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从聿直起身准备转身往外走的时候,俞漪同出声叫住他。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言外之意,为什么不送她回自己家。
过于昏暗的环境容易将人的感官无限放大,卧室门开着,门外微弱的光线闯进来。周从聿的身影逆着光,遮住了一部分仅存的亮色。
周从聿敛着双眸,气息微重:“你觉得你这样一个人可以吗?”
俞漪同呆愣愣的,有一瞬间好像忘记了思考。
她开始剖析周从聿话里的意思,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周从聿又说:“下周请假,记得遵医嘱。”
俞漪同懵了半晌,心跳倏尔开始变快:“你的意思是,我请假住在你家,然后你来照顾我?”
周从聿将她脸上的愣怔与疑惑尽收眼底,安静的卧室里万籁俱寂,只能听到两个人彼此的呼吸声。
下一秒,俞漪同听到周从聿胸腔发出的一丝轻笑,闷闷的,却是实打实的笑意,连带着声音都变得有了分活意:“你想多了,我让叶嫂过来照顾你。”
俞漪同知道他口中的叶嫂是谁。
曾经暑假的某天,她偷偷溜去周从聿家玩。
周从聿说他家里没人,俞漪同也因此难得大胆。她的脸贴着周从聿的肩,被他环在一个逼仄的环境里,耳畔是周从聿微重的呼吸声,落在她因为觉得刺激而有些泛红的耳垂上。他们拥有着相同的呼吸频率,黏腻又潮湿。
听到周从聿喘.息的声音愈演愈烈,俞漪同掀开眼皮,心里却在偷笑。她玩闹一般地踮起脚尖,带着恶作剧的趣味飞快地凑到周从聿的耳边。张开因为刚才紧咬而留下一排浅浅牙印的唇,虎牙磕上周从聿的耳垂。
俞漪同听到周从聿因为吃痛而发成“嘶——”的倒吸声,眼睛弯弯的笑成了一道桥。
她像是一只胡闹的猫咪,仗着主人的宠爱与纵容胡作非为,四处点火。
而下一秒,她就被人按到身后的窗玻璃上,夏日的短袖布料薄,玻璃上沾染的凉意冷得俞漪同微微颤抖。周从聿一只手按着她的肩,一只手随之抬起她的下巴。
少年的吻落下,带着点惩罚意味,一点点加深。
好像在回击俞漪同刚才对他的啃咬。
身后是冰冷的窗玻璃,身前却是越来越滚烫的火热,让人来不及反应,温柔的触感使人拼命下坠,俞漪同只觉得身体发软,险些站不稳,好在周从聿托着她的腰,他的手是她唯一的受力点。
“咚咚咚——”
忽然有人敲门。
敲门声在此刻被无限放大,残存的理智聚拢,俞漪同一下子睁开眼,眼里的缱绻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蒙上了一层惊愕的水汽。
她伸手去推抵在自己胸前的人,小声道:“你不是说家里没人吗?”
周从聿探出指尖,将她额前因为汗意而被浸湿的碎发拨开,将它们一缕一缕地别至俞漪同的耳后。
“叶嫂前段时间请假,我忘记她今天会回来。”
卧室的光线很暗,听到周从聿的回答,俞漪同知道自己又一次自作多情了。
她想要翻个身背对过去,却发现左脚暂时还使不上力气。
闭上眼不去想他,过了几秒耳边传来轻微的关门声。
门被碰上,俞漪同猜测周从聿出去了。
她睁开眼,对着天花板发呆。
天花板上空荡荡的,她的心里也空荡荡的。
今天一天发生了好多事,好像被按下了快进键一般。
早上睁眼时她还躺在悦澜雅苑的家里,中午又回到了和父母一起的餐桌上,结果此刻她却躺在周从聿的床上。
一切快得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她摊开手,以一个大字型瘫在床上,柔软的床铺微微塌陷,俞漪同觉得自己的眼皮开始打架。
又累又饿,或许马上就会天黑。
周末快要结束,俞漪同脑子发懵,半梦半醒间觉得自己的脚踝上传来不属于自己的触感。
她皱着眉却醒不过来,全身乏力,呼吸不稳。
好像有人的指尖碰到自己的脚踝,温热又轻柔,好像是一场梦。
梦很漫长,让人几乎快要缺氧。再往下是膏药的凉,刺激的感觉让俞漪同下意识想要抽离,却在抽离的一瞬间感受到疼。
或许是她的动作太用力,又或许是这个梦太真实。
她第一次在梦里,有了这么多种身临其境的感受。
俞漪同轻哼一声,痛感让她拧眉往凹陷的枕头里躲。脸旁是被子柔软的触感,摇摇欲坠。
柔软忽然被人拨开,她不适应地侧头。少了被子的支撑,俞漪同只觉得这个姿势难受,头只枕了一小部分的枕头,大部分都悬空着,脖颈僵硬无比。
好像有人的手穿过她的脖颈,而后轻轻托起她的头。俞漪同感受到了一瞬间的移动,很快就稳稳地落在了枕面上。
熟悉的气味愈来愈烈,充斥着她的整个鼻腔,她的头脑开始发热。
呼吸微微颤动,喷洒在她的脸颊,原本皱着的眉被人抚平,心却好像会跟着颤抖。
她明明困极了,睡得却格外不踏实。
这个梦太真了。
俞漪同好想睁眼看一看,却怕睁眼后一切都会化成泡影。
或许是她的幻想。
真害怕只是她的幻想。
-
俞漪同是被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的,吵醒时头痛欲裂。
她将手伸出被窝,在床头柜上摸了又摸,终于在中间处摸到了自己的手机。
屏幕上亮着低电量的提醒,她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艰难睁开。
屏幕的光不亮,但对此刻一直沉溺于黑暗中的俞漪同来说,还是难以适应。
是邓轻姿的电话。
俞漪同又闭上眼,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将手机放在自己的耳朵上。
“喂——”声音里还有浓得化不开的睡意。
“你这个点在睡觉吗俞漪同?”邓轻姿的声音很大,似乎有回声,从手机里传来刺破俞漪同的耳膜。
俞漪同无声地点点头,两秒后才意识到邓轻姿看不到,她低声嗯着算作回应。
“难怪我敲门半天你也不开,合着是你睡着了,我都准备走了,还以为你不在家。”邓轻姿嚷嚷道,原来回声是在她家的楼道。
“我在家啊。”俞漪同来不及反应。
“那还不快快接驾,别睡了!”手机另一侧的敲门声再次传来。
俞漪同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边听不到敲门声。
——因为她根本不在自己家。
眼睛倏的睁开,她张了张嘴,意识终于聚集起来:“不对,我不在家。”
声音磕磕巴巴的,将她拉回现实。
邓轻姿疑惑的声音传来:“你不在家?那你在哪睡觉呢?”
俞漪同眼里流露出一丝迟疑,眨了眨眼,才小声说道:“我在……周从聿家。”
电话那头一下子安静了。
接着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夜幕四合。
这份安静很快又被邓轻姿不小的尖叫声打破,像是一把小刀划破了一道口子。俞漪同听到她的声音在提高,她伸出手将手机从耳边拿起,也算是拯救了自己快要失聪的左耳。
邓轻姿的尖叫声很长,好像她有大到用不完的肺活量。俞漪同将手机摁了免提,扔在枕边,人转过身来,却突然在黑暗中看到一个人影。
人影坐在不远处的飘窗上,抱臂倚墙,静静地看着她。
不知道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多久。
俞漪同木讷地望着他,甚至听不清邓轻姿在叫嚷些什么,只觉得耳边吵吵闹闹,可是却一个字也分辨不出来。
见俞漪同终于发现了自己,周从聿这才站起身向她走来。
他的下颌线在这一刻终于变得清晰,或许是同样觉得吵闹,周从聿抬手越过俞漪同的头顶,然后稳稳地点亮她的手机屏幕。
免提被他关了,邓轻姿原本从扩音器里传出的声音一下子变小。
周从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几分凌厉的占有与掠夺。
“睡醒了?”
“睡醒了就起来吃饭。”
邓轻姿的尖叫声再次传来,这次甚至不需要开扩音,都能稳稳地落到两人的耳朵里。
俞漪同觉得丢脸,她不自觉闭上眼,再睁眼时与周从聿的目光又一次交汇。
周从聿直接挂了邓轻姿的电话,把她的叫嚷声阻隔在了另一个空间里。
夜色暗沉。
周从聿推开卧室门,光亮终于舍得被释放进来。
他说完便走出门,向楼下走去。
俞漪同此刻才发觉自己饥肠辘辘,手机上的时间赫然写着晚上7点45分。
原来这一觉她睡了这么久。
她撑着手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的同时,忽然在左脚脚踝处看到了贴的很平整的膏药。
熟悉的膏药味钻进她的鼻腔。
俞漪同愣愣的,伸出手摩挲,膏药质地粗糙,她惊觉刚才的梦境竟然是现实。
是周从聿吗?
俞漪同只觉得脑袋里昏昏沉沉。
暖白的光倾泻下来,“啪”的一声卧室灯被打开。
俞漪同抬起头,只见周从聿端着碗走进来。
灯光照在周从聿流畅又清晰的脸部线条上,他换了身家居服,棉质衬衫的袖口被卷起。
俞漪同昂起头,碗里好像是粥。
熬得稠稠的,香味一下子弥漫开来。
她吸了吸鼻子,细声细气道:“我不爱吃咸粥。”
“甜粥。”周从聿回答得很快,语气中却辨不出情绪,“小米南瓜粥。”
俞漪同不喜欢喝咸粥,从小就讨厌。不管是皮蛋瘦肉粥还是各种鲜掉眉毛的海鲜粥,她都拒绝。江城人嗜甜,什么菜都要撒一把糖,俞漪同尤其如此。
所以她偏爱各种甜粥。
特别是小米南瓜粥。
一定要在里面加很多很多冰糖,多到周从聿每每喝都皱眉,奇怪她这么喝下去会不会需要打胰岛素。
俞漪同笑他不懂美食。
喜欢喝咸粥的人根本不懂。
喜欢喝咸粥的人都不配说自己是江城人。
周从聿在她身旁坐下,将粥碗和勺子塞到俞漪同手里。
俞漪同犹豫了一瞬没有伸手去接,只见周从聿挑眉。
“崴的是脚不是手,这是也要我喂你的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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