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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一波三折夜

尽管陈设奢靡,清一色的荷裙佳人翩翩起舞,寒冰般的气氛仍在此间肆意蔓延。

所有人的注意都在一台金玉赌桌上。

桌上双方亦盯着各自的筹码出神。

一眼看下来,右边银钱堆得极高,而左边少得可怜。

将赢之方却偷偷抹了把汗,频频瞟向对面侍奉的金三娘。

她亦知形势不妙,悄打手势,美人裙裾飞旋之下,一株红莲含苞而起。

伴随清音泠泠的采莲调,这惊鸿之舞总算引起了贵客的兴趣。

阁外,一排青花雪袍的侍女迈着羽步,对偷偷潜入的阿泽似东风恰来。

她们梳着贴耳垂髻,脸蛋涂抹浓脂,额饰珍珠,看年纪正与她相仿,容貌却是一个认不出一个。

趁不见耳目,她很快捂住最后那少女的口鼻,将人拖入昏暗的杂物间中。

换好衣衫,藏匿半生,搜出胭脂依葫芦画瓢地抹好,便端着最后一盏果脯追上队伍。

阁前的不夜门徒厉声将她喝住。

她任人打量搜身,个子瘦小,面露畏惧,便是这年龄,也叫人放松警惕。

叱骂过后,终于放行。

她亦不动声色地在心里将人骂了千遍。

入内,一眼望见最前方的紫衣人,一旁随从肩上独站一只怪异的红眼鹰,正细细啄着一盘带血生肉。

贵客再输一局,这下只剩最后一锭筹码。

这让对面的项掌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此时门口又进来一乌纱女子。

“事办得怎么样了?”穆骞迟下注,回身抚摸鹰宠,向它祈求好运。

“猎物到手。”

阿泽眼中划过思索,梁松竟已先一步落入不夜门人之手?

他满意点头,倾身盯向玲珑骰,漫不经心问:“不过,钩冥人呢?”

女子却脸色一变,项掌事见状如坐针毡,抢先一步欲按住将停的骰子,将此局作罢。

“既然公子要谈正事,向某也就不便打扰了,下次有机会再来奉陪。”

岂料人正在兴头上,抬手一挡,朝讪笑的他看去:“诶——做事总得有始有终,掌事说呢?”

他虽如此说,阿泽却见人一举饮茶的架势并不闲情逸致,惹得端盏的小侍女轻微发抖。

待旋转之物一停,依旧是前者的嬴面。

“没用的东西。”

他并未低头,却仿佛知晓了结局,拾起骰子在指尖玩转。

“怎么了,项掌事?”

“没,没什么。”人战战兢兢,又主动表示:“今日所闻,小……小人绝不会透露半分!”

穆骞迟听闻笑了一声:“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语罢,一个弹指,骰子离手而去,直直飞入赢家眉心,留下一个同样大小的血窟窿。

“公子,这些……”

随从则扫过对面成堆的银子,向他请示。

“既然项掌事赢了,就同他一起埋了吧。”

他拂拂袖,望向骤惊的金三娘,笑得云淡风轻:“这一夜可真是精彩,多谢三娘替我安排。”

“哪里的话,公子能来,才叫我玉露楼蓬荜生辉。”

三娘怎会不知他背后深意,笑吟吟回。

这阁中方才丧的是一条人命,然她只是安排手下开窗散腥,仿佛只要这样,罪恶也就随风而去。

阿泽眼神发寒。

很快,前面人奉上盥洗金盆和干净丝帕,等人净完手,她也就势挪跪上锦毯,呈去清口的冰梅子。

穆骞迟让人喂了数颗,颇为惬意地翘起腿来,靴尖恰横在她眼前。

她屏住呼吸,却因此瞥见人袍内挂着一柄墨骨印章,玉环紫穗顺着腿垂下,恰好露出章底的青纹来。

她只觉眼熟,眯了眯眼,才想起这不正是青角之牛,西丘药宗的图腾?

穆,穆骞迟。

她心头一惊,似有什么静静流淌,却又更加盘根错节。

正欲趁这短暂时机将之看透,他身旁女子忽然拱手:“公子,钩冥之事有异,请允许属下——”

“今夜是什么运气,诸事不顺呐。”穆骞迟冷声打断:“白羽,费心寻个弃子,这样愚蠢的请求,不要再有下次了。”

“是,天亮之前,属下定将那搅局之人带到您面前。”白羽沉声请命。

金三娘见状,眼神驱散喧嚣的舞姬,转而让一旁静美如人偶的尹花魁哄人开心,穆骞迟经佳人抚慰,才摆了摆手。

一直静跪的阿泽方弄清,看来她打下楼的那个杀手,就是不夜门徒钩冥。

沉思间,白羽从阁中抽调几名手下,去逮那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坏事者。

然随意点兵,又似点到了什么身份蹊跷之人。

“最后两个,站住。”

“怎么回事?”穆骞迟懒懒回头,很不悦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与差错。

这也使得本想滚出人视线的她停下,趁人不注意抬起眸,透过袍椅缝隙,向那古怪门徒望去。

那二人正背对着他们,出门姿势,一高一矮,经人怀疑,却始终不敢转过身来。

其中一人,她甚至可以瞥见他战栗的双腿。

“转过头来。”

穆骞迟亲自开口,危险的气息很快弥漫。

那稍高个的黑衣人这才转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公子恕罪。”他声音沉冷。

然比他声音更让人惊讶的,却是他一闪而过的沉毅面庞,好巧不巧,是阿泽的萍水相逢客。

李三。

那另一重紧跟着跪下之人的身份,对她来说,也是昭然若揭。

情急之下,她手中托盘一抖,翻下了地。

剩下的冰梅子滚落在地毯上,虽无声却足以让在场之人尽数心惊。

“对……对不起!”

她惊呼,手忙脚乱地替人扑去袍上梅子。

几乎是下一秒,一脚将她迎面踹开。

她倒在不远处,却也连忙起身跪好,身影哆嗦。

这下,一半的目光又聚集到她身上。

尤其是见人下菜的金三娘,立刻上前揪着她的耳朵将她拽起,斥骂不停。

当真痛如刀割,她目中顷刻泛上莹莹泪花,眼角红的自然,黛眉蹙的隐忍,余光却瞥过门口,李三起身向白羽解释了什么,白羽便甩其一个耳光,带人下了去。

离去时,他朝里望来一眼,与地上狼狈的少女眼神一撞,总觉那涟涟眸中藏着更深的冷静。

出了门才忽地想起什么,下意识抓住身旁人的手臂。

“怎么了?”

惊魂未定的李渡眼神相问,李三却握紧了拳头,加快脚步离去。

阁内怒骂未息。

金三娘很快将人提到贵客面前,放下豪言,任凭处置。

他垫着她干净的衣角,拈起她下巴,冷冷打量着那鲜艳脂粉下的少女脸庞,见人温润如玉的耳廓渗出血来,无情啧啧,欲将人错颈。

袖上却被带着碧透玉镯的酥手一搭,紧接着眼前递来一杯加了冰梅子的清茶。

“果熟蒂落,寓意水道渠成,冰碎梅出,乃是破旧迎新,先前公子感叹时运不济,而今上天得闻,庇佑天选之人,降下祥瑞之兆,虽是惊扰,却也是送福,公子宽宏,便饶了这不晓事的丫头一回吧,也当是中秋攒福,伊水祝您心愿得成,宏图尽展。”

这是她第一次明面诚心的祝愿,倘若望着她那双潋滟的眸子,没有哪个人能够逃脱。

更别说是寻欢场上好色的男人们了。

“穆某并不信鬼神之说。”穆骞迟却依旧淡然,然松开的手已暴露其愉悦,他顺势接过玉盏,唇边染上笑意:“不过,美人之祝福,譬如皓月之清辉,拂照而来,岂有不收的道理?”

他这话一出,可谓是叫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阿泽心中一阵翻江倒海亦瞬间平息,暗藏在袖中的柳叶簪紧贴皮肤收回。

出神时,那被人扶起的尹花魁淡淡瞥了她一眼,用低却也不低的声道:“苏鱼儿,你这傻丫头,还不快谢公子大恩?”

她愣了愣,感激涕零,心脏跃跳,好似真有一尾小鱼在莲花浓荫下乱游。

紧接着便随那一波侍女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回望那与阴晴不定的贵客笑语之人,她笑容分明美丽动人,阿泽却觉她华丽的裙衫内,单薄的身体犹如秋后残荷。

她再借口自己吓得不轻,独自缓了缓,实则同被绑的侍女换回了衣衫,取血在人耳上一抹,低语道:“你叫苏鱼儿?”

少女迟疑点头。

她目中一闪,在人怀中塞了满满当当的银钱,又冷厉开口:“你因添妆落后人一步,入雅阁前遭受盘查,后因紧张畏惧打翻食盘,被金三娘殴打,命悬一线之际,是尹花魁求情解围,而你从未见过我,听明白了么?”

少女眸间划过点点星光。

她于是解了人穴道,又从发中拔下一根小金鱼铜簪子,恐吓:“记住了,若你胆敢将今日之事有所泄露,小命我随时来取。”

那人一听她冰冷的语气,哪敢不从,如小鸡啄米不停点头。

圆月如盘。

“早说不要以身犯险了。”

徐斜行望着静思之人,幽幽叹气。

阿泽极阴郁地扫人一眼,仿佛他再多嘴一句,便会被她捅穿。

他看出人心头正窝着一团火,连深夜凉风也吹灭不了。

忽好奇她在四楼遇到了什么。

就在他以为人终于遭受江湖毒打气焰消沉之际,她掌心却垂落一方犀牛角墨印,干净的指甲中也藏着一点明晃晃的银锋。

眼睛一眯,半晌,也不由折服:“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确是兵家长计。”

阿泽忽地站了起来,又是揪住他腰带,大步朝外迈去。

“诶——你又要做什么!”徐斜行飞眉惊呼。

但他见人穿梭在一波又一波的光影间,脸颊露出一道深红的掌印来时,眼睛也浮起愈深的风浪。

她带人挤上了高处的烟花台,望见楼顶灯光黯淡下来,眼神深绝。

“你在此地等候穆骞迟出楼,打个信号。”

“他的印信你已到手,还想做什么?”徐斜行皱眉,她便万分笃定自己每次都能全身而退么?

“帮不帮?”阿泽冷冷瞥去,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

眼熟。

徐斜行才发觉腰间轻空,伸手一摸,果然今夜赢钱都到了她手里。

“你可真是不知礼啊。”他嘴角再提不起来,见人俯望空中廊桥:“鹊桥不过百步,你当真要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算计穆骞迟?”

阿泽觉人啰嗦,不予理会,为了不牵连无辜之人,已到手的墨印也得再偷一次。

桥上已排起了观烟花的长龙,轰轰之下,一簇簇星如雨落。

徐斜行一时被分了神,再怎么寻觅,竟也找不到那抹瘦影了。

而身下,以紫衣为中心的一行方踏上鹊桥。

手一抬,一落。

“楼里可真是热闹坏了。”穆骞迟也驻足望了眼天降繁花,手下合力围成屏障,他走在其中并不显局促。

然行至中间,赏客涌如潮,呵斥再无用处,那严防死守的结界被破开一个小口,至此溃不成军。

他笑意一沉,加快步伐。

就在与一男子擦肩而过之际,他警觉身上动静,手掌一挥,风驰电掣般擒住那人肩膀。

下掌之时便察觉异样,肩骨过分柔软像是塞满棉花。

果然眨眼间,身形与他同高之人一个旋身,飞速褪去了一身宽大的伪装,化作一瘦小之影,朝反方向逃去。

穆骞迟根本来不及看清她面容,立刻检查身上,这才发现袍中的墨印不见踪影。

“找死!”

他声如阎王,靴尖一碾,脚下涌起一股旋风。

鹊桥如有地龙翻身,一块块木板接连掀起。

金蝉脱壳的阿泽受到这强劲一击,整个人半悬出桥,索性一个翻空攀上廊顶的龙头,在如雪檐道上疾奔起来。

“走。”

她很快跃上烟花台,提起了纵观整场好戏的徐斜行。

在人掌风逼来之前,翻下柳湖花舫。

客散如流,风碎星河。

“当真可惜,这是我来酉中见过最美的月色。”

奔逃之下,他竟还有闲功夫感慨,只不过一片轻羽自他右脸划过,虽撇头,皮肤还是破了一道。

紧接着,皎洁之下数支白羽幽幽飘散,如梦似幻。

本是一幅天上人间的美好画卷,阿泽却心里一寒。

果不其然,下一秒几支飞羽穿云破月而来。

她弯身将之夹于指间,再一个飞旋,以其人之道,逼其人现身。

暗处又射一羽,精准无误地与她飞回之物一碰,相互撕裂,只留下飞舞的雪绒。

她凝望着船首孤影,先前的一些琐碎疑思,就此拼接成图。

然身后追逐者众,沥沥踏水之声在她心中擂起急鼓。

双面夹击,她正横下心打算突出重围,一柄长刀如月分幻影,替她挡下数根羽镖。

她定睛一看,竟是换过行头的李三二人。

“你没事吧?”

李渡已然得知方才千钧一发之际是谁救了他们。

她摇头。

他于是探出头看向前方:“是什么人?”

“你曾救过的人。”

阿泽冷冷回,那飞羽者终于展身而下,一身轻薄乌纱似云卷云舒,腰羽环之,飘逸无比。

李渡一愣。

“小姑娘,好眼力。”

她嘴角噙笑,眼睛却极其冷血,青疤贯穿,使人机警似猎鹰。

“待你将死之时,必取了你这双好眼睛。”

她双手异常苍白,五指皆戴有锋利无比的甲套,此刻聚起点点银光。

“这要看你是否有命取了。”

阿泽只倾首一笑。

女子被激怒,脚下怀力一个甩身,甲中羽针趁机飞出。

她亦跃身出剑,一招长风回雪,剑似白龙,直将白羽抽骨化风雪,然漫天之际,才发觉那被她刺散的羽絮乃是细小晶针,一旦落肤,刺痛不已。

是她轻敌,她冷面屏息,拂袖做挡,见偷袭者诡异一笑,寒白的指尖绕着一星玄色破布。

“钩冥在何处?”

她目中一闪,见自己裳角缺损明显,是最开始在清凉轩打斗所致。

不再废话,只挥剑引来船舷一丈红绡,将那些难躲的白羽尽数团住,甩入一旁深湖。

对付喽啰的李三也看准时机,长刀铮的一声,在人分神之际飞去。

女子侧闪,纵使利甲羽镖使的出神入化,远近皆宜,然几个弹指,腹背受敌,半跪于地,指甲在船面划出刺耳磨响。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阿泽扫过三人,在源源不断的影子涌来之前,点踏摇船上岸。

月影西移,静看一行四人脱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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