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巷口唯一的路灯昏黄,将几个不怀好意围拢的身影拉得扭曲变形。
林薇被他们堵在墙角,污言秽语夹杂着推搡。
她眼神冷冽,背在身后的手已悄悄摸向腰后处,那里别着一支专门用来防身的战术笔。
就在此时,一阵由远及近的狂暴引擎轰鸣撕裂了巷子的寂静。
一道红色的残影如鬼魅般掠过巷口,随即是刺耳的刹停。
谢予的长腿支地,□□那台线条凌厉的摩托如一头蛰伏的猛兽稳稳停住。
他甚至没摘头盔,只是用戴着黑色半指手套的手,随意地向上一推护目镜,露出那双在昏暗中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喂。”他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懒散,却瞬间止住了巷内所有的动作。
那几人骂骂咧咧地回头,为首的刚想上前叫嚣,谢予已经动了。
他翻身下车,几下利落的格挡与重击,伴随着闷响与痛呼,那几个混混便哀嚎着倒地。
谢予甩了甩手腕,甚至没多看地上的人一眼,走到林薇面前。
“你在这干嘛?”他皱眉,语气算不上温和。
林薇松了口气,将战术笔收回,拍了拍身上的灰:“来找陈烁,听说他们车队今晚在这片有练习赛,想给他个惊喜。”
她看向谢予和他的车,“你呢?”
“参赛。”谢予言简意赅,转身走向自己的摩托,“跟上,这边不安全。”
林薇小跑跟上,“谢予…你还学过格斗啊!就刚才那几下……陈烁都没和我聊过这个。”
“他不知道。”谢予随意回了几句。
而在去赛场的路上,等待红灯的间隙。
谢予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给晏离发去消息:
「你忙完了吗?」
「自从上次生病后,感觉每天见到你的时间都好少…」
「我会努力赚钱养家的(笑)」
消息发出去,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没有等到回复,才收起手机,重新拧动油门。
然而,当他和林薇抵达人声鼎沸、引擎轰鸣的摩托车练习场时,他的脚步猛地顿住。
在看台一侧的休息区,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晏离。
而站在晏离身边,正与他低头交谈,脸上带着温和笑意的人,正是江屿。
晏离手里拿着一杯饮料,微微侧头,似乎正专注地听着江屿说话。
那画面和谐得让谢予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就要不管不顾地迈步冲过去问个明白,然而广播声却响彻整个赛场:
“请‘炽焰’车队谢予选手立刻前往发车区!重复,请谢予选手立刻前往发车区!”
电子音在场地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他是掐着点来的,没有一秒多余的缓冲。
谢予的拳头在身侧无声攥紧,指节泛白。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远处那两道并肩而立的身影,猛地转身,一把抓过旁边队员匆忙递来的头盔,动作带着压抑的怒火,头也不回地走向发车区。
他甚至没能和晏离说上一句话。
当头盔严密合上,外界喧嚣骤然褪去,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与擂鼓般的心跳在颅内回荡。
谢予跨坐在战车上,掌心覆着冰凉的车把,指节却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绿灯亮起,引擎如野兽般咆哮,红色战车如脱膛子弹射入赛道。
风声在头盔外凄厉呼啸。
每一个弯道,他都延迟到极限才重刹,车身以近乎失控的角度压弯,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尖叫,仿佛在抗议这疯狂的驾驭。
他脑海中反复闪现着看台上那一幕——
晏离专注倾听的姿态,江屿脸上那抹刺眼的笑意。这些画面如同毒刺,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加速。
直道上,他将油门拧到底,转速指针疯狂右摆逼近红线。
速度带来的强烈推背感将他死死按在车上,周围景物扭曲成模糊的色带。
再快一点。
前方是连续S弯。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精确计算路线,而是凭借不要命的直觉猛切内线,车身以惊人速度甩入弯心。
轮胎与地面摩擦达到极限,后轮开始轻微打滑,车尾不安摆动,整台摩托车像匹濒临失控的野马。
死亡的气息如冰冷的蛇信,顺着领口钻进赛车服,缠绕住他的脖颈。
那一瞬的失重感仿佛半只脚踏入深渊。肾上腺素在血管里疯狂奔涌,带来濒死的恐惧与毁灭般的快感。
他甚至在想,如果就这样冲出赛道,撞得粉身碎骨……
晏离会肯为他皱一下眉头吗?
这个念头如同鬼魅,让他心脏骤然紧缩。
在最后一个弯道,他几乎贴着防护栏擦过,金属与护栏摩擦溅起刺目火花。
最终,他驾驶着这头咆哮的红色猛兽,以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第一个冲过终点线。
刹停,熄火。
世界的声音重新涌入耳膜——观众的欢呼,其他车辆的引擎,自己剧烈的喘息。
他摘下头盔,发丝被汗水浸透,脸色苍白,唯有那双因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眼睛,亮得骇人。
赢了。
然后呢?
他抬起眼,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一丝连期盼,再次投向看台那个方向。
夸夸我吧,晏离。
可晏离没有看他。
晏离正微微侧头看着江屿,而江屿,也正含笑注视着晏离。
方才赛道上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所有亢奋与悸动,在这一刻瞬间熄灭。
胜利的喜悦还没来得及涌上心头,就已经在胸腔里变质发苦,沉甸甸地坠着。
周围的欢呼、队友冲上来想要拥抱庆祝的动作,模糊而遥远,失去了鲜活色彩和意义。
他没有动。汗水沿着额角滑下,洇湿了赛服的领口。
方才在赛道上燃烧的所有锋芒、所有不顾一切的意气,都在那道始终未曾望向他的视线里,一点点冷却、凝固,变成冰冷的灰烬。
然后,他看见江屿微微倾身,极其自然地从晏离手中接过了那只已经空了的饮料杯,动作熟稔亲昵得像是演练过千百次。
而晏离,并没有丝毫拒绝的意思。
谢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他推开围拢上来的队友,无视了所有伸过来的话筒和闪烁的镜头,径直朝着那两人的方向走去。
脚步声在鼎沸的喧闹背景下显得异常清晰而沉重,每一步都像是在践踏自己方才那些可笑而卑微的期盼。
他在距离他们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
“晏离。”他像在确认一个事实,又像在做最后的宣告,“我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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