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江晏和禾荣,章羲楠又吩咐官差把当时在场的酒纠全部聚到了一个房间。到了二楼,思索片刻还是又叫上了吴至知。
在查出真凶之前,所有人都有嫌疑,从眼下的证据来看,吴至知三人从头至尾都在一起可以互相证明,算是暂时排除了嫌疑。而吴至知又是目击证人之一,他的口供非常重要。
“你是城西吴家三郎对吧。”看似是在询问,但章羲楠的话里却没有半点询问的语气。
吴至知还未来得及开口,章羲楠接着不以为然的解释起来:“我小舅舅你认识吧,李懿北,在你家私学读过书,同我提起过你,我也是刚想起来的。”
接着也不给人回话的机会劈头盖脸的问道:“你们吴家是千梧数一数二的富商,光是南北生意就抵上我阿翁全部产业了,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吴至知显然是没想到章羲楠会问这个,只是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如实交代了:“那王家二郎最近手头紧,在安和坊有间铺面准备出手,那地界你也知道,抢手得很,我是来寻他买铺面的。”
“安和坊住得都是些官宦人家,往日里采购都是你们亲自送过去的,何必兴师动众的去那开间铺子,不是多此一举嘛。”
吴至知顿了一下,话在嘴里嚼了好几遍也不知道怎么说,最后干巴巴的搪塞说:“甜品铺子,现做现卖,更新鲜些。”
章羲楠也不接着话,自顾自己的说起另一件事来:“两个月前,国子监丞家乔家二女儿乔书茗出嫁三天便死了夫君,其实外头多多少少都知道这计家大郎身子骨一直不算太好,只是碍于御史中丞的身份与婚约在先,乔公硬着头皮的嫁得女儿,谁承想这计家一口咬死是乔二娘子克夫,要把她送去城外的尼姑庵出家,就在出城的路上那些个宵小欲行不轨,幸得几个外出打猎游玩的郎君搭救才将其秘密送回了乔府。”
吴至知错愕的停在原地,满脸震惊的看着章羲楠的侧脸,全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章羲楠打住了脚步转身靠在一边的围栏上,继续自顾自的说道:“虽说是计家有错在先,但这出了嫁的女子未经夫家允许擅自回家也确实不太妥当,如今乔家二娘子被关在家中宗祠整日抄经诵经闭门思过,前些日子还生过场大病,也不知道那御史中丞府什么时候能善罢甘休。”
说罢还重重的叹了口气,其实她说到生病的时候就已经发觉吴至知的呼吸声都重了,眼下更是焦急万分整个人都在颤抖,方才那点装出来的冷静早就荡然无存。
“那乔家娘子…”可一抬头看见章羲楠探究的目光,才想起自己连担心的立场都没有,只好把话都咽了回去。
“话别说一半啊。”章羲楠故意道。
吴至知不知道章羲楠为何说起这个,但他明白是冲他来的,原本乔书茗就在这桐京的风口浪尖上,他再不敢因为自己给她惹上更多风言风语了。
见吴至知始终不回话,两手紧紧攥着,章羲楠终于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眼前已经不是那个带着他小舅舅惹是生非的主了,确实有长进。
“不逗你了,那乔二娘子已无大碍,如今在家安心修养呢。”章羲楠从围栏上直起身,也不管吴至知继续走了起来。
吴至知连忙快步跟上道:“你又如何知道的?”
章羲楠漫不经心的回道:“乔书茗是同我一起长大的阿姐。”
“那时候我阿娘想读书,我阿翁找了不少私学都因为他商人的身份不肯收我阿娘,最后还是乔家阿姐的阿娘求她阿耶才收下我阿娘,自那开始她俩在各自出嫁前就再也没分开过。其实那天如果你没救她的话,再过片刻我也就到了。”
说着章羲楠长叹了一口气:“虽说计家过分,可我阿姐逃跑也确实不占理,最后两家各退了一步,要我阿姐在家闭门三年日日诵经为早死的计大郎祈福,之后便来两清。”
“可明明是那计家隐瞒在先啊,一切的过错都是他们,凭何要乔家二娘子为那个薄命鬼祈福。”吴至知瞪着眼睛,一只手指着外边,指尖都在打颤,几乎是用吼的说出这话。
章羲楠站定,沉了沉声音道:“天子脚下,官宦结亲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如今这事能这么解决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你以为只有你心疼吗?乔公为官数十载,一向清高,先帝时他因不肯结党羽被排挤,最后去了陇西那样的苦寒之地一待便是五年,直到去年才被先帝召回桐京任职,就这样一个人为了女儿领着夫人亲自登门求我家阿耶出面调和,要是乔公真不心疼女儿,如今我阿姐早就做了尼姑了。”
吴至知被训得哑口无言,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我…我…”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章羲楠也不是真心要训他,刚才的一番话也不过是为了探他底细,确认了眼前就是救过她阿姐的人,章羲楠就更笃定吴至知不是凶手了,那么他的话才更可信。
“你别自责,若不是身在其中我也不会明白这些道理,说来还是要谢谢你,那个有人对她欲行不轨的主意是你出的吧。要是没这出,这事也没那么容易摆平。”
“还请大人明察,乔家二娘子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行了行了,这边没外人,我打小和她一起长大的,我还不知道么。她虽然平时柔柔弱弱的,但是真有大事她也不是个认命的人,再说她性子随了乔公,直心肠,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
吴至知难为情的摸了摸后脑勺,想起那日他出城打猎游玩,正巧遇见一个姑娘披头散发的跑出来,后面还跟着好几个追她的人。他吴至知虽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可也不会见死不救,和随行小厮打着掩护把乔家二娘子藏进了随行的马车里,他才得了空问起前因后果来。
乔书茗那时惊魂未定,泪眼汪汪的说起话来都结巴,倒是说到怎么跑出来的,整个人都精神了,努力作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说她把剪她头发的姑子手都咬出血了。
那时他只想着多好的姑娘啊,怎么偏偏受这种罪,等回头把人送回了家,他才后知后觉的觉得有些不对味来。后来事闹大了,他是夜不能寐,乔书茗的每一点消息都牵动着他的心,可偏偏他对此无能为力,那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怕不是一颗真心已经随着那日的乔家二娘子走了。
“如今能知乔家二娘子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多谢大人。”话毕,双手抱拳朝章羲楠行了一个礼。
章羲楠摆摆手:“不用谢我,是你救了我阿姐,该我们谢你才是。”
“对了,我阿姐有话让我带给你来着。”
“什么话?”
“想知道啊?”
吴至知点头如捣蒜。
“那就先帮我一个忙。”
“别说一个了,就是帮一百个,一千个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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