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在古诗词中是一个常见的意象,带着干燥与舒爽之感,同时自带一种伤怀。“风飘飘兮木叶下”“无边落木萧萧下”,一出现就平添几丝悲怆与苍凉。这枚银杏叶书签,倒也挺符合这个定义,承载得起这份情思。
也不知道佟寻羽为什么会把这枚书签一直夹在最重要的笔记本里。
如此想着的时候,若月抬头去看佟寻羽,而佟寻羽只是在认真地看着这木叶。
那双不夹杂任何杂色的黑色眼睛,静静地映着这一抹跨越时光的鎏金。眼底可以看得见一点怀念,可是看不出任何悲意,仿佛那放在笔记本里的仅仅就只是一片造型很是别致的叶子而已。
若月没有好奇过那位既是兄长又是朋友的人是什么样的,他只是有点想知道,这枚承载着不悲不喜的记忆的书签,在佟寻羽手中又有多少重量呢?
“你们也在这里啊。”脚步声由远及近,走上看台的南瓜派迎上二人的目光,晃了晃手里的照相机,“今天的夕阳很好看,我是过来拍照的,但是这里其他地方都太低了,只有看台上可能拍得到。”
“可是,现在是不是有点太晚了?”若月向西边极目看去。
几片云彩边缘勾勒出了金边,因为过细而显得很不真实。渐暗的余晖中地平线隐隐绰绰。至于那轮火红的落日,早就已经彻底落到下面去了。
南瓜派靠在栏杆上,耐心地调整着角度和模式:“这样也很好看啊,而且直接拍夕阳的太多了,这样显得不落窠臼一些。”
“在我们所能够看见的世界里,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光芒也很微弱了。”他扣下了快门,轻微的咔嚓声几乎淹没在了声音中,说话的语气中也夹杂了几丝抒情的意味,“但是如果从宇宙的视角看,地球已经完全把太阳挡住了,我们照理说应该处于阴影之中,之所以还能看见事物,是因为大气层的折射,让光的路径改变。”
“哦,话题好像不小心跑偏了。”他又随便拍了几张,笑着冲佟寻羽眨眨眼,“工具人对我说的话应该很有同感吧。”
“我们学的应该是一样的。”佟寻羽在笔记本上留下一串串文字,一页上的最后一行结束之后,也抬起头,让最后一抹余晖映入眼中。
南瓜派用手遮住投向屏幕的光,大致查看自己刚才拍下来的图像,显得有些意外:“若月原来也是学理的吗?”
“是的,物化地。”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读高中比较晚,半年前才结束高考的若月对此很有话要说,“物理和地理都有提到过——虽然具体内容快忘掉了。”
他想起自己与救援队初遇的地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你们应该没有把我当成艺术生吧?我艺术水平挺一般的,而且手残,学考通用作图题根本不知道在画什么东西。——工具人应该选的物化技,而且非常擅长作图题?”
“实际上,是物化生,而且他确实是七选三的考生,不是大文大理。”旅行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看台的另一头,比较低的那一侧,顺着座位旁边的阶梯向上走过来,“哈哈哈,又来一个说你这手不去画作图题真是可惜的人,而且你大学甚至学的还是计算机!”
“学文也行啊,绝对写得完政史简答题,而且还是阅卷老师一眼看得清的字,那可是泥石流中的清流啊工具人。”音爆翻过栏杆落地,不过因为在地面上看不清楚看台上的路面情况,差点踩在一张塑料布上,所以显得有点忙乱。
若月身后的楼梯上传来脚步声,箜篌也走上了看台:“我还在想怎么走到一半人都不见了,原来你们都直接翻栏杆。”
虽然爬楼梯不如翻栏杆帅气,但这实际上更省时间,与还在走楼梯的旅行者和音爆形成对比,箜篌已经站在了佟寻羽旁边,搭上了他的肩膀:“你不如做个七选七战神吧,按你们那里的算法,努力一下??1115分的总分?”
佟寻羽停下了笔,似乎是在考虑应不应该直接把箜篌的手拿下去,但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在落后箜篌一点距离,刚刚出现在看台上的正义姐听到这讨论,顿住了脚步,怀疑的目光扫向看台上的青年人们:“你们还是我大四的和研三的师弟师妹们吗?都高中毕业多少时间了,为什么在这里讨论高考的事情?你们难道还想再读一年高三?”
“因为高考是贯穿国人一生的话题,各个年龄段皆宜。没考的好奇,在考的崩溃,考完的看戏,有孩子的还可以讨论一下子女的教育问题。”
“而且——你敢说你这几年没有期待过全国各地新出炉的高考卷吗?你能拒绝围观各省市考生的鬼畜题目吗?你没有用过数学的前几题检测自己残留的知识浓度吗?或者你敢说你不知道去年高考语文各地市的作文主题是什么?”音爆讲得头头是道。
若月的目光带点哀怨:“请不要提起去年的语文新课标I卷作文,因为我真的考了。”
音爆抱歉地朝若月一笑,迅速转移了话题,转头问正义姐:“腊八粥已经做好了吗?”
“我为什么会知道腊八粥有没有做好啊?”正义姐被问得颇有些哭笑不得,“我应该从来没有表示过我会参与做腊八粥的活动啊。”
箜篌一下子有些没理顺因果逻辑,有点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问题:“可是刚才不是你把我们赶去玩的吗?”
“挑错当然比做对容易呀。”正义姐坦然道,“我也不会做腊八粥。”
面对队友们的目光,正义姐脸上的笑意不减,指了指头顶逐渐被黑暗接管的夜空,颇有一种用天气来当话题之感:“看,天黑得真快,星星都出来了。”
近些年来,空气污染已经大有改善,再加上丧尸围城之际,光污染几乎没有。原本很偶然的时候才能捕捉到个位数的星星,现在仔细数来,竟也有小几十颗。对于当代的青年人们来说,差不多可以称得上是星光璀璨了。
“那边,很亮很明显的那一颗,就是北极星吗?”若月指着夜空中一颗泛着一点蓝色光芒的星星,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求知欲。
“应该是天狼星。”佟寻羽对上若月像星星一样闪着光的眼睛,轻微地摇了一下头,“别看我,看星星。”
坐在栏杆边一个木头箱子上的旅行者一只手撑着木板,向坐在她旁边的正义姐靠了靠:“正义姐不是很喜欢观星吗?知道那么多,直接给我们开课吧,六个人,算是可以开一个小班了。”
“先去换一件外套,可以吗?”同样来到了看台的队长显得有些无奈,手上还抓了件不知道谁的外套,“也不知道你们怎么还会想着拿春秋常服。不过今天白天气温确实比平常高,但晚上还是降下来了。”
“旅行者就算了,工具人怎么也是穿的春秋常服?”
“哇,有一种作为救援部队来出任务还被家长管着的感觉。”音爆看热闹不显示大,反正他根本没拿春秋常服过来,想穿都没得穿。
被队长管束的旅行者丝毫不慌,学着当代的网络用语,凑到正义姐耳边小声道:“队长是男妈妈耶。”
然后她就被新晋母亲喊下看台去换外套。
“为什么队长会把工具人的外套拿上来啊?同一个队的孩子,竟然还要分出一个亲疏远近吗?”旅行者佯装抱怨,拽着正义姐陪自己一起下看台,“开课这个主意是我想出来的,我回来之前不许提前开课。”
旅行者换了外套上来,天文知识小课堂开始。虽然理论上是正义姐开课,顺便再拉一个工具人当助教,正义姐主讲,工具人补充。但台上的学生们都很有话要说,谁有知道什么另外的,就抢了老师的工作自己讲。
把肉眼能够看见的星星都讲完,顺带补充了一个不知真伪的神话,原本就是为了拍照上来的南瓜派提议说,我们不如合张影吧。
坐在栏杆上的若月和佟寻羽,坐在木箱子上的正义姐和旅行者,四个人觉得自己的位置都挺合适,没有动。
箜篌为了掩饰自己的身高,从地上站了起来,坐在旁边的一个圆形石墩子上。
队长站着,半倚在栏杆上,看着南瓜派调整照相机。因为没有拿专业的支架上来,所以固定工作显得有一些艰难。佟寻羽从栏杆上跳下来,帮南瓜派固定相机,果然是被同学认定为适合学技术的人,很快就搞定了。
南瓜派设定好时间,也懒得挑什么奇怪的位置,直接站到了队长旁边。
也许是觉得直接坐着太过于规矩,音爆思考了一下,掐着最后的时间直接在地上躺下,伸直了自己的腿。
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长腿,旅行者忍不住笑着踹了他一脚:“你非得展示你那二米大长腿吗?”
“首先,我的净身高并没有2米,实际上还差了大约2厘米;其次,身高和腿长不可以混为一谈。”音爆正色道,“最后,我就是长得高,怎么了?”他原本想保持一副一本正经的姿态,但最后还是是忍不住了,直接被自己无语得笑出声。
“整理一下表情吧各位,设定的时间快要到了。”南瓜派浅笑着提醒。
咔嚓声和笑声一起吹散在晚风中。
不断流逝的时光被科技留取了一个截面,通过电子数据所呈现出的形象,似是能把记忆刻得更深更久。
不知是谁在嚷嚷着,“这种时候,就应该立刻可以拿到照片啊,相机屏幕上看总是差点感觉”,于是南瓜派翻出了几乎从来不用的拍立得,佟寻羽开始尝试着传导数据。
剩下的人又笑着闹起来,随意的话语不需要经过大脑批阅,只要想说就可以直接说出口去。
与同伴在一起轻松的气氛,似乎比任何一樽美酒都更加让人沉醉,以至于让人近乎忘掉所有繁芜从杂的过去与未来,只余当下。
“祝各位腊八节快乐。”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么奇怪,念着都有点拗口。”
“那就给各位拜个早年,祝幸福平安。”
颜色逐渐在照片上呈现,并不精良的印刷让色彩稍微有些失真,好在真情不减。队长向佟寻羽借了一支记号笔,龙飞凤舞地写下:
腊月初七,
救援队JS-0816和若月,
于宁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请听,天台夜话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