个越走越远的诈骗故事中迷路,茫然地回归话题:“盛哥喜欢我啊。”
水喻一顿,盯住解灵音:“这句话又是哪来的?刚才你可从来没提到过。”
“就是……还挺明显的?”解灵音嘬了口汽水,“盛哥一开始扯了好多乱七八糟的理由,其实没必要,只要说他不喜欢我就可以了。但是他没有。当年我喜欢上架子鼓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逃避现实不愿意承认。”
“真没想到,”薛溪园——他一直坐在旁边——赞叹道,“虽然你没谈过恋爱,但还挺通透的嘛。”
解灵音叼着吸管,一副高深的表情。
水喻看着解灵音淡然喝下半杯饮料,啧嘴道:“我突然有点同情盛霓。估计他以后都要跟架子鼓摆在同一个地位上了。”
解灵音咽下汽水:“有什么问题吗?盛哥是我最喜欢的人,架子鼓是我最喜欢的物品,又不矛盾。”
薛溪园笑了两声:“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是又好像哪里不太对。”
水喻已然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新的重点上:“那我呢?我是第几喜欢的?”
解灵音作思考状:“嗯……按顺序说的话,水喻姐应该是第二。但是印象分扣了太多,所以排到旋儿后边了。”
水喻一脸不高兴。
解灵音眼珠轱辘转回来:“开玩笑的啦。水喻姐是最喜欢的姐,旋儿是最喜欢的朋友。”
这下水喻的表情多云转晴,压着嘴角:“就你会说话……”
薛溪园戳戳解灵音:“那金容呢?还有小钟?”
解灵音毫不犹豫地回答:“金容是最喜欢的吉他手,小钟是最喜欢的键盘手。”
“——你们在捉弄亲戚家的小孩吗?幼不幼稚。”任栩洲突然从后方出现。
三人齐齐转头。解灵音脱口而出:“小洲哥是最喜欢的LiveHouse老板。”
水喻发出微弱的抗议声。薛溪园拦住她,提醒她不应该妄图霸占两个头衔。
“……谢谢。”任栩洲不大自在地说,“但是相比于谈感情,我们更应该先谈谈生意。”
半小时后,乐队齐聚Tamber Live。
在任栩洲发言之前,薛溪园向金容和钟千日转述了解灵音对二人的深情厚谊,解灵音获得了他们感动的……感动的沉默。
在钟千日的纠结持续到第五分钟时,任栩洲确认她并不打算扑上去拥抱解灵音了,于是清清嗓子进入正题。
“我给你们找到一个音乐节演出的机会。”任栩洲展示出平板上的信息,“不是上次那种私人性质的,是真正的音乐节。但是这个名额需要你们去争取。”
屏幕上是一封邮件。大意是说,本地将在暑假的末尾举办一场音乐节,而除去已经邀请到的乐队和歌手外,主办方还留出了两组表演嘉宾的名额,将通过选拔的方式确定人选。
选拔并非海选,隐性的报名要求包含实力、人气、信用等多个方面,而从邮件的答复来看,任栩洲已经帮乐队把这一步走完了。正式的选拔将在月底进行,每个乐队只有一首歌的机会,最后由评委和观众投票决定结果。
“选拔本身就是一次曝光,而如果成功在音乐节上表演,你们的履历含金量更是能飞跃式地提高。”任栩洲扫视过屋内所有人的眼睛——金容除外,出于客观障碍,“明白这次演出的重要性吗?”
一如既往没有人接话。解灵音和薛溪园已经自顾自交头接耳起来,你一言我一语还挺激烈。
片刻后,薛溪园作为代表举起了手。
任栩洲感觉自己像是第二年带高三的班主任,命苦但已然认命:“你说。”
薛溪园便开始提问:“邮件上没写,选拔的表演曲目有要求吗?是统一使用主办方的歌单还是自己定?原创还是翻唱?”
“自由选曲,原创性也没有要求。”任栩洲收起平板,“我正想听听你们的想法。你们想选什么歌?”
薛溪园跟解灵音对视一下,然后说:“既然是音乐节,肯定还是选原创曲啊。”
“正式表演当然是的,选拔阶段可以再考虑一下。因为只有一首歌,你们必须把主办方想看的东西展示出来。”
解灵音问:“什么东西?”
任栩洲拉出白板,在顶上写下“原创”和“翻唱”两个标题,而后对应列举:“比方说,如果选原创曲,你们能够表现的是歌曲的内容,乐队的创作能力;而翻唱歌曲可以展现你们的编曲能力,舞台表现力。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影响因素:这是音乐节,决定表演者的很可能不只有专业人士,还有一些上级部门。可以考虑拿出一首他们爱听的歌。”
薛溪园皱眉苦恼。解灵音对着白板若有所思:“但是那些人也不会直接参与到选拔中吧?相比之下还是观众的喜好比较重要。假设大家的粉丝量差不太多,那就是谁好听选谁,所以我们该选最拿手的歌才对。”
任栩洲抱臂面对着那两列词语:“嗯……我只是觉得音乐节还是要稳一些。”
“确实。”解灵音抿抿嘴,“但是选别人的歌又可能会在版权上出问题,所以也很难说到底哪种更稳。”
“对啊,我差点忘了,选拔也是公开演出。”薛溪园拍拍脑门,“说了半天还是用原创曲合适。”
“倒也不一定……”解灵音支着下巴,“总之先不管原不原创了,咱们最擅长的是哪首歌?”
乐队其余三人齐声开口,声调完全不一致。
薛溪园答了一句洪亮的“余兴节目没有结尾”,钟千日的声音隐约表现为“青蛙雨”,金容则浑水摸鱼说了个谁也没听出来但肯定没跟他们登过台的歌名。
解灵音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得出结论:“那不如干脆写首新歌吧?”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按住,又是“只剩十几天了来不及”,又是“咱们歌够多用不着大费周章”,好说歹说让他搁置了这个想法。
尽管如此,选曲仍然悬而未决,最终没能形成统一意见。
“所以我们到底该表演哪首歌呢?”解灵音苦思冥想,深沉发问。
盛霓从书房的窗户望到门,确认此空间内没有第二个人了,疑惑地指着自己:“问我吗?”
解灵音从沙发里探个脑袋出来,上下点头:“我想参考一下盛哥作为外行观众的想法。”
什么想法,盛霓拿不出半点想法。他的思路还卡在单身主义迷思的中途,胳膊底下就是画得密密麻麻的思维导图,至今仍未寻得驳倒解灵音的路径。
从露台上下来之后,盛霓就没有停止过思考,思考自己原本究竟是怎么想的,思考事情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无效思考,他只是绝望地面对着这个想法:事情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恋爱关系——盛霓从来没想过这玩意会出现在自己身上,即便是在他成为单身主义者以前。盛霓这辈子最看重的人就是自己,他也不觉得自己能容忍得了一个外人参与他的人生。
可事实上,他已经与解灵音共同生活了两个月,而他对解灵音的种种言行举止不仅仅是容忍,简直称得上欣然接受了。
到底为什么?事情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盛霓不知道该对解灵音采取怎样的态度。所以他呆在书房,试图用纸笔推演出答案。
结果解灵音径自走进门,像是忘却前情似的,开口就问他乐队的问题。态度之随性,姿态之自然,令人越发摸不着头脑了。
盛霓侧过身,把那几张纸往后藏了藏,努力自然地敷衍:“你也知道我是外行人。我只能看出你们表演得不错,但说不出哪首最好。”
解灵音沉思片刻,道:“果然还是现在写首新歌吧。”
“不是……”盛霓到底没办法见死不救,“毕竟是比赛,还是用已经打磨好的作品吧。”
解灵音却仍心思活络:“我们也考虑过很多了,好像没有哪首歌特别符合要求。既然如此,不如按照需求量身打造一首新歌出来。”
盛霓失笑:“你准备写这首歌吗?”
“唔……我当然想,但我不一定能写到最好……”
“那其他人肯定也是这么想的。”盛霓陈述道,“而且专门为了这次演出写歌的话,写歌的人就要对演出效果负责了。你觉得谁会乐意担这么重的责任?”
解灵音直直盯着盛霓,满脸恍然大悟:“确实……顶着这么大的压力绝对写不出好东西。”
这跟盛霓想表达的不太一样……但没关系,听进去了就行。
解灵音扶着沙发背爬起来坐直,整个人转向盛霓,无比殷切:“那我们到底选哪首歌比较好?盛哥有没有特别喜欢的?”
我也负不起选歌的责任——此话到嘴边,盛霓面对着解灵音纯然期待的眼神,又咽了回去。
“我确实说不出具体哪一首,但有一点思路。”盛霓指指手机,“你们的账号上发布了一些演出视频,可以参考转发量选出最受欢迎的歌。另外也可以查一下往年音乐节的歌单,看看主办方的偏好类型。”
“有道理。”解灵音如获至宝,从软趴趴的沙发里跳出来,“谢谢盛哥!最喜欢盛哥了!”
他丢下一句真情告白,一溜烟跑出了书房,迫不及待要与乐队分享新知识。
盛霓坐在原地,“不客气”噎在嗓子眼,连带全身关节僵硬不能动弹。他困惑地低头看向思维导图,那些线条显得无比混乱,根本就是无解的难题。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终于谈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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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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