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回声音测量器后，方小谷完成了最后一道声音指令收集——「自毁」。
外面战况基本进入尾声，山顶敲钟声一次一次地响起。谷雨小队五人到达终点时，安月生身边还带着一个浑身肌肉的人形怪物。
其他小队看到这一幕，议论纷纷。
“她怎么还能控制怪物了？”
“说实话，有点拉风。”
第一个到达的肯尼迪眯着眼，他发现安月生脖子上的红巾，以及还未脱掉的马甲：“是她？是谷雨的人？”
柳异不经意和肯尼迪对视了一眼，却被跑过来的贝尔吸引了注意力：“柳异，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柳异没有回答，揉了揉他的金发：“第几个来的。”
“第六个。”
贝尔回过神来，指着末日公车的人开骂：“这些人比不过积分，居然干起了抢东西的腌臜事，臭不要脸。”
“放心，他们比不过我们的。”
安月生抬起测量器，给身后的怪物下达了「自毁」指令。男怪物仰头怒吼着，徒手挖出了自己的心脏，捏成了泥浆。
众人吓了一跳，贝尔更是被柳异掩住了眼睛。怪物高举着手臂，轰然倒下，安月生上前，在血迹里拾起矿石碎片。
“恭喜谷雨完成「矿石1号」收集图鉴，获得积分160积分。”
“谷雨击杀「双生兄妹」一员，获得100积分。”
等收集播报完毕后，方小谷敲响山顶的大钟。系统继续播报：“谷雨小队为第八名到达山顶，获得12分。请耐心等待最后结算。”
不到半小时，20个小队陆续到达，有的小队不幸牺牲了人，悲伤地哭着。
塔桑不禁叹息：“这么一个枉顾生命的游戏，真的值得拼命吗？”
方小谷沉默，别过脸，也不忍看到这些悲伤的表情。
“恭喜极乐小队，获得1949积分，排名第一，正式获得决赛参赛资格。”
众人听着结算播报，让人诧异的是，第三个就播到了谷雨的名字。
“恭喜谷雨小队，获得1361积分，排名第三，正式获得决赛参赛资格。”
末日公车排名第八，将西部传说挤出了八强。贝尔咬牙切齿盯着末日公车，安月生开口道：“放心，我们会给你报仇。”
贝尔瞄了一眼安月生，叉着腰，气势十足：“那你可要狠狠把他们干趴下。”
安月生轻笑：“遵命。”
结算播报完毕，众人传送回竞技场的大广场。
观众席人声鼎沸，欢呼声不断。
安月生和其他队友对视了一眼，众人心领神会，默契地抓住柳异四肢将他举高到空中，将他抬走。
柳异被禁锢着，诧异道：“你们……”
方小谷道：“柳大哥，你得先去医务室。”
塔桑道：“我们的决赛没你不行。”
荧道：“放心，你帮我们熬过这次决赛，我把安月生打包绑到你面前。”
安月生笑骂：“臭丫头，这么快就想好要出卖我。”
柳异被人抬着浑身不舒服，无奈道：“我自己会走。”
四人齐声道：“不行！”
罢了。
柳异认命，任由他们扛着。
落日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他看着头上橙色的天空，心里照进了那么一点暖意。
他好像很久没战斗得这么畅快，纯粹为了胜利而努力。
他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与别人拥有羁绊的体验。
柳异失笑，渐渐放松了下来，一瞬陷入了昏迷。
****
柳异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在一个舒适的白色房间里。
他的左手在输液，手边躺着一个人，是趴在床边沉睡的安月生。
柳异侧躺，出神地看着安月生的睡颜，右手手指垂在她的脸上方，慢慢描摹地她的面容。
头发、眼睛、鼻子，然后到嘴巴。
很像。
柳异的脑袋瞬间闪过很多画面：梦里一遍一遍回放连副本系统也抹不掉的，她死前最后看他的眼神。
白影陷入癫狂，一双无焦点的白眼，凶狠地对他龇着牙。
而他，提着带血的双生刺，站在一堆白影尸体的中央，孤寂冰冷。
故三生早就不在了。
他成为了白影猎人。
柳异的手，慢慢落到安月生的后颈上方。
拧断她的脖子，一切的痛苦会不会就能提前结束了？
柳异的手在她脖子上方停了很久，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直到安月生动了动身子，惺忪地醒了过来。
柳异收回了手。
安月生发现柳异醒了，警惕地坐起来。
“我们轮班看你，刚好到我而已。”安月生移开目光，“医生说你主要问题是没休息好，再加上注射太多维持状态的应急药物，身体都透支了。自你从战场上回来后，已经睡了两天。”
柳异反应淡淡：“我现在在哪里？”
“这里是无限竞技场的旅馆，他们对进决赛的选手提供了很好的待遇，医疗、补给和休息的房间都安排上了。”安月生倒了一杯水，递给柳异，“决赛在后天，这两天你好好休息一下。”
“嗯。”
两人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安月生不是一个内耗的人，心里有什么疑虑都会开口询问：“柳异，积分赛时我有点失态了，你不要太在意。交易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会好好遵守的。”
柳异颔首：“没事。”
“我……很久之前就听说过你。我虽然扬言说我不是白影，但我分明又符合白影的特征。因此，为了千方百计地活下去，我隐藏身份，完成训练，做好一切对付你的准备。”安月生盯着有些失神的柳异，“可真正见到猎人先生后，发现你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安月生闭起眼，回忆起她第一次见到柳异。
柳异对于小午做的事、说的话仿佛身临其境，慢慢代入了于小午的视角，想尝试感受白影对猎人的恐惧。
安月生慢慢睁开眼。
她发现根本没有什么恐惧，甚至共情了一些别的情绪——
“你杀白影时习惯闭上眼睛，为什么？”
“是不忍心，亲眼看她们死在你面前的那一刹那吗？”
“你对白影有很深的眷恋。当你以为于小午是最后一个白影，你露出了不舍，以及解脱。”
“你透过白影，看着什么别的人。”
“你不是对白影有感情。”
“你是对与白影相像的那个人有感情。”
柳异的手指慢慢蜷缩着，抓皱了床单。
安月生抬眼，盯着眼神有些慌乱的柳异：“所以，在积分赛时你本能地想要保护我，是因为你本能想要保护那个人。”
“你这般不要命，是因为你之前没能保护好吗？”
“她，不在了吗？”
“别说了！”柳异吼了一声，呼吸声有点颤抖。
柳异不知道该生气什么。
是她从他的一举一动中，推测出了他心中所想？
还是说，她真的长得太像她了？
柳异无情赶客：“你离开吧，我要休息了。”
安月生慢慢退后，继续道：“如果冒犯了，我给你说声对不起。只是猎物为了活命，会本能地想要了解猎人的行为和喜好。”
“只是，连我自己都觉得荒谬，我不想你死。”安月生落寞地嘲讽自己，道，“所以你记住了。还没看清我是好人还是怪物前，你要好好活着。”
“我，才是你最后一个白影。”
房门开启又关上，周遭安静了下来。
柳异心烦意乱地摘下输液管，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入夜，柳异穿好装备，打开房门。
安月生等在门外，全身装备齐全，似早料到柳异会出门。
柳异斜睨安月生一眼，脚步未停，安月生利落跟上。
“你果然很爱八卦你的猎人。”
“我只是遵守交易，来给你打掩护。”
“哦，原来如此。大晚上的，辛苦猎物小姐了。”
“不客气。我只是怕猎人先生死在半路上，没人跟我们参加决赛。”
柳异和安月生到达无限竞技场会馆，因为会馆是锁住的，柳异一时找不到入口。
“这边。”安月生抬了抬头，指向一个窄小的通风管道。只是以柳异的体型，明显是过不去的。
“我进去给你开门。”
柳异走向墙边，招呼安月生踩他的肩膀。安月生配合着站在柳异肩膀上，把通风管道打开，一个引体向上爬进了通风管道。
不一会儿侧门打开，柳异进了门。安月生躲在监控盲区底下，柳异坦然走了进去。
“有监控，哥。”
柳异平静解释道：“白天已经做过前置工作，这一小时内的监控已经被黑掉了。”
安月生不知是嘲讽还是赞叹：“哦呵，猎人先生挺周全的。”
柳异看了一眼安月生，道：“于小午有一个合作伙伴，叫‘环卫工’，他之前的工作就是无限竞技场的工作人员。我的同事白天潜入竞技场探索，给我传送一幅无线竞技场的地图。这里有几个地点很可疑，我怀疑里面有门道。”
安月生颔首：“白影不吃人的话，会逐渐失去智力，沦为狂暴的怪物。于小午的智力很高，一直都像正常人生活，所以她必定有非常稳定的食物来源，你认为竞技场里能找到这条供应链的相关证据吗？”
柳异道：“你智力不错，还能面不改色地分析自己的习性，打算完全把自己摘出去。”
安月生反讽：“是啊，我们白影可喜欢你这种三十多岁，还细皮嫩肉的男人。等下我把‘环卫工们’都叫过来把你堵了，将你处理变成食物。这不，谁是谁的猎物还不一定呢。”
柳异和安月生一来一往地嘴贫，走到竞技场宴会厅旁边的厨房，柳异径直走到食物传送柜，探入半个身子，亮起手电筒观察。
柳异：“有个隐藏按钮，我先传送过去看看。”
安月生：“嗯。”
柳异钻进食物柜里，按下按钮，一会儿就不见了。
安月生按照柳异的步骤，通过传送带离开了厨房。打开柜子后，进入了一个地图上没有的全新空间，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一条条尸体用白布裹着，像粽子一样倒挂在冷冻库里，脚下是带血的网格栅栏。
安月生一直皱着眉，似乎很嫌弃这个地方。
柳异默默地把她的表情都看在眼里，打开了A-EYE，开始记录证据。
“这鬼地方，能让米威尔吃不了兜着走。”
等柳异记录完毕，他查了一下地图：“应该还有别的隐藏房间，跟这里相连。”
柳异观察着，走到了一个手动的闸门面前，闸门之后是一个电梯。
安月生安静跟着柳异上了电梯。
两人到达夹层，来到了一个实验室，只是等安月生看清躺在手术桌上的东西，惊得顿住脚步。
一只白影被钉在床上，脑袋被剖开储存在一个储水罐里，储水罐的脑袋连接着电极片，像是被人强行用作研究的试验品。
安月生拼命抑制声音的颤抖：“你不是说，白影都死在你手上的吗？”
柳异紧握拳头，缓缓深呼吸：“也有少数不是。”
柳异对白影的能量探测器，能观测煌图世界里白影总数变动，以及白影大概的位置地点。每绞杀一个白影，就会减少一个跟踪点。
之前，有的跟踪点会突然消失，柳异本以为白影遇到什么意外死亡了，没想到竟然是被人抓来做研究。
安月生看着尸体发怔，柳异想伸手掩住她的双眼：“别看了，下去等着。”
“行了。我不至于那么脆弱。”
安月生抓住柳异的手，想移开他的遮挡，碰到手后发现有点不对，两人不约而同地缩回了手。
“随便你。”
柳异慌忙走开，专心查看白影的研究报告，还给莱布开了同步。
莱布道：“这算是进一步印证了我的想法。白影这种生物，从能量来源和身体结构来看，都是「时间悖论」复制品的产物，并不是我们原先所设定的东西。另外，以目前他们的进度来看，他们研究成果快接近尾声。我是怕他们是要量产类似白影的生物，为他们所用。”
柳异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好不容易杀了一批，又来一批。”
“他们肯定会改个容貌再投入量产，再用这张脸就等于往你枪口上撞。”莱布调侃道，“不过，这侧面证明了一个好消息。”
“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既然确认你通关的「时间悖论」是假的。如果我们能找到原版「时间悖论」重新通关，好好利用「猫」和「观测者」的规则，就能复活徐迎迎。”莱布叹息道，“再等等我，回放修复进度达到80%了，只要了解副本发生过什么。无论是复活徐迎迎，还是对付谢百岁，都能有更明确的方向了。”
“嗯。”
“哎，压力山大呀……”
柳异感觉莱布又要长篇大论地感叹，及时掐掉莱布的通讯，用A-EYE记录好一切资料后，对安月生道：“监控快要恢复了，我们得回去了。”
安月生点头：“好。”
两人一路原路返回，直至到旅馆门口，安月生道别：“明天见，猎人先生。”
“今晚，谢谢。”
安月生打着哈欠，想背后招手：“遵守交易而已，不用谢。”
目送安月生离开后，他给尼古拉斯通讯，交代今日的事。
尼古拉斯中将鼓励道：“柳上校，这次任务你干得不错。”
柳异沉默半晌，开口道：“尼古拉斯中将，明天决赛，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尼古拉斯欣然答应得力干将的要求：“说吧，任何能帮到你的，我们都会尽力做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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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无限竞技场（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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