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遗体
“他想最后一次记住这个世界”
【林易】
今天是萧慕晨的生日，因为想要给他一个惊喜，我便没有提前和他说。
记得他最喜欢吃祁阳家附近的那家糖果店里的甜品了，没记错的话，那里好像还带着买蛋糕。刚好，都给他买一点。
我难得像今天一样起了个大早，刚要出门，就接到了班主任的电话，说让我去一下学校。
我说我没时间，结果她说我非来不可。
“……”
-
等忙完时，已经到下午了，太阳接近落山。
我站在镜子前急急忙忙的整理了一下装扮，正准备出门，门铃却突然被人按响。
我有些不耐烦地将门打开。真是服了，平时闲的跟个什么似的没人找；今天有事反倒都找上门来了。
不等我说话，那人率先开口：
“请问是林易先生吗？这里有你的快递。”
我的快递？我一愣，我没有买东西啊。
我莫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坐到沙发上，快递的寄件人被刻意抹掉了。
我打开快递，是两封信。我打开其中一封，信的大标题映入我的眼帘：
遗书。
虽说不知道是谁送来的，但那个字体我再熟悉不过了，
是萧慕晨的。
我瞬间鸡皮疙瘩起来了，脊柱仿佛有电流流过。
我知道，今天是萧慕晨的生日，他不会这么对自己。
但我更知道，他不会开这么无聊的玩笑！
我随手将两封信塞进口袋里，跌跌撞撞冲出家门，两条腿仿佛不是自己的。
我下楼打车，但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没办法，我只能先去他家里找。
-
我有他家的钥匙，我慌慌张张的将门打开。
没人。
一下子，身体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再没有力气支撑我站起来。
我瘫软在墙角，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直到两位居民从门口路过。
“听说了吗？好像哪个小区的楼顶上站着个孩子啊，老吓人了。”
“是啊是啊，哎，大好的年纪，不会想不开吧……”
门没有关，我听得很清楚。
地址是祁阳住的小区。
我又勉强扶着墙站起来，打了车去祁阳住的那个小区。
我整个人瘫软在车上，那两封信就在我的口袋里，我却没敢去看。
我怕，
我怕那是真的。
我怕他们说的那个人，真的是萧慕晨。
但萧慕晨的性子我了解，一旦认定了一件事情，就决不后悔。
-
到的时候，还是晚了。、
他的遗体周围，围上一圈警戒线。
我站在人群的最外围，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
手中握着两封信。
我听到路过的人们谈论着他，有怜惜，有责怪。
我突然想，为什么要去怪那些跳楼自杀的人呢？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去放弃自己的大好年华？
警员们将旁边围观的人群驱散开来，我依旧远远的站在一旁。
看得很清楚，那个男孩躺在地上，如果不说，他倒像是睡着了。
是啊，他只是睡着了。
不行，得先去买生日礼物。
他醒了，还要快快乐乐的过生日呢。
……只是睡着了而已。
-
到了糖果店，好巧不巧，碰到了祁阳。
我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够晦气的。
当时我不知道是怎么想到，直接把祁阳拖去一旁的巷子里揍了一顿。
*
昨天把祁阳打了一顿之后，今天一早，就有人敲响了我家的门。
一共三个，都穿着制服，领头的那一个拿出了他的警官证。
祁阳报警了？
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那几个警察却问我：
“你认识一个叫萧慕晨的人吗？”
我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认识。”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那人又问。
说真的，要不是看在他们是警察的份上，我根本不想回答关于萧慕晨的任何问题。
“朋友。”我说。
怎么样呢，我和他永远停留在朋友的关系了。
“好的。”那人收起警官证，“请跟我们走一趟。”
……
进了接待室，我发现祁阳也在里面。
“不用太紧张，就是问几个关于你们认识的萧慕晨的问题，做个笔录。”这次换了个女警官。
我和祁阳点点头。
“你们知道他跳楼自杀了吗？”
“知道。”
“你们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朋友。”
说真的，“死者”这个名词让我很反感。
但不等我说些什么，祁阳率先开口：
“可以不要用这个名词吗，谢谢。”
我内心不屑。
祁阳，慕晨活着的时候你不好好珍惜，你现在在这假惺惺什么呢？
果然，人都是要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那女警官听到他的话愣了两秒，然后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我的疏忽。不过话说回来……”女警官突然看向祁阳，“你和他，真的只是朋友关系吗？”
祁阳先是沉默，随后想到他们可能看了萧慕晨的遗书，想瞒也瞒不下去。
“我们是同性恋。”祁阳说了实话，顿了顿，还是将话补充了完整，“但家长没同意。”
“可惜的，多好的孩子……”女警官突然叹了口气，“这年头同性恋又不犯法……”
这是我们都没有想到的回答，
这女警官思想这么开放呢？
“好了，不说别的了。”女警官看了眼手中的调查问题，继续问道，“你们知道他有严重自杀倾向，中度抑郁，重度焦虑吗？”
祁阳摇头，我和他的回答相反。
就萧宿那教孩子的方法，把人逼死了就开心了。
呸呸呸，不说这话不说这话……
祁阳，你这男朋友当的也不行啊。
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们知道他有胃癌吗？”她又问。
这个我俩是真都不知道。
我突然想起来那天我带他去喝酒。
……
对不起。
我以为你得的只是小病……我怎么当时没问清楚呢……我不该带你去喝酒的，对不起……
祁阳也突然沉默了。
大概是想起那天在酒吧里的事情……
我突然明白萧慕晨为什么选择紫砂了。
因为他注定要死了，
只不过在死前，他想最后一次记住这个世界。
也是唯一一次了。
“他跳楼时，你们都分别在哪里，在干什么？”
“那天是他的生日……”祁阳说着有些恍惚了，“我在给他买礼物。”
“我在揍他。”我言简意赅，指了指祁阳。
“你为什么揍他？”女警官有些惊奇地问我。
因为他欠揍。
“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吗？”我不想回答，反问道。
“那到确实没有。”女警官将板子上的纸翻了一面。
“哦，对了，我们验尸时，在死者手中发现了一个东西。”女警官将一个小的塑封袋放到我们目前，“里面是一颗糖，可惜已经化了。”
我知道，那是祁阳给他的。
祁阳看着那颗糖，愣了好久，才僵硬的说出一句话：
“我可以去看看他的尸体吗？”
女警官答应了。
“一起去吧。”经过我旁边时，祁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听到的音量对我说。
“行。”我起身，又说，“但愿我能忍住不揍你。”
祁阳却淡淡的回答说：
“你揍吧……这是我欠他的。”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到了停尸间，女警官轻轻的将萧慕晨上面的那块白布掀起，对我们说道：
“一会儿家属要把他送去火化……这应该是你们最后一次见他了。”
看到尸体的那一刻，我和祁阳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萧慕晨真的死了。
不是开玩笑，他真的回不来了。
上天好像和我们开了一个玩笑。
说好的未来，
再也没了。
奇怪的是，萧慕晨明明是跳楼自杀。
他的身上却一处伤疤都没有。
他笑着，脸上是不正常的白。
……
这大概是上帝给他的最后一点怜悯了吧。
萧慕晨的右手手掌上，是干掉的糖痕。
祁阳蹲下身，单膝跪地，闭着眼轻轻吻了下萧慕晨的手掌。
淡淡的桃子味。
祁阳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只是哑着嗓子，轻声的问到：
“化疗……疼吗？”
萧慕晨当然不会回答他。
祁阳是严重桃子过敏，刚刚那一吻，祁阳的脖子上已经起了红疹。但他还是不顾一切的将萧慕晨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像萧慕晨还活着一样，安慰道：
“乖，以后……不会再疼了……
“不会了……”
……
缓了半晌后，祁阳终于起身。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对女警官点了点头。
我看到一滴眼泪落了下来。
我也没忍住，偏过头去，揉了揉发酸的鼻子。
“好了，没什么事情了，你们可以离开了，谢谢配合。”女警官对我们说道。
我和祁阳都没回答，只是快步离开了。
接待员将我们送到门口。
我先出来，没管后面的祁阳，自顾自的打车走了。
祁阳站在门口，盯着手中那颗一直在融化的糖，有些出神。
视野渐渐有些模糊了，我收回视线。
慕晨。
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特别是你暗恋祁阳的那么多年。
可是萧慕晨，你别忘了，你还有我。
我说过，我会永远在你的身边。
在我面前，你可以做自己。
不用管萧宿，不用管祁阳。
做你自己的萧慕晨。
可是你没有。
你始终把我当外人。
……
你问为什么我那么关心你。
因为……
我喜欢你。
—番外·完—
——25/7/1.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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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遗体（小修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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