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晨眠垂眸看着屏幕上熟悉的号码，犹豫片刻点了接通。
对面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等了会儿，没见自己说话，才问道：“眠眠，发微信怎么没回？”
仿佛昨日的一切不过一场无关痛痒的梦，轻描淡写便这么过去了。
顾晨眠果断挂断电话，不打算多说一个字，手机却在不多时再次响起。
看着那串数字，顾晨眠眉心微蹙，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席卷而来。
他吸了口气，这才重新接起电话。
对方不再端着，而是立刻便说：“对不起眠眠，我昨天喝多了，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你别生气好不好？”
“我知道错了，你在哪儿，我去找你？”许以安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小心，似乎很怕他再挂断电话。
顾晨眠沉默着，觉得有些事情确实得见面才能说清楚，“晚上六点，步行街里面的咖啡店。”
“好。”
跟许以安通完电话，顾晨眠拎着东西在路上等车，不多时，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在自己面前停下。
“去哪儿？”车窗滑下，男人温沉的声音出现。
顾晨眠见到许时宴，先是微微一愣，随后说了要看奶奶。
“上车。”
“不用了哥哥，我自己去就好。”
许时宴看了眼时间：“不是还要请我吃饭，两个小时，能回得来？”
为了不让他纠结，又特意说了一句：“而且，正好顺路。”
顾晨眠听罢，终于乖乖上车，这次他主动坐到了后座，没再去副驾驶。
许时宴见了也没说什么。
一路无话，到了地方顾晨眠才知道他真的只是顺路而已，因为自己下车的时候他也下来了。
“要陪奶奶待多久？”许时宴问他。
顾晨眠看了眼时间：“不会很久，哥哥一会儿想吃什么，我提前安排。”
“一会儿再说。”
顾晨眠点了点头：“哦，那好。”
“一个小时后，我在这等你，去吃饭。”许时宴看了他一眼：“时间够用吗？”
“够了。”
许时宴便没再说什么，转头先一步往疗养院里面走去。
咦？哥哥这里有熟人吗？他是来看谁？
顾晨眠原地静静站了一会儿，直到人走远才抬步进门去看奶奶。
这里的疗养院环境不错，费用也算比较合理的，不是很高，虽然不高，但也得他打好几份工才能负担的起。
好在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到时候有了正经的工作，相信负担奶奶的疗养费不是问题。
他先是到前台去交了下个月的费用，之后才拎着东西到四层去看奶奶。
奶奶精神状态不错，正在跟同房间的病友聊天，见顾晨眠来了，忙拉着他介绍这是自己的宝贝孙子。
病友是新来的，他没见过，礼貌打了招呼，便坐到奶奶身边问要不要出去走走。
顾奶奶许久没见孙子，高兴的合不拢嘴，“好，我大孙子说什么都好。”
奶奶身体还算硬朗，但不能长时间走路，顾晨眠去护士站借了轮椅出来推着奶奶下楼。
刚刚下过一场雨，天气没那么燥，一阵风吹过，还带着点儿凉意。
他拿了个小毯子搭在奶奶腿上，带她走过绿荫。
“外面的空气真好，瞧着都舒心。”
顾晨眠闻言，心里有点儿过意不去，“对不起奶奶，再等等我，差不多再有一年，我就可以把奶奶接到身边了。”
“不用，你忙你的，在家里也没人跟我作伴，还不如在这。”
顾奶奶抓着他的手：“乖宝，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用担心奶奶，知道了吗？”
“嗯，我挺好的，奶奶放心吧！”
顾奶奶捏他的脸，“那我怎么瞧着都瘦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把孙子抱进怀里，“是不是你爸爸又打你了？都怪奶奶，奶奶就该早点儿把你接走的。”
顾晨眠蹲下身，把头虚虚搭在奶奶腿上：“没有，爸爸对我很好。”
最近几年，奶奶的病时好时坏，总是混淆记忆。
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哭出来，顾晨眠便想找个别的话题。
此时，头顶落下一片阴影。
顾晨眠微愣，仰头，与不知何时出现的许时宴对上眸光。
他起身，带着诧异：“您怎么来了？”
“您？”许时宴斟酌出声。
不等面前的人答，便转了眸光，“我来看看奶奶。”
顾晨眠这才想着介绍，只是还不等开口，就听奶奶问道：“你就是阿眠的男朋友吧！多好的小伙子。”
顾晨眠怔了怔，忙握着奶奶的手摇头：“不是，奶奶，他是……”
是谁？男朋友的哥哥？可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迟疑着，顾奶奶已经伸手去抓了许时宴的手与自己的交叠在一起。
顾晨眠完全愣住，指尖在许时宴温暖的掌心中轻轻颤了颤。
“常常听阿眠说起你，以后有你在他身边，我就放心了。”
许时宴带了点儿笑，神情柔和了不少，他点点头：“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您放心。”
声音像是贴在自己耳畔，搅的顾晨眠心中纷乱。
顾奶奶很喜欢许时宴，拉着他的手聊了很多顾晨眠小时候的事情。
说他自小便乖性子也软，心善被人欺，她最不放心的就是自己的乖孙。
顾晨眠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有点儿心酸，之前许以安从没陪自己来看过奶奶。
虽然他知道奶奶很想见许以安，但每次提起，许以安总是以各种理由拒绝。
如今，倒是许时宴意外替他完成了这个念想。
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晨眠心里过意不去，印象中，哥哥似乎一直很忙。
“奶奶，哥…他还有工作要忙。”
许时宴露出笑意，“那我和阿眠下次再来看您。”
顾晨眠心情复杂地看着许时宴的背影，回忆着那声“阿眠”，久久回不过神。
等上了车，顾晨眠跟许时宴道歉，说耽误了他的时间。
说好的两点，又足足晚了一个多小时，他似乎总是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不用道歉，我下午没别的事。”他看了眼后视镜，对上顾晨眠望过来的眼睛。
顾晨眠没想到他会抬头，猝不及防的对视下，让他有点儿慌。
接着许时宴便看到，后面小朋友的脸貌似有点儿红。
自从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顾晨眠一直都不在状态，他偏开头，脑子里越来越乱。
其实，跟许以安在一起的这三年，见哥哥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似乎一直都很忙，就比如现在，不过短短的一段路程，已经先后接了好几个电话，可见那个“不忙”应当不是真的。
所以顾晨眠便有些好奇，许时宴为什么要来跟自己吃饭？是因为许以安，还是因为旁的？
若是单纯的想让他表示感激，那应当……也不至于。
“想请我吃什么？”许时宴突然开口问道。
顾晨眠立刻绷直了脊背，神色略有些紧张：“哥哥想吃什么？”
“还能选？”
顾晨眠：“……”
“麻辣烫行吗？”
“啊？”
最终，他们并没有去吃许时宴所说的麻辣烫店，而是选了一间甜品店。
里面有小蛋糕意面，还有冰激凌和冷饮。
顾晨眠一直怕在这种地方吃东西哥哥会不习惯，但偷偷瞄了一眼，瞧着哥哥好像并不在意在什么地方吃东西。
他面前摆着的蛋糕跟自己面前的一样，是店里推出的新品，蛋糕上面还放着一颗红樱桃。
许时宴避开红樱桃，用叉子叉了一口蛋糕。
顾晨眠话本就不多，面对许时宴的时候就更少了。
沉默的氛围让他有些尴尬，可一时又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
想到这顿饭的意义，顾晨眠犹豫着开口：“昨天的事情，谢谢哥哥。”
“嗯，说太多次了。”许时宴又叉了一口蛋糕吃了，垂下的眼眸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顾晨眠垂下头，看着面前的蛋糕失神。
不多时，蛋糕上面的红樱桃从一颗变成了两颗。
许时宴用了只干净的叉子将那颗红樱桃移到他面前：“这个也给你。”
“不，不用。”
许时宴笑了一下：“一直这么瞧着，我以为你舍不得吃。”
顾晨眠的脸色显而易见的又红了起来，“那个，衣服我还没洗，等洗好了再还给……哥哥。”
他硬生生将那个“您”字给憋了回去。
想说“你”，又觉得很不礼貌，可一直叫哥哥，也不是那么回事。
胡思乱想间，盘子里的蛋糕一口没动，倒是那两颗红樱桃被他吃掉了。
甜品店有个复古摇摆钟，到整点就会响一声，原本安静想事情的顾晨眠听到钟声响起来，才想到什么似地抬起头。
见许时宴一直在看他，立刻有点儿不知所措。
“没事，吃吧！”
明明是他请人家吃饭，却像是人家在请他，顾晨眠在心里暗暗叹气，总觉得自己表现的太过拘束了。
他看了眼时间，快六点了。
许时宴慢条斯理的，东西没吃多少，却也一直没停下来。
顾晨眠忍不住又偷偷看他，吃东西的时候慢条斯理的，很优雅。
可男的好像都不喜欢吃甜品吧！他怎么就会一时脑抽选了这里？
“有咖啡，哥哥要不要喝？”问完之后他便后悔了。
咖啡那种东西，许时宴平时喝的肯定都是好的，这里十几块钱一杯的东西，对他来说应该很难入口吧！
果然，听对面的人说了一声“不用了”。
“白开水就好。”他又说。
顾晨眠起身，“好。”
开水是免费的，但需要自己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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