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离没有回答江屿。因为就在这一瞬，脑海中的电子音毫无预兆地炸响：
【系统通知：紧急指令】
【由于系统41违规操作，为宿主晏离任务“初次悔意”提供便利，篡改判定逻辑！】
【现对宿主晏离追加强制惩罚：名下所有资产冻结，公司股权强制清算。即刻生效。】
【附加任务发布：请在24小时内照顾生病的任务目标“谢予”。】
【任务奖励：解锁基础生活保障金。】
【失败惩罚：随机触发一项不可逆生理缺陷。】
“晏离？”温心问。
“没什么。”晏离缓缓放下茶杯，“只是……突然破产了而已。”
…………
夜色深沉，晏离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那扇熟悉的门。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电视屏幕的光影无声闪烁，映着蜷在沙发上的身影。
谢予身上搭着条薄毯，听见开门声，他转过头，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
“你怎么来了。”
“我找你，”晏离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就知道你在这。”
他脱下外套，随意搭在衣帽架上，“吃药了吗？你上次打电话跟我说感冒了。”
谢予别开脸盯着电视屏幕，不肯回答，反而抛出另一个问题：“你不是说不回来吗？”
晏离走到沙发边，伸手去探他的额头。青年下意识地想躲，却被晏离另一只手轻轻按住了肩膀。
掌心触到一片滚烫的温度。
“没吃药，发烧了。”晏离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谢予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坐在身旁，扯过自己身上的薄毯盖在晏离腿上，闷声说了句“别走”，便起身走向厨房。
晏离听着厨房传来的烧水声和柜门开合的响动，静静坐在原处。
片刻后，谢予端着杯温水回来，另一只手拿着退烧药。
他在晏离的注视下，乖乖把药吞了下去。
“嗯，很乖。”晏离的目光重新落回电视屏幕上跳跃的光影，声音轻淡。
【叮——任务完成。基础生活保障金已解锁。】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准时响起。
谢予不太高兴，伸手拿过茶几上的遥控器按下了电源键。
电视屏幕骤然暗下，客厅陷入一片沉寂，只余那盏落地灯晕开朦胧的光圈。
晏离的目光在昏暗中落回他身上，显得格外专注。
“看什么。”谢予的声音里带着赌气。
晏离没有回答，只是抬手示意他靠近。当微凉的指背再次触上额头时，谢予这次没有躲闪。
“还是烫。”晏离说。
话音未落，谢予突然抓住他即将收回的手腕，倾身向前。
灼热的呼吸拂过颈侧，他将发烫的额头抵在晏离冰凉的颈窝里，像只寻求慰藉的困兽：
“那你……别走了。”
晏离垂下眼睫。灯光下，青年脆弱的模样让他最终没有推开这个拥抱。
他能感觉到谢予的手臂渐渐收紧，将他牢牢禁锢在怀抱里。
“……晏离。”谢予含糊地嘟囔着，呼吸逐渐平稳。
就在这时，电子音再次突兀地响起：
【附加任务更新：持续照看任务目标，直至体温恢复正常。】
晏离扯了扯嘴角，在谢予即将沉入睡梦前轻声开口：“我破产了。”
谢予的睡意瞬间消散，眼睛倏然睁开：“什么？”
他猛地撑起身，烧得微红的脸颊上写满错愕：“怎么回事？是……是我妈那边又……”
“不是谢浅夏。”晏离打断他。
谢予怔怔地望着他，高烧让他的思维有些迟缓，但担忧却清晰锐利。
他抓住晏离的手腕，掌心滚烫：“那…那是谁？”
“没关系，不管是谁，”他急切地说，声音因发烧而沙哑，“我有钱，我养你。”
这句话脱口而出后，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耳根发红，却倔强地没有移开视线。
晏离静静地看着他。
在昏暗的灯光下，谢予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不加掩饰的关切和一种近乎幼稚的坚定。
“你先照顾好自己吧。”
晏离最终说道，伸手将他轻轻按回沙发，替他掖好毯子，“烧还没退，别折腾。”
谢予却反手抓住他的衣袖，执拗地追问：“那你怎么办？”
“暂时死不了。”晏离语气平淡，“有基础生活费。”
“谁在搞你？告诉我，我帮你……”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药效开始发作，眼皮不受控制地打架，却仍强撑着不肯睡去，仿佛怕一闭眼晏离就会消失。
“睡吧。”晏离说，声音里带上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缓和。
谢予终于抵不住倦意，沉沉睡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还无意识地攥着晏离的衣角，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
喧嚣被隔绝在一层透明的薄膜之外。
梦里的画面浸润在怀旧的暖黄色调中，那是城中声名在外的酒吧大堂。
谢予和他的车队兄弟们占据着中央最大的卡座，香槟塔折射着迷离炫目的光，庆祝着又一场毫无悬念的胜利。
可他却心不在焉。
周围的嬉笑喧闹、酒杯清脆的碰撞声，都像是从很远的水底传来，模糊不清。
他深陷在柔软的沙发里，目光失焦，一种胜利过后席卷而来的空虚感，牢牢攫住了他。
就在那时，一种奇异的、被凝视的感觉，轻轻搔过他的神经末梢。
他下意识抬头，循着那道无形的视线望去。
目光穿过缭绕的淡蓝色雪茄烟雾，越过旋转楼梯精致的雕花栏杆，最终定格在二楼回廊边，那道凭栏而立的修长身影上。
那人正静静地看着他。昏黄的光线为他周身勾勒出一圈朦胧的光晕。
他身着剪裁极尽的白色礼服，领口系着黑色丝绒缎带，袖扣闪烁着细微而矜贵的碎光。
与楼下这群穿着随意、甚至带着汗渍与风尘的车手截然不同。
他干净、清贵，像是误入尘世的月光，或者说……一位来自遥远童话国度的小王子。
见谢予望过来，他非但没有移开视线，唇角反而缓缓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
那笑容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兴味，像一颗石子投入谢予沉寂的心湖，瞬间荡开层层叠叠的涟漪。
谢予感到自己的心跳漏了致命的一拍，周遭所有的声音在那一刻戛然而止，万籁俱寂。
他怔怔地回望，几乎要彻底沉溺在那片深邃的目光里。
然而，下一秒。
一个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自然地走到他的“小王子”身后，手臂带着不容置疑的亲昵，搭上了他那看似单薄的肩膀，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
“小王子”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许。
他最后看了楼下的谢予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随即便顺从地转过身，任由那人揽着，一同消失在回廊深沉的阴影深处。
谢予下意识猛地向前倾身，想要看得更真切，想要追上去——
可视野却开始急速地模糊、旋转、崩塌……
梦，戛然而止。
那惊鸿一瞥的身影，彻底不见了，只留下心头一片无处着落的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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