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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家长

老晋国公所谓的有话相托,其实赵慈是能猜到个七七八八的。

毕竟现在局面就是这么一个局面,木已成舟,人死不能复生,晋国公府唯一一个超过十岁的继承人没了,如今徒留一家子老弱病残,若不想被河东世家们吃绝户,那就只剩下公主这一棵大树可以依靠。

形势比人强,老晋国公当年再怎么在战场叱咤风云,面对眼下情况也无济于事。

赵慈带着金霜一路进了晋国公独住修养的别院,甫一进门,老国公身边的老仆便驱散了院内众人,将赵慈单独带进了屋。

病得浑身生疮的老国公此时正手握一块木片,自床上撑起身,似是想要向赵慈行大礼。

“大家何必如此,快快躺好吧。”

赵慈是真有点慌了,晋国公想给她行礼尽孝心倒是无所谓,但就他这身体情况,要是磕头磕到一半磕死了可怎么算!

老国公没有管赵慈的劝谏,而是保持着这么一个半起半趴的姿势,用颤颤巍巍而满是瘢痕的手将木片递给了赵慈。

“殿下……这是当年,陛下垂怜我这老命所赐的晋国公虎符……可调动四州兵马。”晋国公开口,声音像在拉风箱,无一句不在昭示着这具躯壳已然是千疮百孔、行将就木。

……是的,我知道,而且我正在想办法把这玩意从你手里抠出来为自己所用。

但赵慈不能说。她只是默默看着眼前老得要散架的晋国公,看他曾经拉弓射箭的手如今枯瘦如柴,看他以往年轻气盛的脸如今满是痤斑,看他曾经死守城池十日的身躯如今颤抖摇晃如风中烛火。

赵慈忽然很想叹气,叹英雄迟暮、何等难平,叹君臣猜忌、何等悲哀。

“殿下,老臣要死了。”

赵慈本能地想反驳几句吉祥话,可看着老国公现在的样子,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思来想去,她只能说一句。

确实。

“委屈殿下……走这一趟,殿下与亡儿本就是我国公府高攀……如今,殿下若是……不想算数,全凭殿下心意。”其实这话老国公是不用说的,因为不论他说不说,赵慈想改嫁都属于是天经地义。

可见他身体虽要死了,脑子却还清晰,甚至懂得打一打感情牌这个道理。

“但老臣临死前,希望殿下能答应老臣一件请求。”

果然。

赵慈就知道,他是要给自己托孤。

“殿下,晋国公府如今已没有十岁以上的男丁来继承爵位,老臣的幼子还不满五岁,这枚虎符,算是与国公府一起托付给您的。”

“只求殿下,护我杨氏上下一生平安。”

赵慈垂下眼,看向眼前这个戎马一生又为了盛京近乎全家死绝的老将,她很想问问他是否后悔当年没有给燕王打开城门,但她觉得他大概是不会后悔的。

赵慈沉默半晌,最终轻叹一口气。

没想到她原本得大费周章取下的最终竟如此得来全不费工夫,更没想到她只是普普通通嫁个人,现在却要承担起一个苟延残喘的家族的责任。

她能怎么办?谁让她的名字里天生就带着一个“慈”字,让她在这种时刻偏偏心软。

“本宫知道了。”

赵慈接过虎符,将已经进气多出气少的老晋国公放在床上,掖好被褥。

“本宫答应你,不论发生什么变故,都不会抛弃你河东杨氏任何一人。”

“老将军,放心歇下吧。”

赵慈将虎符同凤阳令一起挂在了腰间。

老晋国公死在一个天朗气清的晴日,但并不是托孤赵慈的当天。

将兵符交给赵慈后他便陷入了昏迷,三日之后,他突然清醒了过来,虽然身体仍不能走动,口齿却变得清晰许多,甚至有了胃口,还让厨房做了点他最爱的饭菜,吃了些东西,又饮了两盏冷酒。

他吃饱喝足,随后将国公府还活着的杨家人挨个叫到房内说话。

每个人进屋前都在接力摆出笑脸,出来后却再也做不出流泪之外的表情。

等到杨容进去又出来,这个眼眶红红的小姑子竟一声不吭地走到坐在偏院里看热闹的赵慈面前,默默跪下为她行了大礼。

“小女替父亲谢过公主殿下。”

使不得,使不得,赵慈心中默念,手上却没有一点动作,她居高临下地端坐着。

“从今往后,晋国公府便要全仰仗殿下您的差遣,小女及弟妹的嫁娶大事全听您指派,府内上下所有事物也都听您安排。”

“河东杨氏,自此就是您的私产了。”

杨容说得不打磕绊,显然是屋里回光返照的老人教她的,也难为老晋国公,人都要死了还得替子孙周全谋划这些。

可见养小孩是个高危风险的工作,容易把性命搭进去不说,倘若孩子不争气,自己哪怕死了,九泉之下恐怕也不得安宁。

赵慈的脑子越想越偏,就在她已经要开始在心中长篇大论地担忧大盛生育率时,面前的小姑子杨容又冷不丁开始爆典。

“殿下,兄长受害一事,小女自作主张酿下大错,是小女不是,”旧事重提,她对着赵慈又是深深一拜,“小女自知错大,尽管殿下宽宏大量,但这等恩情小女不敢不偿。”

“若此后殿下有用得上小女之处,莫说是刀山火海,便是让小女自绝,小女亦绝无怨言。”

……老晋国公恐怖如斯,这样的话竟也能教自己女儿说出口。

但不得不说,赵慈确实听得很受用,论溜须拍马的功力,果然还得看这些老油条。

“无妨,既然老国公已经将杨氏一门托付与本宫,本宫便不会轻易舍下你们。”不是完全不会舍,只是轻易不会舍,但那又怎样?

于杨氏而言,被她这个作为凤阳长公主的儿媳衡量取舍,总比被无亲无故的世家瓜分豆剖强。

老晋国公的葬礼办得并不隆重,一来如今山雨欲来,国公府不想太铺张;二来老晋国公临死前曾对曹氏与赵慈留了遗言,说自己这辈子并没有做过什么大事,这话固然是谦词,但他总归不想把自己的死亡做得太招摇。

遗言环节结束后没多久,老国公便完全断了气,断气前他瞪着眼,活像是于虚无中看见了当年晋阳城下的铁马金戈,城外大军压境、黑云压城,他身披重甲、手提长刀,站在旌旗猎猎的城楼之上,对着身后万千将士大喊。

“为了保卫陛下,为了保卫盛京!”

一句话喊完,他的眼里彻底没了生机。

国公一死,满屋的人哭了起来,因为他死前那句保卫陛下,屋里的氛围仿佛又从吊唁国公变成了吊唁秦山之乱前的盛京。

无论如何,尘埃已经落定,老晋国公这些人能左右的时代已然过去,现在河东道的新操盘手是赵慈。

赵慈并没有哭,她虽然也爱演,但这么假的戏码她实在演不出来。

在她看来,让她这个黄雀在后的捡漏王哭老国公之死无异于猫哭耗子,对老国公实在有些不尊重,倒不如诚实点。

国公府半个月内连着没了两根顶梁柱,一时间全家气氛都变得十分低迷。

按理说,老国公和驸马爷的葬礼都该是曹氏这个国公府当家主母操持,但曹氏目前能保证自己不一根绳子随丈夫儿子而去便已经算竭尽全力,至于赵慈,她肯定是不会管这些的,因此这个重担就落在了从前就在管家的杨容身上。

面对眼下情况,杨容没有再像初次与赵慈见面时那样百般推脱,她接过管家钥匙,随后开始着手打理。

举办葬礼自然是个苦差事,尤其是一口气举办两场。

赵慈每天在国公府进进出出,眼看着自家小姑子三天内赫然瘦了一圈的身体,思来想去,她吩咐金霜从自己移山搬海似的嫁妆里挑了一些补品,给杨容送了过去。

虽说杨容这样大概主要是新病,但吃点山参鹿角应该总不至于有坏处。

赵慈吩咐完,带着玉髓又出了门。

她现在是要去已经开始重修的折冲府。

自从几天前赵慈连吓带哄地让魏密给自己行了职权之便,将晋阳城的折冲府原地复活,她便时不三五就来看看这老兵之家的修缮情况。

正常来说,一个折冲府需要有一个总管全局的折冲都尉,以及两个左右果毅都尉,官职品级与折冲府所属规模挂钩。

晋阳城这个折冲府是下府,因此折冲都尉便是正五品下,而左右果毅都尉是从六品下。

当然,以上都是正常情况,是府兵制健全时期的规矩,如今府兵制都要消失殆尽,相关规定自然也松懈许多。

譬如按照规则,折冲下府也至少要有六百人,但从赵慈那天站在训练场大点兵的情形来看,张馥生手下算上伙夫也只能勉强凑齐四百口人,至于差的那二百个军卫,则由赵慈自己从手里拨出人手补上。

带着二百多御赐军入伙折冲府的,正是家在修德坊卖豆腐的赵四。

多亏公主,他现在也是个从六品下的果毅都尉了。

只是这折冲府的确太破了些,尽管魏密一直在调人修缮,但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恐怕是修不好的,不过好在实际出钱的是太原都督府,否则赵慈非要再与魏密狠狠敲打一番不可。

这些天来赵四一直按照公主吩咐行事,在折冲府跟其他老兵们混在一起,一段日子下来熟了很多,渐渐地无话不谈,竟也互相交了一些真心。

这些老兵大多是河东道出身,偶然也有一些关内人,他们基本都是秦山之乱里死尽了亲友同袍的军卫。

当年秦山之乱后他们无家可归,有些甚至打算去落草为寇,是张馥生自雁门关调到这里后慢慢将他们收拢在一起,又在后面裁撤府兵的大势下保全了这一小小的容身之处。

因此张馥生虽然为人少言寡语,岁数也并不大,在这群老兵之中却非常有威信。

至于府兵裁撤下,折冲府的钱粮也跟着渐渐消失,张馥生的解决办法是带着他们去开垦因死人太多而荒废的田地。

魏密虽然老奸巨猾,但总不至于完全没有良心,所以他不给钱的同时也不收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这群老兵把日子就这么过了下去。

他们原本以为自己大概要从此一生都磋磨在如此世道中,但任谁也万万没想到,公主竟然来了。

公主来了,带来了粮食和军饷,带来了新鞋和新衣,带来了名正言顺的田,还带来了重新编制折冲府的好消息。

他们又有完整的家了!

是以,这些折冲府兵对赵慈有着近乎盲从地信任与依赖,在他们看来,赵慈身上套着很多层“如何能不信”的光辉。

比如她是皇帝身边的宠臣近臣,是天潢贵胄,是盛京的来客,还是救了整个折冲府的恩人。

赵慈很受用于这样的崇拜,何况这些老兵身经百战,也的确很有一些功夫在身,这笔买卖她算空手套白狼,实在是赚了。

只是张馥生此人,她还是搞不太明白。

张馥生虽然话少,文化水平却显而易见的极高,赵慈在赠予他定礼短刀后便常常或亲自前往或喊他过来地与之交流。

毕竟全靠自己一人对抗时代潮流经营老兵之家,这样的功绩实在是太让她好奇了。

在几次见面后,赵慈意识到眼前这个从军出身的折冲都尉,其实并不会打仗。

他的军事能力简直匮乏到可怕。

虽然执行命令的心很坚定,但谈到战役决策,张馥生脸上便会显示出一种纯正的属于书生的茫然。

这算什么,不会打仗、但一分钱能掰成两半花的裱糊匠式后勤将军?

赵慈到了魏密批给折冲府的新址外,后勤能人张馥生已经站在了门口。

“公主。”张馥生一拱手,像条摇着尾巴等主人挠下巴的狗,就这么迎了上来。

……谢谢,但是我不想摸。

赵慈婉拒了他的殷勤,她刻意忽视过张馥生眼底的失落,转而走进刚盖了个外框的新折冲府院中。

新府修得阔大,位置也比从前好,魏密甚至特意给他们批了块不错的地。

但这只是第一步。

赵慈被皇帝口头封赏的三千食邑正在石州与太原府交界处、孝山文水附近。

依她来看,假如她努努力,把这块地再稍微扩张那么一点点,她的手就能直接掐住太原世家的咽喉之上。

到时候,晋阳城这个折冲府就是她用来杀生祭旗时的第一道保障。

“赵四呢?”赵慈问。

“果毅都尉正在旧府操练。”张馥生答。

“与他相处的可还融洽?不必担心,若是他哪里做得不好,冲撞了你这老人,本宫必然会替你狠狠教训他一顿。”赵慈客套。

“一切都好。”

“那就……”但赵慈的好字没能说完。

“只是赵小都尉的确有些不学无术,小人以往常在每月朔望晦时会在府内开班讲学,讨论一些为人臣子的基本道理,但赵小都尉似乎很不爱听。”

……铁子,你是真爱说实话,有状你是真告啊!亏得我之前还担心你受气,现在我更怕赵四这小子被你折磨到失心疯。

张馥生非常淡定,语气也很平静,仿佛不带有一丝个人恩怨。

“他这个月已经连着逃了三次课了。”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似乎在指望赵慈这个做大家长的能说点什么。

但赵慈还能说什么?

怪不得赵四不爱听他说话,她现在也想逃课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张老师也是又真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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