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吻结束。
两人间的距离忽而猛地拉开，秦一将额头抵在连雨肩上，肩膀起伏得飞快。
汗湿的额头，急促的呼吸，一切都显得反常。
连雨瞥见秦一掌心一点金光。
“秦——”
在连雨唤出口之前，一股温热的灵气忽然注入他经脉。
久旱后逢一场雨，如此饱满而旺盛的灵气，让连雨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舒展开来。
啪嗒。
一滴血珠从匕首刃上滚落。
连雨眼神中尽是难以置信。
他猛地扳住秦一的肩膀：“你把内丹剖给我了？我不需要，把它拿走！”
秦一笑得傻气，“师尊，你好多了。”
“你！”
秦一脱力地歪倒在他怀中，唇边噙着笑。
“那时你给了我一枚血做的丹药，我还你一颗内丹。”
“疯子！”
连雨被骂着，一边飞快找出创药，气急败坏地洒在秦一伤口上。
所幸创药并非凡品，秦一的伤口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最后只剩侧腹部一道肉粉色的细小划痕。
伤好了，秦一倒是想起来要撒娇了。
少年龇牙咧嘴地往连雨怀里拱，一边哎呦哎呦装模作样地叫唤：
“疼死我了。”
连雨握着创药的手一紧。
这就是秦一的方法，用一颗内丹换连雨的命，代价是灵气尽失、泯然众人。
“值得吗？”
连雨心中情绪翻涌，他眉头蹙着：
“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秦一眨眨眼：“师尊心疼我。”
连雨一噎。
秦一丢开匕首，弯下腰将脑袋在连雨颈窝里懒洋洋蹭了蹭，而后抓住连雨的手：“这下，我和师尊都是普通人了。”
内丹里的灵力修补了连雨干涸断裂的经脉，却也仅仅只是如此。
“我们去隐居吧。”
秦一挨个捏着连雨指尖，玩似地：
“去云游四海。”
“搜！”
温馨的氛围被这一声打破。
两人同时站起身，秦一手臂一展挡在连雨身前，视线警惕地盯着岩洞口。
“肯定就在这附近，他们跑不了多远！”
声音越来越近。
连雨看到地上的血迹。
脊背递上潮湿的岩壁，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哀忽而涌上连雨心头。
恍惚与原本的时空交叠。
那时他被一心复仇的秦一逼上死路，也是这样背靠一面冰冷的石壁。只是这一次，秦一正站在他身侧，做出了与原本的世界截然不同的选择。
可结局会改变吗？
［小雨！要我打开隧道吗？］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吐吐语气急促。
［我们快走吧！］
连雨不回答，只望着少年保护着他的背影。
“我们逃不掉的。”
［可以的！小雨可以走的！］
“秦一，你不该死在这里。”
开口时，连雨远比自己想象的平静。
他想要在这里，和秦一完完整整地走过一个结局，而不是做逃兵。
秦一猛然回过头。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连雨碰碰少年额头，拨开一缕潮湿的额发，像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这是我的命。”
而你，应该有更璀璨的前程。
耽误了你，对不起。
“搜到了吗！”
杂乱的脚步声近在咫尺。
现在，该他来赴命了。
连雨收回手，大步向那些嚷叫声走去。
他要引开那些人，为秦一争取一线生机。
“不！”
有风从连雨身后吹起，扬起他的头发。
他听见背后秦一声音坚定：
“这不是你的命。”
［这是……什么？］
吐吐有些迟疑。
连雨怔怔地看着面前石壁上平空打开的时间隧道，星尘穿越好几百万个光年，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落定。
“你先走。”
秦一将连雨往隧道口一推，转身就要向岩洞外去。
那些人就要进来了，只要他撑住一会，只要连雨先离开——
刀刃抵上腰间。
秦一动作一僵，慢慢回过头。
冰凉的刀尖，冰凉的眼神，以及秦一冰凉下来的心。
“你就是叛逃者。”
连雨握匕首的手坚定，像是带着必杀他的决心，可眼神中更多的却是悲伤。
“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看我被你耍得团团转很有意思吗？”
千般情绪挤在胸口，破了洞似地疼。
“秦一，你真聪明，是我自作多情。”
连雨苦笑，摇摇头。
匕首再次指向秦一。
“为什么”，连雨死盯着面前再熟悉不过的面庞，“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一看着他，眼神竟平静。
“因为我——”
吼叫声盖住了秦一的声音。
“抓住他们！”
终于，叫喊声冲破了杂草的遮掩，骤然刺耳起来。
秦一伸手将连雨一推。
身体骤然失去平衡，隧道里的星风卷起巨大的吸力。
“秦一！”
连雨于惊惶中伸长手臂，想要奋力抓住面前的少年，却仅仅只是抓住了一个越来越远的虚影。
秦一回头望他一眼。
千万柄剑锋穿过少年胸膛。
而后归于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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