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称病闭门不出，由贵妃协理六宫，按规矩妃嫔要到长宁宫每日晨昏定省。慕容长渟一直不喜欢这个规矩，刚进宫那会儿，她每天早上不到六点就要起床梳妆打扮去见皇后，现在她大权在握，自然不可能还让自己遭罪，兼之夏日也懒得让人来回跑，就定下了每三日一定省。
今天正好是她们来请安的日子，慕容长渟早早坐在主位上等她们，期间忍不住掩手打了个哈欠。
人到齐了，慕容长渟缓缓喝了口茶，开始训话立威，同时告诫她们今后后宫的事由她一人做主，任何人都别想在她眼皮子底下作妖。
贵妃的态度可以说是丝毫不把中宫放在眼里了。底下的妃子不由互相传递眼色。却无一人敢插嘴。哪怕是最有资历仅在皇后和贵妃之下的刘妃。
“是，谨遵贵妃娘娘旨意。”这句话是柳瑶先说的。其余人闻言纷纷跟着她离开座位行礼。
“都起身吧！”
慕容长渟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抬手给每个人按照位份备下了一份赏赐。
雅嫔拿起一对翡翠耳环，笑道：“臣妾上次不过随口一说，没有上好的耳饰佩戴，没想到娘娘竟然还记得，这样好的色泽和工艺难得一见。”
慕容长渟微笑：“雅嫔喜欢就好。”
对面的柳瑶轻轻笑了一声，歪着头，娇媚中透着一股天真的气息：“姐姐的耳环虽不错，可妹妹的手中的水粉还是从奥斯国进贡的。养颜美肤，整个后宫只有我这一份。所以娘娘还是更喜欢瑶儿是不是？”
柳瑶年纪小，只有十六，又是贵妃一手提拔上来的人，颇得盛宠，也只有她敢用这种争风吃醋的语气说这样的话，偏偏不让人生气，反而觉得她可爱。
雅嫔又是贵妃的人，掩面而笑：“是是，贵妃娘娘最喜欢你了。”
“隔着这么远还有一股淡淡的馨香，不愧是贡品。”柳瑶身边坐的是张贵人，她艳羡地看着那盒小小的水粉。
张贵人虽然脾气骄矜，可出身并没有多高，不过是五品小官之女。之前她还收敛着，可自从怀上皇子，就渐渐跋扈起来，什么好的东西，她都想得到。
可柳瑶是贵妃娘娘面前的红人，为了盘敷粉跟柳瑶结梁子不划算。
“姐姐也喜欢这个。”柳瑶炫耀似的拿到她面前打开，“这样干净莹白的粉面我还是第一次见，听说涂抹得多了，会面白如冷玉。”
“当真有此等神效。”
“不是好东西奥斯国也不敢送过来，这还是我求了娘娘一整年，她才向皇上讨要的。”
柳瑶唇边勾起得意的笑，“整个后宫只有我这里一盒。这是独一无二的。”
张贵人脸上的笑容淡了淡，眼神中有一丝嫉妒。
“姐姐，让我看看你的是什么？”柳瑶斜睨了一眼，发现是一枚样式古朴的玉佩，材料虽好，对这个地方的人来说并不是稀罕物，“原来是玉佩，这东西我那里好货都七八个了，姐姐要是喜欢玉佩，我那里有许多。”
张贵人面色不愉，贵妃对她竟是如此的敷衍，自己的肚子里可是皇嗣，这要是个皇子，还可能问鼎那个位子，她们竟然这样轻视自己，用区区一个玉佩打发自己。
偏偏这时候柳瑶还问个不停，“张姐姐，如果生的是个小公主，我那里有许多好看的首饰，到时候都送给她。”
张贵人横了她一眼，她想要的是皇子可不是公主，没好气道：“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本宫不需要。”
柳瑶点点了头，像是丝毫没发觉对方厌烦的态度，“陛下一定赏赐了许多东西给张姐姐，不用我来操心。”
“你知道就好。”张贵人轻哼了一声。
慕容长渟一只手撑着下巴，神色有几分懒散，可下面的事一一被她看在眼里，她唇角上扬，嗓音清亮，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清楚。
“本宫向来赏罚分明，各位姐妹只要安守本分，为本宫和陛下分忧，必有厚赏，同样，如果被本宫发现有人兴风作浪，就让她好好尝尝判罚司的厉害。”
话音一落，那凌厉的目光再度扫过所有人。今日之后再没有人敢与贵妃作对。
往日里依附皇后的妃子脸色白了，阶级低的战战兢兢不敢多言。与贵妃交好的则满面春风。
她想要的效果已经彻底达到，挥了挥手，说：“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各位姐妹可以回去休息了。”
但是无一人敢动，过了片刻，刘妃踏出一步行礼：“娘娘，臣妾受不得暑热，先走一步了。”
慕容长渟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带着身边的宫女离开。
向来喜欢缠着慕容长渟的柳瑶破天荒跟着众人一起走了。也许是那盒水粉让她心满意足。
唯独张贵人不动，等其他人走光了，说道：“贵妃娘娘，听闻你家中有一小妹要定亲了，这样的喜事也没听娘娘说起。”
慕容长渟唇角含笑，幽深的黑眸让人捉摸不透，“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本宫若是说了，姐妹们又要铺张浪费，左不过是个小丫头，不必费心。”
“娘娘的妹妹就是我们的妹妹，所以臣妾略备了一份薄礼请娘娘笑纳，若璃拿上来。”
慕容长渟远远扫了一眼那托盘，只看到洁白丝滑的手帕上隐约绣着一朵朱红莲。宫里的人都知道她喜欢这花，在她愈发得宠的时候，不少人投其所好送过这种样式的绣品，还有巧匠送过来的朱红莲插花。
身边的素怀姑姑走向前接住托盘。揭开那手帕放在一边，里面赫然躺着一串玉连环。
慕容长渟脸上的笑意深了些，甚至起身来到张贵人身边，“妹妹送这样的礼未免太厚重了。”
张贵人笑容有些勉强，她看了看那羊脂白玉的连环手镯，顿时感到一阵肉疼，可想想能够抱上贵妃的大腿都值了。
“能得娘娘欢心一切都值得。”
“你的这份心我记下了，彩环去把我的那把凤梧筝拿来送给张贵人。”
慕容长渟转身伸手碰了那琴弦，道：“我记得你筝弹得不错，这把琴是也是我心爱之物，用梧桐打造，光昌寺的烬心师父亲手上弦，本想等你生下孩子再送，现在看来还有再备一份了。”
“多谢娘娘，还有一个事。”张贵人见她说完就打算离开，连忙问道：“娘娘，臣妾怀了皇嗣，不知何时才能晋升位份。”
这是张贵人最想知道的，以往都是先晋位份安抚怀孕的妃子，可到她身上却只有赏赐迟迟没有晋升。
张贵人心中疑惑，见贵妃似乎很满意她的礼，就直接问了出来。
可她不该这个时候问出来，作为上位者能一眼看出她的心思，不是真心想要为慕容贵妃效力，而是为了自己，为了利益。慕容长渟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失势，张贵人会马上回头，顺带踩自己一脚。
慕容长渟并不会对此感到失望，这才是人世的常态，天下熙熙攘攘皆为了利益，利益的缠绕会让关系更加紧密，没有利益，才要担心哪一天拥有的一切分崩离析。
可是步步为营的自己又为什么会输。此刻，她皱眉她疑惑，因为她想到了另一个人，想到那奋不顾身为自己挡下一剑的身影。
“贵妃娘娘。”
素怀喊了她一声，打断了慕容长渟的思绪，慕容长渟垂下眼睫，想不明白的问题让她忽然生出几分不耐，她淡淡看了张贵人：“妹妹应该想想，是不是自己的所作所为触怒了皇上才没能得到晋升，而不是来问本宫，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张贵人愣了愣，没想到贵妃态度居然变得这么快，这让她不由想到了一件极其隐秘的事，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脸色苍白。
不，那件事绝对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贵妃怎么可能知道，对，贵妃这是根本看不上自己。张贵人笑容勉强，暗想等她生下皇子就再也不用怕贵妃，等她当上皇后，就把贵妃打入冷宫，看她还能不能嚣张。
“多谢娘娘，臣妾告退。”
张贵人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走前再度看了那玉连环一眼，心中懊悔把它送给了贵妃，一点好处没捞到。
就在她满心失望时，余光撇到了门前那一小盒的圆盘。
这不是柳瑶那个小贱人的敷粉吗？她竟然给弄丢了。张贵人眼睛转了转，示意身边的若璃。若璃马上心领神会，张望四周，没什么人低头捡起来藏在袖中。
等回到锦华轩，心中的火气压抑不住，将桌子上的果盘一把推到地上。
“好个慕容贵妃，竟敢如此小看本宫，等本宫生下皇子看她还怎么嚣张。”
屋子里伺候的人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都怪你出的主意，本宫的玉连环，那可是稀世珍宝。”张贵人眼神狠狠剜了管事姑姑一眼。
“老奴知错，主子息怒。”
管事姑姑心中鄙夷却不敢让张贵人看出来，跪在地上毕恭毕敬。
“还有你，出的什么主意！一点用都没有。”
“奴婢知错。”
张贵人虽然生气但是还没有冲昏头，这两个人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不会真的责罚她们。可心中这口气不出，她冷静不下来。
“落云，你是不是偷懒了，宫里谁不知道慕容长亭最喜欢的就是朱红莲，可她连看都没看一眼，还是宫女揭开的手帕，说，你是不是故意绣不好的。”
张贵人一把抓住林云落的手腕，那尖锐的指甲戳进林云落的手心，几乎要破皮。
林云落疼得眉心一蹙，纯澈的眼眸里泪光闪烁，我见犹怜。张贵人的怒火不降反升。
头有点晕，可能是有些中暑了，今天先不更了，抱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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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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