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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救场

如何才能彰显不同?自然要从登台的姿势开始。

从阴影迈出的那一刻开始,应弥整个人的气势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光亮聚焦在她身上那一刹,她似乎像是为舞台而生。

应弥顶着白鼻头,一个圆滚滚的侧空翻上了台,“哐”的一声,臃肿里透着灵活,滑稽中保持正经。

这不同寻常的上场方式一下子就吸引了台下人的注意,安静一瞬后。

“好!”

好几个娘子都眼睛一亮,来了兴趣,起哄地叫了两声。

而应弥趁势,就着这声叫好,用带着现代化口音的念白,冲着刚下场的将军(生角)喊,“呔!将军留步!您这马……它今儿个买保险了吗?”

台下一愣,“保险”是何物。

要的就是这个反应,应弥巧妙抓住这一空挡,她指着空无一物的舞台,仿佛那儿真有一匹马,双眼闪着算计的精光,掐着手指煞有其事念叨,“您看这马它蹄子外八!大摇大摆准得马前失蹄!都说那老马才识途,但咱这年轻家伙式加点钱,嘿嘿,保准您马到成功!”

说完,还比划了一个搓钱的动作,一会儿一本正经一会儿又谄媚机灵,虽然略有些摸不着头脑,可这些乍听上去好像都对的成语再配上她极其认真的表情,底下越来越多人开始专心看起来,不时发出低低哄笑和阵阵叫好。

场子略热乎了起来,但气氛就差临门一脚。

应弥心一横,决定玩把大的,她左右一瞧,瞅见台下主桌旁长相英气,气场最强的寨主正盯着她,她一个箭步冲到台边,蹲下来,像是在跟她诉苦。

“哎哟,当家的您可给评评理,我们将军那马,脾气比我们班主还臭,小的上回就想给它刷刷毛,它追着小的跑了十里地,您说这合理吗!”

全场目光霎时间便聚集在杨寨主身上,她身侧的目光各异,有的等着看好戏,有的顿时紧张起来,而杨寨主本人也是一怔,随即看着台上那冲着她使眼色的小丑角,竟然觉得有点意思,她挑眉一哂,配合着答了一句,“不合理!”

“是吧!”应弥一拍大腿,“当家的就是明事理!我看您这气场要是去牵它,保准乖乖就走,为啥?因为马上就吓破了胆!”

“噗——”

“哈哈哈……”

这怪腔怪调的,一个人没忍住,紧接着就跟传染一样,迅速席卷整个台下,连带着杨寨主也眯着眼笑了起来。

然而,就在气氛最热烈时,骤变突生!

扮演“番邦大将”的净角一个翻身,本该稳稳落地,谁曾想竟因台板湿滑,身形趔趄,腰间的“帅印”甩飞了出去,那木印滴溜溜滚到台中央,全场瞩目,顿时鸦雀无声。

净角懵在原地,应弥也是心里一咯噔,她脑中疯狂转动,正欲强行用话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咻——”的一声!

一道白色身影如同惊鸿从戏台侧面的房梁上翩然跃下,身影在半空中灵巧一转,足尖精准勾起那“帅印”,借力空翻间衣袂飘飞,宛若梨花落雪,一切转瞬即逝,悄声无息,便落在那“番邦大将”身边。

来人脸上带着一副精巧的鬼怪面具,看不清面容,只露出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眸。

但应弥一眼便认了出来!

姜朔?她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而且她看起来身形稳健,是中的软筋散已经解了吗?

姜朔不慌不忙,俯身拾起帅印,声线难辨雌雄,带着独特韵味的腔调,“元帅,您的印信在此。末将来迟,还请赎罪!”

这一句瞬间扭转剧情,将小插曲完美圆成剧情里“大将及时送印”的桥段,而且整个剧情跌宕起伏,反转不断,很是新奇!

台下静了一瞬,随即爆发更猛烈的喝彩。

“好身法!”

“这出戏,太绝了!”

“我还以为演砸了,没想到啊没想到!”

应弥反应很快,立刻接话,指着姜朔对净角说,“看看人家多靠谱!元帅,您以后出征,带那匹不听话的马还不如带这位将军!”

戏毕,锣鼓收声。

杨寨主大悦,亲自看赏,银钱比预想的还要多一倍,水三娘再三谢过,从中拨了三成要送给应弥。

应弥推辞不掉只好从中挑了几块碎银,转赠给阿园,言明她只是做了该做的,是阿园拜托她来救场,她也只是为了报收留恩情。而后便拜别一众人,跟着姜朔打算上山。

夜色皎洁,应弥与姜朔两人等了船横渡玉江,船夫站在船尾撑船,舱内一时寂静无声。

“师父,你怎么还戴着面具……”

“你留下就为这个?”

两人同时开口,应弥掐着指尖,怪尴尬的嘞。

姜朔抬手取下面具,应弥看着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不由得暗暗吸气别开脸,她怕自己犯花痴。

她的眉眼像是常年覆雪的山巅,特别是不说话又没什么表情的时候,看着会有种冷漠无情的感觉,但她从来不会对应弥这样。

比如现在,只是很小的情绪变化,整张脸的神情就变得轻松,似水上微风拂动的涟漪,轻柔生动,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应弥,等着她的回答。

但现在应弥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姜朔今晚回来了。她没忍住想起了那避不过的剧情,那药虽非她所下,可后果却是兜兜转转在两人之间应验。所以,杨念山是否还会注意到她?可她暗中留意过,杨念山全程坐在台前,后来看赏时也未与姜朔打过碰面。

“师父,你今晚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没办法,应弥还是选择了直接问。

姜朔还在等她说台上展演的事,一听这话,略微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并没有,怎么,阿弥是遇见了奇怪的人吗?”

“……我觉得台下的那些人都挺奇怪的,”今晚的喜宴确实是真真切切的喜宴,甚至后面还有撒铜钱、闹洞房的环节。只不过与既往认知不太一样的是娘子娶郎君,那些人是真的和悍匪一样。应弥突然就明白了白袍师姐当时说的那句“她们最近看上了一批货”是个什么意思,她们的郎君,恐怕都是抢来的。

姜朔一眼便看出她的顾虑,抬手按在她的头顶,目光温和,“别怕,师父不会让你被人抢走的。”

应弥像个被抚摸的狗崽子,老实巴交看着她,心道“我更害怕你被看上啊师父”!

同时内心暗暗祈祷着,这两人可千万没碰过面,不然她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这时,岸上却突然一阵踏歌声遥遥传来。

船夫在帘外问,“你们哪个是应弥啊。”

两人对视一眼,应弥率先起身出了舱门,“我是,船家,怎么了?”

“喏,那边,”船夫停下桨,站在船头看好戏一样。四周涟漪荡开而去,船轻晃一阵静静飘在水上。

两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朝岸边看去,只见一名身材高大,扎着高马尾的灰衣人正冲她们招手,嘴里正喊着什么。

正疑惑,目光在触及她面上的鬼怪面具时,应弥心底陡然一惊,糟了,不是说没见过面吗,这是怎么回事!

扭头正要质问姜朔,却发现她也正看着她,嘴角笑意隐没,倒真如那山巅冻雪,连眼神里都泛着丝丝凉意。

什、什么意思,应弥一阵头皮发麻,某种猜测尚未成型便被验证。

岸上的人一把掀开面具,露出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她声音中带着雀跃,大声喊,“应弥!应弥!!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我——好——中——意——你——”

与此同时。

【检测到杨念山对宿主一见钟情,原本既定人生轨迹全部清零。初次救赎成功,人品值加5】

【宿主自发激活“剧本”天赋,请宿主合理安排角色人生,对其负责】

应弥:……

她声音略带哽咽,不敢置信一样指着岸边,“那个是……杨念山?”

你居然知道她的名字?姜朔看向岸边那道蠢的不行的人影,眉梢微拧,收回视线看向应弥时眼底掠过一抹暗色,轻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应弥此时宕机的厉害,没察觉到她的异样,“那台下那个……”

“那是她的手下,杨平,”说完姜朔像是不想再看岸边那聒噪的人,拽起应弥的手腕,转身回到了船舱,坐下时眼见着人还没回神,不由得心中微恼,捏起她颊上的软肉,“所以你这是认错了人?”

她还有些奇怪,“为师怎么不知道你何时结识了这些人?”

应弥回神,口齿不清解释,“我不认识她们,只不过跟阿园和我说的不同,有点奇怪罢了。”

她将最近的事挑拣着又润色一番跟姜朔说了个大概,一切都不过是碰巧。至于杨念山的胡言乱语暂且被她掠过,任务完成就行。

原本的“炮灰杨念山对女主姜朔一见钟情,求而不得,郁郁寡欢,最终众叛亲离,锒铛入狱,孤独终生,凄惨而死”变成了现在摸不清走向的新剧本,应弥只有一句话想感慨。

好家伙,一见钟情不会消失,只会转移是吗?!!

好在系统称救赎任务已完成,5点人品值已到账。而且还有一个附赠的“拯救路人炮灰水三娘”得到的2点人品值,附赠这点她完全可以理解,做好事积德。

不管怎么说,算是首战告捷,这样看来,人品值还挺好赚的,只要改变关键节点就OK。

理清思路的应弥乖乖巧巧继续扮演着软萌小徒弟,“师父,徒儿脸痛。”

她可怜兮兮地撒着娇,姜朔手一松,颊边果然红了一片,“……”

轻咳一声,她原本还是想趁着机会好好教导一番,可应弥的眼神里无声透露着一点控诉,让她的心尖不由塌陷一角,转为用指腹给她轻柔地抚了抚,教导也成了道歉,“是为师不好,给阿弥捏疼了,师父给你吹吹。”

热气中带着馥郁的芬芳,应弥没忍住大吸一口,黝黑的眼亮着灼人的光芒,“师父,你好香啊!”

她说的坦荡,眼中更是淳澈到毫无杂念,姜朔只觉心像是漏了一拍。冥冥之中,她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垂下眸,指尖点在她脸颊之侧的梨涡上,浅浅一笑,满是无奈。

“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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