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淮第一中心医院 急诊区
“患者右腿中弹，左手粉碎性骨折，轻度脑震荡，建议醒后留院观察……”医生的话如3D幻音一样在裴言在耳边模糊不清的回荡。
他双手撑着脑袋，眼神空洞。
代表“手术中”的三个红标熄灭，门缓缓开启，秦妄被推了出来。
一行人马上围了过去，护士手中还拿着点滴瓶，给一队队员讲诉手术结果。秦妄脸色苍白，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脸上的鲜血也被擦洗干净，呼吸罩下是那微弱至极的颤声。
“打入患者右腿的那颗子弹位置偏离了，没有伤着骨头。”手术医生擦着汗从手术室走出来，“幸好楼层不高，不然就要考虑截肢了。”
裴言在一行人看着护士把秦妄推进重症监护室，刘子程深深松了口气，如释重负的瘫坐在地上，眼边儿红红的。
裴言在呆滞的凝望着那个方向，直到手上刺骨的疼痛将他唤醒，转头看去，竟是爆炸飞出的弹片划伤了胳膊，血已经染透了一整半边的毛衣。
宋锦走过来，轻声唤道：“言哥，手…去处理一下吧。”裴言在没有拒绝，跟着宋锦出了急诊的走廊。
接下来几天，裴言在如同一位妻子盼着自己因受伤沉睡的的爱人醒来一样，没日没夜地坐在秦妄的病房外守着。
每次有来查看病人情况的护士或医生都会在ICU门口的座椅上看见这么一个固执的身影，每当有人问起他是谁的时候，裴言在总会顿一下，然后喃喃道：“我是他的…家属。”
经了这么一折腾，秦妄这个一队队长又不在，刘子程和宋锦在局里真的算是压力如山，抽空来医院的时间不多。
刚开始，他们总是去裴言在的工作岗位找他，却怎么都找不到。想象力丰富的刘子程还以为裴言在伤心过度跳楼了，两人还专门跑了一趟医院顶楼。
直到被人告知，裴言在一直都守在重症监护室门外，所以他们每次来，基本都不用找了，因裴言在除了吃喝拉撒，基本都是在坐门外的长椅上发呆。
两周后，秦妄各项指标正常，在院方的建议下，他转入了普通病房。
14天，裴言在终于可以近距离看看他了。相比于在ICU时的憔悴，此时的秦妄脸上已经有了些许红润，只是呼吸机一直在用着，丝毫没有要睁眼的兆头。
裴言在拉住秦妄还挂着点滴的手，轻轻摩挲着，啧，有点冰。
接下来几天亦是如此，裴言在没事就坐在床边给秦妄捂手，或是撩拨一下他挡在眼前上的碎发。实在无聊了，裴言在还会在晚上轻抚秦妄的额头，另一只手撑在膝盖上，伴他聊天。
“沉睡的王子，你怎么还不醒啊？”
当然，秦妄是不可能回应他的，裴言在也没在意，就拿他当小树洞了。
中途发生了一次意外，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上午还一切正常的秦妄下午病情突然恶化，各项指标急速下降，心脏甚至骤停了13秒钟。
不出意外，重症监护室的病房又迎来了秦妄，而门外的长椅又迎来了那位执着的看守人。
兜兜转转，医生终于把病情控制下来，说接下来几天应该都不会出问题。
现在已经是深夜12点06分了，裴言在为秦妄盖上被子，道下一句“晚安”，便轻轻推门走出了病房。
病房窗外流星划过，蔷薇花束上的水珠波光粼粼，床上人的嘴唇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
秦妄睁开眼的第一反应便是觉得窗外月光太亮了，照得他眼睛发涩。
伸出手挡在眼前，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吃力地撑坐起身，环视着病房。
其实在裴言在离开的前一刻，他已经恢复了意识，只是觉得太累了，太累了，想回握住裴言在的手似乎灌满了铅。
勉强起身下床，刺心的疼痛感立刻遍布全身，特别是右腿，刚接触地面的那一刻，差点疼着得他跪下。
靠着旁边的点滴杆，秦妄慢慢直起身子，身体上的各种伤口疼得他直抽气，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外面还有一个守他大半个月的更重要的人。
他还在等着自己醒过来。
秦妄不想发出太大的声响，大概是想给裴言在一个“惊喜”，刚抬脚往前走一步，点滴杆的底轮随着步子移动。
“刺啦——”
秦妄：“……………”
找茬儿是吧？
没办法，又不能拔针，秦妄只能像扛大炮一样把点滴杆架在肩上，一步一步往外面挪着。没有丝毫血色的手接触到门把，冰凉感传遍全身。
“吱——”声音很小，门开了。
现在已是深夜，医院走廊没有人，阴暗的灯光打在四周，空灵而幽静至极，白花花的墙壁上镶着钟表，上面是几个红色显目数字。
12点11分。
秦妄往走廊深处望去，那里有一个拐角处，他好像有预感，裴言在就在那儿。
扶着墙壁慢慢走过去，头顶干涩的白光灯，将他的影子打在瓷砖地板上，他走着，走着。
终于来到拐角处，秦妄伸头探去，看见了长椅旁地上的瘦削身影。
他坐在地上，两条长腿曲在身前，为手作支架，他将头埋得很低，让人瞧不清样貌，肩膀在无规律地轻轻抖动。
秦妄看着心疼，嘴却不听脑袋指挥，没有丝毫的情调：“家属先生，你在哭丧吗？”
细微的抽泣声消失，裴言在抬头看去，他脸上还有未消的泪痕，眼睛红的仿佛得了一场重感冒，快要溢出的眼泪留在眼眶中，在灯光的照耀下，眼眸越发明亮了。
他看见秦妄先是一愣，接着使劲擦干脸上的泪，然后将整张脸埋在双手中，声音闷闷的：“告诉我，你是秦妄的鬼魂，是吗？”
秦妄浅笑，完全忽略了身上的疼痛，单膝缓缓跪下，让自己与裴言在视线平行，他伸手抚摸着裴言在的头，帮他抹去脸上未擦尽的泪水。
“我是沉睡的王子，现在需要我们家属先生来唤醒我。”秦妄略带调戏的声音响起。
裴言在愣了一阵，就在秦妄以为他不会再有回应的时候，裴言在突然抬手，手指碰了一下秦妄的脸颊，像是在辨别眼前人的真假。
秦妄没有催促，耐心地看着他。
片刻之后，裴言在看他的眼神变了，秦妄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裴言在另一只垂在地上手突然发力，撑着冰冷的墙向前靠，将两人的距离拉到最近，然后闭上眼睛，慢慢地在秦妄苍白如纸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说是亲，其实只不过是轻轻贴着，两人嘴唇都一样冰凉，或许是因为被这寒冷的冬风吹久了罢。
裴言在缩回头，歪着脑袋看着他。
秦妄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头皮都要炸裂开来，全身的血液都流充进了脑袋。
他伸出手，反扣住裴言在的后脑勺，慢慢向前倾靠了过去，整个过程他都显得极其小心，仿佛害怕被前眼之人拒绝。
深夜，医院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冷涩的白光灯打在走廊上，让人不寒而栗。两位青年跪坐在拐角处亲吻着，弥漫的荷尔蒙驱散了不安感。
“家属先生，我不想当你哥了。”
“你想当什么？”
“男朋友，行吗？”
本来想把贴贴写到下一章的，但有点影响剧情推进，所以提前了，住院捡到个老婆，再挨一枪也值了ヘ(_ _ヘ)四川还没解封，争取做到两天一章，再封一个月我能完结qu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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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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