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留了一抹神识在镜菱洞府外的结界之上，因此他知晓镜菱这些日子离开了洞府好几日，似乎是出了趟远门。
就在这几天时间内，上古神器万象溯光镜便等来了天命之人……这会是巧合吗？
龙九鸣是镜菱，或者说天道选定的天命之人吗？
还是说，这其中另有隐情？
云芜涯将七彩琉璃佩隔空还给龙九鸣，对合宁道：“你目前意下如何？”
合宁起身朝云芜涯鞠了一躬：“龙九鸣乃天命所归，在下认为合该由仙尊收为座下亲传弟子。望仙尊垂怜，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镜菱怎么办？”
合宁早就想好了办法：“我自当另寻名师教导。”
云芜涯垂眸思索片刻，道：“容我思量些时日。”
话已至此，合宁不好强求，只得带着龙九鸣离开云顶仙山。
两人走后，云芜涯捏了个诀，瞬息间便来到镜菱院中。
他广袖一挥，在院中大树下置好一套竹制的桌椅，等候镜菱回来。
谁知等了几日，先等来的却是尘锋。
尘锋是个闲不住嘴的，云芜涯还未主动开口问些什么，他便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流沙迷宫之行以及他和合宁的争吵和盘托出了。
有了镜菱提出的“天道无德”的假说，云芜涯断定，此事确实如他所料，另有隐情。
两人一起在院中等了一日，镜菱方才姗姗来迟，并且显然对尘锋的遭遇心中有数。
云芜涯之前猜想过，天道为何要化身修士现身人间，但一直没有头绪。
如今他掌握了更多信息，心内已经有了大致猜想。
这世间唯有他达到了大乘期大圆满，他感知到的一定是真正的天道气息，所以镜菱就是天道无疑。
天道因某种原因被“无德天道”威胁到了存在，便化身镜菱，来到凡间阻止龙九鸣这个“无德天道”的代言人为祸人间。
云芜涯要做的，就是遵循天道的意志，为世间肃清危害。
能否成功帮助天道归正，很可能是他修为突破的关键。
林镜不知道云芜涯脑补了些什么内容，自然也就不得而知他对此事的态度。
她现在和魔尊达成了合作，明了云芜涯对龙九鸣的态度，对她接下来的行动很重要。于是她开口问道：“师尊，想必尘锋已将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你怎么看？”
云芜涯喝茶的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旋即他状似随意地道：“为师说过，你万事皆可随心而动，我会全力支持。此等小人，断然不能容他为害人间。”
镜菱明显在试探他的态度，他认为自己此番回答已经能够表明自己的立场。
林镜心下有些惊讶，但面上如常。她本以为云芜涯这样的性格并不会明显表露喜恶。
不过云芜涯是个心口一致的人，也不屑撒谎，既然他如此说了，那便真会如此做。
云芜涯的支持对林镜来说是意外之喜，为己方阵营争取强力队友，是现下的重中之重。
想到这里，她记起一个人。
林镜转头询问尘锋：“尘锋，你们剑锋有没有一个叫菡双的女修？”
尘锋看怪物一样看她：“你又是如何得知的我师妹的名字？我师尊座下一共两名亲传弟子，一名是我，另一名便是菡双。”
林镜看过原书，当然知道尘锋和菡双的关系，她刚刚那样问只是为了引出接下来的问题罢了。
林镜高深莫测道：“我如何得知此事并不重要，你只需告诉我，她现下在何处？”
林镜打算“策反”菡双，帮她摆脱世界意志的控制。为了这个目的，她认为自己有必要提前接触一下她。
尘锋赌气道：“你对我隐瞒之事甚多，我凭什么告诉你？”
林镜循循善诱：“你在此间等我，想必是有话要问我，你若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稍后自然会投桃报李。”
尘锋狐疑地看向她：“真的？”
林镜笑眯眯地：“当然。”
尘锋撇撇嘴，不情不愿道：“不知道，昨日师尊叫我们‘入世’，让我们随着自己的心意生活。我来了这里找你，菡双的话……大概回洞府修炼去了吧。她最喜欢修炼了。”
林镜沉吟片刻，道：“你帮我问问，她参不参加宗门大比。”
原书中，菡双在宗门大比中被龙九鸣越级挑战，败给了龙九鸣，从此对龙九鸣情根深种，成为龙九鸣修炼一途的巨大助力。
林镜穿越过来以后，很多事情已经和原书不同了，所以她如今不确定菡双是不是还会和原书一样会参加宗门大比。
尘锋虽不清楚镜菱为何想知道这个，但还是答应下来：“嗯，我问问她。”
林镜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尘锋见林镜问题问完了，便抛出了自己心头的疑问：“你不问问我宗主有没有把龙九鸣除名吗？”
林镜满脸写着“那还用说吗？”但口中却道：“你先仔细和我说说，宗主是如何拒绝你的？”
于是尘锋将他和合宁的那一番对话又说了一遍。
或许因为之前已经和云芜涯说过一次的缘故，这次他情绪没有那么激动了。
林镜安静听着，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待尘锋说完，一旁安静喝茶的云芜涯忽然主动插话，把合宁带龙九鸣面见自己的事也说了：“几天前，合宁带龙九鸣来见我。说龙九鸣能拼凑上古神器，是天命之人，希望我可以亲自教导他，收他为亲传弟子。”
他看了一眼镜菱，道：“我拒绝了。”
因尘锋在场，他隐去了万象溯光镜这一信息，只用上古神器模糊替代。但云芜涯相信，镜菱一定知道那是什么。
林镜咂摸着云芜涯的话，发现云芜涯的描述和焰烬的描述中，有对不上的地方。
焰烬说，那琉璃碎片是魔族至宝的一部分，而现在云芜涯又说，那是上古神器。
当然，也有可能那东西既是上古神器又是魔族至宝。但是据林镜所知，魔族自古以来以肉身力量见长，并不擅长锻造神器，也从未听说有魔族拥有过神器，更不要说是上古的。
结合两人性格，云芜涯的话语更加可信。
所以那块琉璃，大概率是上古神器，并非魔族至宝。
如果是这样，那局面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通过镜菱的记忆可知，在这个世界上，传说中的上古神器很多，它们拥有的力量也不尽相同。焰烬和云澜宗都想要将之拼凑完整，更说明此神器绝不寻常。
它具体是哪个神器？作用如何？拼凑完全会发生什么？
这些疑问只有她不断接近真相才能得知，而作为除龙九鸣外另一个可以拼凑此物之人，她已然身在漩涡中心。
无法逃离的命运便只能面对。
紫沉曾说过的这句话，此刻想来颇有深意。
林镜有一种预感，紫沉的身份，绝不止魔族合欢宗宗主那么简单。
林镜陷入深思，迟迟没有言语，云芜涯耐心等着，尘锋却忍不住道：“云芜涯，你这人真不坦诚，我之前同你说了那么许多，怎么不见你提起宗主曾带龙九鸣面见你之事？”
云芜涯：“因为这些话镜菱回来后，我还要再说一遍。”
尘锋被云芜涯的回答噎到了，他心下不忿但又不知道怎么回，就瞪圆了眼睛盯着云芜涯。
林镜的思绪被两人的对话拉回，她喝了口云芜涯沏好的茶，缓缓对尘锋道：“你是想问我，为何宗主不相信你的说辞，而是相信龙九鸣对吗？”
尘锋闻言，收回瞪着云芜涯的目光，垂眸看向竹卓，道：“嗯……本来是的。但现在听完云芜涯的话，我大概知道原因了。”
林镜点破他未言明的东西：“龙九鸣能拼凑神器，在宗主看来是天命之人。你虽是万年难遇的天才剑修，但重要程度显然比不过天命之人。”
尘锋不服气：“龙九鸣的卑劣你也是亲历者……”
林镜打断他：“所以我早就说了啊。天道无德。你之前不是不相信吗。”
尘锋嘴巴还张着，闻言像被霜打的茄子一样，脸色瞬间失去生气。
是啊，林镜早就提出来了，天道无德，所以选出的天命之人才卑劣。玫虹，焰烬和紫沉都接受了这个事实，并意欲推翻这样的天道。
是他不愿相信，是他以为，龙九鸣只是用某种方法夺了别人气运，并不是什么天命之人。他只要将龙九鸣的行为告诉宗主，宗主就会惩恶扬善。
可事实告诉他，宗主明知龙九鸣行事不端，却还是站到了龙九鸣那边。为了神器，宗主选择支持无德天道选中的人渣龙九鸣。
他不该再欺骗自己了。
天道无德，那他该如何选择自己的“道”？
师尊昨日那番话忽然浮现在他心头。
“剑道追求的力量是为守护而生，选择守护什么，从根本上便决定了你们自己的‘道’。”
他想守护的，是什么？
尘锋一时找不到答案。
但他现在能确定一点，他想守护的东西，绝不是无德的天道。
林镜见尘锋陷入了深思，不再多言，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
孩子认知受到冲击得给他点时间消化消化。
……
送别了尘锋和云芜涯，林镜总算可以清净会儿了。
她最近很累，脑子累，身体累，心更累。
她引了温泉水，泡在其间吐泡泡解压。
缓解了身体的疲累后，脑内的纷繁思绪似乎也不再那么恼人。她飞出暖玉池，用术法蒸发掉身上水汽，随意披上一层里衣，回到了寝殿。
喵喵安静趴伏在卧榻之上。
林镜瞬间便把那些烦人的思绪全都抛诸脑后，满脑子只想撸猫。
她伸手试探着揉了揉喵喵的毛发，身心是说不出的放松。
毛茸茸果然治愈！
……
云芜涯在云顶仙山打坐，神识忽然探知到有人闯入了他在蕴灵谷小院外布置的结界。
闯入者的气息他十分熟悉，正是焰烬。
此时已是深夜，焰烬为何选在这时去见镜菱？
云芜涯想去看一看，却又觉得此时前去不太妥当。
犹豫片刻，他决定当做不知道。
镜菱面见焰烬，自有她的深意。
今日她试探了他的态度，点醒了懵懂的尘锋，明显是在确定他们这几位三界高手的阵营。焰烬作为三界间第二高手，自然也是她拉拢的对象。
镜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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