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秋与岳清源的住处并没有多远,不过半炷香,便已站在门口。抬手敲门,柳清歌老神在的靠在一旁榕树下,将‘不感兴趣’写在了脸上。
这家伙出门前还算心情不错,却在看见沈清秋所行方向就拉着个脸,而今到了目的地,更是仿佛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似的,与沈清秋拉出老远距离。
这俩人能闹什么矛盾?
沈清秋瞥柳清歌一眼,径自入内。至于外面那个,想当木桩子就在那待着吧。
岳清源还是一惯的温厚,看见他的第一时间喊出‘小’,在沈清秋冷眼丢过去的刀子里,更换成‘清秋师弟’。
“可有判断?”
沈清秋单刀直入,毫不避讳。苍穹山传统:消息统一转交清静峰,由脑子好用的清静峰之人统领大权,分配任务。
故而岳清源其实没必要来。由柳清歌打杂、木清芳治病,将收集好的信息交给沈清秋,等着解决问题就行。
“没有。”岳清源摇摇头,开始共享情报:
“金兰城地处中原,乃洛水与衡川交叉之地,因水利之便极为繁华,重商业。城内规矩不多,人鱼混杂,天空由昭华寺布置结界,无论是城内之人还是城外之人,都无法御剑穿行。”
“城门关闭两月有余,好在富商多、存粮多,暂时没出现饿死人。除我们进来的暗河,金兰城没有第二条路。金兰城染疾后逃亡之人,目前只兵器铺店长一人,现已化为白骨。”
“木师弟传信,染病之人先是生红癍,三天扩散至全身,发恶臭,若无黑布遮掩,一月后必腐烂可见骨。而今他以针灸之术和药丸稍能减轻症状,却除不了根。”
“可有规律?”
“不曾寻得。”
“分布、轻重、类型,皆没有?”
“若说,则是染病之人,不会传染。”
“?”
“除非深可见骨,否则普通人与染病者接触轻易不会沾染。但金兰城已封许久,完整未染病之人寥寥无几,除我们这些‘新来者’,也唯有久居家中、有昭华寺庇护的武器铺尚可安好。”
“那便不是瘟疫。”
只是,若不是瘟疫,那些正常人是如何染病的?
沈清秋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发问:“武器铺不曾染病?”
“对。”
“走。”
别人留了这么大的破绽给他,不去探,岂不亏了?
——
沈清秋出门时,柳清歌先是看了他一眼,刚从树干上站正身子,在看见他身后的岳清源时,嘴角抽搐,从鼻子哼出冷嗤。
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难看,沈清秋甚至能从对方眼睛里读到‘切’和‘呵’的不屑来。
等柳清歌站在右边揣着手当大爷,岳清源于他左边略前方引路,沈清秋不解的在两人之间绕了一圈,抬起胳膊肘撞向柳清歌。
柳清歌正常走路的左脚向右前方踏去,右脚顺势向外转,一个极其顺畅的交叉步使出,拉开与沈清秋的距离。
这是一个相当标准的过人动作。
呵,跟他玩这个?
沈清秋向右跨上一步,右臂伸出,拍向对方肩头。柳清歌左肩下压,左脚向前的同时微微弯腰,快速闪身避开沈清秋的出招。
有意思。
金兰城多行商,这些人往往源于天南海北,居中城内风格多变,颇有异域风情。比如——在岳清源的引路下,他们即将离开宽广大路,穿过羊肠小道的巷口。
仅能容纳两人并行的小巷中,沈清秋稍快一步,伸出胳膊将柳清歌卡在墙边,极为不良的逼近对方脸庞,与他耳边轻叹:
“闹什么。”
这条路没有岔路,岳清源重心在前,不会回头看。沈清秋简单干脆的将柳清歌捞到自己身边,低声发问:
“怎么,他惹到你了?”
就岳清源那滴水不漏的性格,能跟一根筋的柳清歌闹矛盾?
在苍穹山那么久,向来只有沈清秋找事、岳清源善后的份。更何况柳清歌从来都是岳清源手上最好用的刀,这两人有问题,说出去还真没人信。
耳边的呼吸很明显,清雅的冷竹香扑面而来。沈清秋就这样大咧咧的将自己堵在墙面,与他只有半臂距离。
灼热的气息随着对方的张口撒在侧颈,痒痒的、烫烫的,就像是……他刻意朝他的耳膜吹气。
心脏于瞬间跳的飞快,脸颊更是滚烫。
世界骤然间失去颜色,唯有鼻尖的呼吸,被另一人包裹。
柳清歌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句话在心间反复回响:
沈清秋在勾引他。
这家伙身边人太多了。那个看似忠厚的岳清源,还有那个心机深沉的洛冰河,都虎视眈眈的对他垂涎三尺。
尤其是,沈清秋喝醉之后,无论是骂,还是笑,第一个想到的,永远是岳七。
可岳清源却辜负了他。
所以岳清源不配,不配接近他,不配靠近他,更不配……拥有他,让他记得他。
还有洛冰河,装成那副模样。
柳清歌亲眼看着对方的变脸,以及暗戳戳的挑衅。他的所作所为,他的万般变化和调整,都在说明一件事——
洛冰河想坐拥齐人之福。
他与岳清源一样,都只在乎[沈清秋],不在乎壳子里究竟是谁。
或者说,无论壳子里是谁,他们都会调整成最‘适配’的模样,虚伪的站在[沈清秋]身边,为胜利者献上夸赞。
这样的人,怎么配让沈清秋记在心里,感到有趣,并且愿意和他们玩下去?
“沈清秋。”柳清歌的声音有些沙哑,喉头滚动之间,带着干涩的吞咽:“热吗?”
“?”沈清秋将脑袋从柳清歌侧翼收回,前倾的上身缓缓向后拉——
眼前的精致面容从侧脸变成正中,柳清歌那双向来冷静自持的桃花眼,在此刻却宛若秋水、泛着亮光。
后脑勺忽然被人用掌心按住,温软的触感贴在嘴唇上,带着梨花的甜和酒酿的绵。
沈清秋刚晕晕乎乎的闭上眼,手被人从后颈顺着大臂下滑后抓紧,对方用力的牵着他,另一只手放在他腰间,引着他慢慢走。
脸上的热度终于平息,他晃了晃脑袋,被人攥紧的右手微微有些僵硬。不敢抬眼,余光却时不时偷瞄而去,柳清歌似是一直关注着他,等沈清秋眼珠向右方移动时,总能看到对方的笑。
一把将对方的手甩开,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即将跳出来的鼓槌,刚准备骂些什么,在看见对方含笑的眸时,又失了声。
呼气、吸气。
再尽量调整好心态后,沈清秋咬咬牙,声音从咽喉逼出来:“你怎么敢……”
岳清源就在前方,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他不要脸的吗?!
“嗯。”柳清歌重新摸到沈清秋手边,于他手心放了什么东西,微凉的触感带着石头质感的坚硬:“拿好。”
沈清秋扭头看去,是与他那枚别无二致的玉佩。
脸颊重新滚烫,视线骤然间飘忽,音腔有些虚:“那个……”
他的玉佩在发现空间裂缝时与魔物打斗丢失,还没来得及寻找……
柳清歌揉了揉沈清秋的脑袋,与他稍稍拉开距离。
前方,岳清源已走到尽头,正准备回头看。
沈清秋将玉佩挂在腰间后步子拉大,脚步加快。
柳清歌慢悠悠的重新揣起手,沿着沈清秋走过的脚步,静静踩上去。
——
金兰城街道极为宽广,两侧却空空荡荡。即便偶有行人,亦是黑布裹身,行色匆匆。
有一小儿站在兵器铺与其他人说些什么,隐约可听到‘又是几个不要命的’‘来了这么多人,还不是没解决’等话语。
岳清源走上前去,与小儿交谈两句,自称‘杨一玄’的少年便引着几人朝地窖走去。
昭华寺的无尘大师躺在床上,用被子遮住下半身。
等苍穹众人前来,先是道了一句‘阿弥陀佛’,又行了个简单的拜手礼,言说不便下地,有失远迎。
掀开被子,才发现他膝盖以上的地方都结结实实缠着黑布,膝盖以下却像是截肢般什么都没有。
他剥洋葱般揭开黑布,随着恶臭袭来,溃烂的腐肉白可见骨。
至于无尘大师‘消失’的腿,则是因为没有及时裹上黑布,自行腐烂至白骨消磨。
什么样的疾病,能削去人体最坚硬的骨头?
骨髓便是丢入大火焚烧,也要烧上一天一夜才能彻底成灰,这[毒]腐蚀性如此强,竟能在腐烂皮肉的同时毁损筋骨!
“听闻前去报信的杨先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为白骨。”
岳清源与无尘大师一道将黑布处理干净,确认信息:
“不知无尘大师可曾亲见?”
“虽未亲眼所见,却是我弟子亲见。”无尘大师面露痛苦:“而我的两位师弟,更是因贸然出城,才当场发作,未曾救回。”
“染此病者,如果在金兰城内,则可以存活一月左右。但如果染病之后,距离金兰城太远,就会加速发作。”
岳清源正帮无尘大师重新裹新的布带,之前的黑布便被丢在一侧。
沈清秋蹲在地上打量着沾满黏脓的布匹,柳清歌止住对方想伸手触碰的动作,皱了皱眉:“传染方式未知,莫碰。”
“好。”沈清秋站起来,御风将黑布团在一起,点了个火诀。
但凡污秽之物,皆可火烧雷劈,为防万一,还是烧干净比较好。
告别无尘大师,一行人找了个地方商讨情报。
[修士出城即发作][凡人逃到昭华寺化为白骨][无尘大师失了双腿依旧存活][杨一玄身为凡人却未曾染病]
这些东西单听起来便很奇怪,而今串联在一起就更怪了。
“清秋师弟,可有推测?”
“不是毒,更像是蛊与阵法。”沈清秋颔首,开始剖析:“原本的推测中,是昭华寺庇佑这里,故而凡人未染病。”
“但无尘大师自身难保,更失两位师弟,故[凡人因他未疾]不成立。”
“金兰城封锁后唯有一条暗河可进入,此事至今已有两月,却只‘逃出’一人。偏此人传话之后便当众消逝、留下的儿子更是精神健硕,与无尘大师接触这么久都不曾患病,必有蹊跷。”
“无尘大师两位师兄当场死亡,无尘大师失去双腿。所以当时的事实必然是三人相约、两人传信,无尘大师作为送行者与他们告别,见到对方的死亡后本能向前,踏出某地后失去双腿、后仰倒地、故而留的性命。”
“昭华寺慈悲为怀,必不可能带病出城。所以他们出城之时,要么毫无疾病、要么……便是在不知明时沾染,但痕迹小到无人发觉。”
“按照这种推测,与其说[金兰城生了瘟疫],不如说有人刻意布局,欲[将金兰城之人困死于其中]。”
“而最早被放出去的那人,只是带我们入局的——引子。”
“你是说杨一玄有问题?”柳清歌睨一眼和其他少年集结‘杨少东家’,微微眯眼:“我去。”
“好。”沈清秋点点头,看向岳清源:“至今为止,四派皆已入局,苍穹留守如何?”
“魏师弟与尚师弟随时待命,护山大阵已开。”
“既如此。”沈清秋开始派活:
“岳掌门与其他派交接,将[金兰城困局]告知他们。若沈某所料不错,此事与魔族脱不了干系,当心调虎离山。”
“柳清歌,盯好杨一玄与无尘,所有入城之人都会与此两人接触,若对方想下毒,这是最好的机会。”
“另外,给木清芳发消息,着重探查水源与河流,万不能让此处疾病沿河流溢出。所有病入膏肓之人即刻拖到东城焚烧,万不能形成鼠疫。”
所有的大批量死亡一定会带来水源污染,继而生发瘟疫。
若粮食污染或短缺,则会引起鼠疫。当患了病的老鼠钻地道四散……那就不是一个城,而是……所有老鼠能到达的区。
“嗯。”岳清源摸出几枚信号弹,给沈清秋、柳清歌分发:“注意安全。”
他要与其他门派推杯问盏打探消息,同时告诫其他门派警戒自身。柳清歌要守着最可能的源头当好暗卫,在最危险的地方直面敌人。
沈清秋要只身于城内追寻破绽,将自己暴露在对方眼中。木清芳要在最短时间内研发解药,毁掉敌人花了这么久功夫营造出的[瘟疫]局面。
众人分头行动,各有任务。
——
沈清秋从武器铺出来时,在路边看到了施粥。嗯,准确的说是大家一起有米出米、有柴出柴的大锅饭。
几个黑瘦汉子不知从哪搞来一只活鸡,也来不及浇透热水,就那么半死不活的直接拽毛,等大刀将鸡肉斩成碎末,鲜红的血已流了一地。
锅里除了米面还有谷子豆类,随着鸡肉末进入,浓郁的肉味激发,那些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们像是从骨头里生出些许力量,摇摇晃晃的沿墙爬起来,端着吃饭的家伙排起队。
一只鸡或许填不饱一两个人的肚子。但肉类的补充,总是比清淡无味的粥水要更有营养,更能让人继续撑下去。
如果连吃饭的精神都没有了,那怕是只能等死。有粥喝,哪怕一天只有一顿,或者两三天只有一顿,也是一个盼头。
沈清秋稍微立足站了会,在储物袋摸了一圈,也没能找到米面蔬菜禽肉等食材。
呃,身为厨房杀手,他只有茶叶……
默默将手收回来,沈清秋转身欲走。
右边却不知何时走来一老太,拄着拐棍将手抖的宛若癫痫发作。被她拿在手上的破碗更是颤巍巍的,甚至让人怀疑那些破口都是让她摔出来的。
而且十分巧合的——在距离沈清秋半步的距离崴了脚。
嗯……一名准备过来领粥吃饭的老太太,路都走不稳崴脚,很合理吧?
崴脚之后下意识想扶着旁边,鸡爪一样的手拿不稳碗却能紧抓着修仙者的胳膊不丢,也很正常吧?
瘦的仿若风烛残年,可怜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的老太太,在抓住一旁的小年轻后,利用自己的体重顺带着将青年人摔倒后一溜烟爬起来,嘴里不住说着‘放开我,我要去领粥’,也很……符合常理吧?
艹
他被碰瓷了!
沈清秋发现对方的那一刻就非常没有道德的错开了脚,半点也不觉得老太太摔在自己面前有什么问题。
咋的,难不成还指望他搀扶住对方,说一句‘小心’吗?
拜托,向前推个十几年,或许还能得个见义勇为。现在?谁敢扶啊!!!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他都错开两步,老太太还能‘准确无误’的向他身上摔。
沈清秋毫不犹豫的瞬移。
老太太居然也跟上了!
而且还非常不讲究的拽紧他的胳膊,尖锐的指甲刺穿皮肉,像是什么蜂王针。
而且对方的行为非常有效,坚定秉持着‘一击即中、不中则走’的杀手原则,给他下了毒就准备跑。
沈清秋反手将人摁在地上,看起来瘦弱无比的老太太实际接触沉得要死,沈清秋的胳膊被她抓着,连带着一同倒地。
只那一瞬,老太太松开手立刻想跑。沈清秋拽着对方的手腕,右脚蹬地、肩膀在地上打个滚,以身将对方困在地上。
‘老太太’倒也聪明,不说别的,只喊着‘放开我,我要领粥吃饭’要沈清秋放开她。
想来,如果对方用年轻姑娘的皮囊,大概要喊着‘非礼’了!
“闭嘴!”修雅出鞘,被沈清秋抓在手中,锋锐冰冷的刀刃在对方脖颈割出一条血痕,‘她’的容颜未发生变化,身上却开始滚烫。
“诶呀。”‘她’满是皱纹的脸忽然如菊花般绽放,语调暧昧:“没想到老婆子这般老了,还能引来如此俏后生。”
狂傲九最后的死亡,其实就是没有[盼头]。
他还有心气与冰哥吵架,就能活。
等他的一切都被冰打碎后 他的世界只剩一件事——复仇。
所以冰九不能失去[恨],否则九失去一切后是没有存活意义的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老福鸽/狗头]空口鉴三,国人传统
确实,不过这个谣也太离谱了,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相信
都这样了,算是抓到了吧,不会出意外再逃了吧
如果是想立刻完结,那直接就可以结束了。
如果是想复杂一些,系统趁机闹事,走渣反剧情[
你想看哪个?
合理,真是太合理了,这一切都很合理(笑死
系统闹事吧!看上去更好看。
我也觉得,要不然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仓促的
九看见的:
柳清歌跟那个叫洛冰河的弟子对峙。
跟自己出门,不愿意搭理岳七。
岳清源引路,柳清歌明明在自己身边却沉着个脸[
于是九的脑袋:搞什么?闹啥?
柳看见的;
洛冰河翻脸无情想两个都收,
岳清源只在乎[沈清秋]身躯不毁。
九与冰妹互相演戏,九主动找七还要跟他走。
哇哈哈哈哈,两人思想完全不同频啊
柳清歌:抬头一看没人在自己阵容,回头一看 受害者水灵灵去找了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人 气死了
哈哈哈,柳清歌都摆的这么明显了,九还没看出来问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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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9:这是一个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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