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时,紫霞山松萝密长,倾斜的枝干遮住了从天而下的金光,树叶奇花的间隔下是泛黄的斑影,丛林山竹之间所留的只有剑挥剑斩的风声。
“何人擅闯紫霞山”
头戴轻纱惟帽,银白青玉一影,出手快准狠毫不怠慢,长剑如枝,一招一式,轻柔又刚强,打的面前的男子毫无还手之力。
“姑娘!小生无他意啊!”
不过两招那“姑娘”便把眼前的男子逼向了尽处,那男子呆坐在那老神树根处,满脸的惊恐,汗也在不经意间浮出额头。
“说!你是何人”她用剑尖抵住了男子的喉咙,瞧见着男子如此脆皮,她也放下戒备,言语间少了些许严肃拷打味,倒多了几分挑逗意。
那男子看着剑,险些没吓昏去,兴许是想着不能输给一姑娘,便强装镇定,咽了咽口水,说话却依旧是颤颤巍巍,断断续续的。
“姑…姑娘,小…小生…是…是来…参加……春…春招的”
看着男子被吓成这般模样,那姑娘也忍不住笑了,听见他说春招心里倒是更觉有趣,想着瞧瞧这男子有什么大来头,就偷偷用了掐诀探探,没想到这男子资质平平,是再平凡不过的了,倒也叹了口气无奈罢,调整好心态,那姑娘倒也是正经起来。
“公子来早了,春招是下月初一,不过敢问公子为何参加春招,若是心有大志,可还是免了罢”
那姑娘收了剑,神色也从调侃变得正式来。
那男子见剑收了,大口喘气来,似是觉得坐在地上是在有辱斯文,攀着树干起来。见那姑娘要走,也是自觉的跟了上去。
“不满姑娘所说,小生家中遭遇变故,正是用钱之际,但小生没能力没人脉的,说是个书生但只不过识的几个字罢了,听闻只要参加进了春招一试就是日后没中也有些赏赐可得,这才来一试,姑娘,吾家父走的早,全靠家母一人绣花讨生活,如今小人好不容易考上举人,却没想家母突发旧病,前夜里跑遍整个长泠竟无大夫愿相治,竟直看失恃!”
男子越说越不甘,话说完了,那眼泪钻出来了,看此情形那姑娘也是实在不忍,但是碍于面子她也没拉下脸面来安慰。
济魂门春招修炼向来只收天才,依《天杂谈》曰“济魂门也,不重日积,只重天赐”
如此平凡普遍,不必猜想定数不变,松萝眼睛一转想着不帮白不帮,若是他肯好好读书日后谋个一官半职也算是个人脉。
“若这个便是原因那便也不用参加春招了,我身上也没带几两银子,这些你先用着,若是不嫌,我认识安天当的掌柜,充其量也能给你谋个算盘,三月三你去安天当,把这个给他,他自会安排你的,再给令堂打副好点的棺材,余下剩钱公子拿去买书吧”
又转头补充着“不必言谢”
那姑娘说着便从香囊里抓出三贯钱,甩到了那男子手上,把安天当上次送的手绢一齐予了,想着做好事不留名,一抬头刚想走,却被拉住。
“姑娘为何帮我”
男子眼中满是不解与疑惑,想问清楚,情急便拉上姑娘的衣裳,注意到姑娘的视线,又急忙收回手,手收回来了却又不知道放在哪里,倒是颇些别扭。
“你不想我帮你吗?”
“非也,只是我与姑娘素不相识,姑娘何必?”
“你且当是姑奶奶我闲来无事,想当次好人罢”
那姑娘说完刚要走,转眼又看见男子跪拜在地上,朝着自己“他在拜我”那姑娘倒觉得颇为有趣。
低垂的头颅下是泪粘土泥,薛迢在此刻第一次当了回圣人。
男子拜着薛迢的恩,拜着逝去无息处的阿娘,拜着自己的未来于大志。
泪滴湿了泥土也粘透了面颊,男子直得颤抖,一问。
“敢问姑娘大名!”
那姑娘径直走过男子,提着剑走上山去,风轻轻的吹动山林间的树叶,一花一叶由风生动,姑娘的惟帽也被吹的向后飘扬,青明的衣衫在一片苍绿间显得极为显眼。
带着阵阵笑意,又混着些许的狡黠。
“济魂门,薛迢”
风停了,薛迢早已走远,只留男子一人叩拜的身影。
“姑娘恩情,小生润傲山一生难忘”声音哽咽着,却说的极为清楚。
随手相助的事,在平民百姓面前却是救命的大事。
润傲山抬头时,薛迢已无了踪影。
自此短短不过两个时辰,润傲山的情就已经了了。
似是紫霞山的晨风吹动了远处的余音,也或许是树叶拂动了少年的心房。
润傲山似是听见远处的“不必言谢”也或是自己的幻觉遐想,木讷着看薛迢离去的方向,竹叶拂过鼻尖,才恍然醒神。
薛迢倒也没回山里,径直去了排花楼,行动上像个盗窃,生怕被逮着似的,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在躲什么人。
待出了山,薛迢的步子轻快的不少,快到时更是蹦蹦跳跳的。
红楼飘乐音,朱色里传声,女子高歌奏乐谈志论德声,杯酒相撞声,男子作诗谈往昔声混为一处,通通腌入这阵阵高歌,点点舞动。
“迢娘~你多久没来了,我和水月可是等的好苦”黄衫衣着的女子步子越发的快,比起走,倒像是窜到了门口,倚着门边,含情似水的盯着薛松萝。
薛迢一走进门,那女子便环着松萝的手臂,一边倚着薛迢走,一边拨弄着薛迢的发丝。
眼神连着丝丝缕缕“娘子想我吗~我可想娘子您了~”
“几日不见你倒是愈发会撒泼了”薛迢离了那女子,十分熟练的走上楼。
“薛小姐安!”齐齐的人声。
薛迢一看,倒是杨府的人,连忙问过沈老太太,笑着寒暄几句倒也不再问询。
那女子也跟着上了楼,许是天气泛热,那女子止不住的扇扇子。
“怎的!迢娘不愿见我”
听了这话薛迢转头看她,看见她欲哭的撒娇眼神,倒也是忍不住笑了。
“你不是说你和水月等我苦得紧吗?我今瞧你倒是生龙活虎的,我还是去瞧瞧水月罢”
说完便等着那女子回话,那女子刚想回话,又被一小厮拉着窃窃私语,薛迢耐着性子等着。
待她们说完,那女子轻声笑着,扇子倒也是扇的愈发用力“行了,我也不强你,你去罢”
薛迢有些疑惑,但想着有些要事也没细想,径直去找了水月。
“你来了”肆水月只是微微抬眼,看见是薛迢后,也只是淡淡问候一下,随后又自顾自的下棋。
“你倒是不欢迎我啊”薛迢开着玩笑,很自觉的坐到了水月对面。
“这么多天您也没说来瞧瞧,让我怎的欢迎?”倒像是女子的小别扭,水月转过头去。
“我的错我的错”薛迢也是哄小孩一般的“所以我来给你赔礼了”
说完便从袖间拿出来一玉盘,水月看着玉盘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姑娘以为我是个爱钱之人吗?我本不缺这些俗物,倒是劳烦姑娘了,金樽玉体还得向我一个姬子赔罪,我也是年纪轻福薄,受不起,姑娘还是拿回去供着罢”说完水月想着更气了,绞着手帕,眉峰微蹙。
“我的水月啊,你仔细瞧瞧,可别白冤了我”薛迢也是习惯了水月的小脾气,被水月这么阴阳怪气一阵,也不恼。
把那块玉盘递到水月面前,好让她仔细着瞧。
水月拿起那块玉仔细端详起来,看着玉上方的刻字才认下了这块玉。
“善洲祁家”俨然刻于其上,白玉质地细腻,是善洲的乳玉,价格不及高昂,但祁家满门抄斩事下,能留下并找着一块,也属实不易。
看着后水月抿了抿嘴,别过脸倒也是拉不下脸来。
“罢了,你也是有心了,高堂的东西如今能找到的不多了”说着便将那块玉塞到了衣袖下“不过,多来瞧瞧”
最后几句都是把水月说的耳根滴血,到底是不好意思,撇着脸低眉。
薛迢于水月是有恩的。
天德帝初开元六年,祁家因功高盖主被当时的陛下以“寓意谋反”之名株连九族,祁家是杀鸡儆猴的第一滴血,天德帝初任,根基未稳群臣虎视眈眈,祁家早年四豪挣权时,力挺阙王,水月当时是祁家的四代宗亲,也是阙王之女赵恣名义上的表姐妹,天德在任五年时阙王发动兵变,即使那时祁家早已于阙王脱离了干系,甚至祁家多数儿郎皆为了家国亡于边疆,却依旧被连累,满门抄斩,薛迢那时碰巧遇见了逃亡的水月,命运一般。
她救了她。
那时薛迢也没把自己当圣人,只是看着水月尤其可怜,一般大的姑娘,倒也是升起了共情。
她为她洗了户,在外,水月不再是祁家宗亲罪臣之后,而是一户平凡人家的儿女,因喜爱歌舞便往排花楼学艺。
她叫肆水月,与平常的姑娘似乎并无差别。
但是只有薛迢知道她曾经是祁明月,也不知在何时,她也成了薛迢的明月。
这份恩,在认识之初水月总想要还她,处处顺着薛迢,帮着薛迢。
后来却是薛迢先受不了了道“你若真谢我,不如等到家国亡时,做第一支箭罢”
“这是什么意思”水月疑惑。
“为自己的气节而亡”
薛迢知道只要未出变故大俪在未来百年里绝不会亡,她不希望有人欠她,所以这个恩,她料定水月报不了。
而如今,一句“多来瞧瞧”倒是给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笼上了一层紫纱。
两个年纪相仿的姑娘对视一番,是这年纪应有的少女情谊,不必多言,相视一笑便足以。
“怎的你想我?”薛迢想着逗逗水月,也是全然没顾着水月微红的面颊。
“我才没有,是天春天天吵着嚷着要见你”水月这么说着,又抿了一口茶,想着用茶盏盖住自己泛红的面颊。
“天春?不是你吗?我可心里想着念着你盼我呢”薛迢向水月凑进。
“我何时念着你过?老爱说些浑话”水月用手指顶了顶薛迢的眉心,许是水月刚涂过豆蔻的缘故,松萝的眉心间留下了一点赤红。
水月想起了什么,看着这红痣又叹了叹气,拿着手绢就想着把这点红擦了,却被薛迢拦着了。
“哎!擦了干什么”
“脏,我怕姑娘用不惯着香楼货色”水月又拿着手帕要把这红擦了。
“凡是娘子予我的,我都喜欢”
水月收回来手帕,淡淡的笑了,抬眼正对着薛迢的眼,少女的羞怯让水月快速闪避。
“天春过两天就要出楼了”水月的脸早已红的透彻,在装潢靛蓝的房里显得极为突出,水月只得转移话题。
“哪家公子”松萝喝了口茶。
“史家的”
松萝想着先前的场景笑了笑。
“你笑什么?”水月还没继续问询就被嫲嫲的一声叫喊停住了话头“水月!该你了!”
“你好久没看过我跳舞了,下去看看罢”水月整理了下头发,便下了楼,松萝也是跟着水月。
下了楼,松萝找了个前面的位置,顺便拿了几盘点心,一边吃一边等着水月出场。
淅淅落落插着白色羽毛的发髻下是一条长长的辫子,紫红色的轻罗和着少女的舞步愈发的飘逸,长袖间是青蓝鳞片般的珠光,腰间的银饰凛凛作响,红紫的纱绕着少女,蝴蝶一般的轻盈,一步又一步,万物间蝶儿是生命力陡然浮现,柘枝舞的舞步,轻快迅疾的鼓点,衬得水月仿若鬼魅的妖异。
一舞毕,天色也是将暗,松萝又是同上次一样,没打声招呼就溜出了排花楼。
橘红的落幕,橙纱笼住了整个长泠。
薛松萝熟练的戴上惟帽,提着剑回山,刚走到山下便远远瞧见了熟悉的身影。
“师妹”淡淡的一声,明面不带丝毫情感,却又包裹着无奈,与旁人不曾听道的宠溺,松萝听见后,方才的大步流星变得蹑手蹑脚,好似个做错事的孩子,夹着尾巴好半天也不敢去看那人的眼睛,只颤颤巍巍试探一声。
“师姐?”问话的功夫那人已经走到了薛迢面前,环着剑,好一副仗世侠女的姿态,听见这声师姐叹了口气,神情倒是软下来了。
“回家了,下次早点回来”说罢便牵着薛迢的手,拉着薛迢走上了回济魂门的路。
“师姐~我下次不会了”薛迢贴着仙芝,像个孩子般撒娇,这是薛迢惯用的伎俩,从小到大,不论她犯了什么天大的事,只要撒撒娇,师姐就会挺身而出,在薛迢眼中师姐是无所不能的,师姐在无形的日常中,早已被薛迢视为家人,起码现在是。
“你啊~”仙芝摸了摸薛迢的头,先前眼中的一潭死水泛起微澜,还是师姐,还是那样温柔的眼神,还是那样哄孩子的话。
“师姐最好了~”薛迢环着仙芝的手,紧紧贴着。
仙芝看着薛迢眉心一点红也没说什么。
跟着仙芝回山,确认师姐不会告诉师父后,与师姐告别去了天意斋,看着了门前向里头张望的武夷。
赤红束高发,朱颜圆领袍,好一个鲜衣怒马少年郎,好一个意气风发少年时。
丹凤眼末红痣,白瓷肤高八尺,腰配红穗剑,后掉玉佩刻济魂,蹀躞环其上。
不必言说的美男子,少年气溢来遮不住。
薛迢悄悄的绕到武夷身后,轻笑两声,武夷以为是什么妖异忙的提剑转身,看见薛迢,未收剑只笑着“这是哪家小妖,倒化个人形偷我师妹模样”
薛迢看着轻轻用手示意他把剑放下,随后环着胸道“公子饶命,我原本是山间松萝化形,一日无事在山间游荡,不巧瞧见位闭月羞花的美人儿,歹从心起便偷了这皮囊”
武夷顶了顶薛迢的额,慢悠悠的道“你倒夸起自己来了”
手尖粘上胭脂红,指肚轻轻抚着唇,胭脂抹在唇上,无视唇上的赤红,抬眼对上一双泛着波澜的眼。
薛迢眼睛一转轻笑着“师兄不也是这样觉得吗?”眼中含着笑意,也不恼直勾勾的盯着武夷。
武夷被盯着实在遭不住,值得叹息“师妹啊~”眼中的温柔似要溢出,吊儿郎当的样子此时倒也是止不住的嘴角。
“哟哟哟~谁家道侣在此啊~”远处传来昔归长老的哄声,昔归长老扇着扇子。
“长老安好!”薛迢与武夷对视一眼忍俊不禁还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不必这么客气,又不是在行课”昔归扇着扇子又道“你们两个还是小心点好,门内虽没有这规矩,但是你们未免太招摇了些”
薛迢又笑着道“知道了长老”随后勾着武夷的手指,武夷知道了意思就道“长老,我房内着火了,就不多说了”
武夷拉着薛迢就跑,只留长老一人在风中凌乱,淡淡的叹气声也没有溜进两人的耳朵。
待跑到天意斋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笑出了声,天上下起小雨,两人的发丝上浮着水珠,密密麻麻。
进了门,武夷率先往火盆炭炉里生了火“诺”又给薛迢递着烧的正好的汤婆子,熟练的从边上丫鬟的手里接过红色狐裘衣给薛迢披上。
薛迢捂着嘴笑着“不知道还以为这天意斋是武大公子的闺房呢~”
“就你贫嘴”嘴上没说什么暖心话倒是眼睛里的宠溺快溢出来了。
“切”薛迢佯装生气转头,嘴角的笑却怎么都压不住,转头悄悄的看武夷,对上武夷的眼睛倒是先红了脸。
边上的小丫鬟看着都笑出了声,这倒是让薛迢的脸更红了。
“嘉草,我饿了”小丫鬟们听着也都下去开始准备,走时互相对着眼,嘴角的笑到底是没压住的。
薛迢和武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日常琐事,没过一盏茶,就见几个小丫鬟端着食盒进了门。
嘉草先是端上一盘樱桃毕罗,随后上了两碗碧玉荷叶粥,一盘贵妃红,两碗御黄王母饭,又一盘升平炙和汤浴绣丸。
待上完菜薛迢张望来,无果后出声“今个怎么没有巨胜奴?”
武夷忙着往薛迢碗里夹着羊舌鹿舌,动作极其自然。
嘉草边上的姑娘道“前日里灵川师姐要吃蜂蜜茶说是用完了就挪用了小厨房里的蜂蜜,现在门中还没有补回来”
薛迢哦了一声,撇了撇武夷。
武夷看着薛迢这样子不由的笑出了声“别这么看我,我这儿也没有,全宗门的蜂蜜怕是都在灵川师姐那了”
薛迢夹着丸子送到武夷碗里道“谁看你了”
眼看着要吵起来,门外突然跑来一姑娘衣裳都淋的湿透透的,嘉草赶紧帮着擦头发,一看是先春师妹便问道“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要事非要你冒雨来说?”
先春道“这几日大雨会连一旬余,怕是又一次大洪,掌门说是请师姐明日前去京中开阵”
先春说着嘉草一旁递着茶,先春忙摆手“不了,不了,我还要去通知武师兄”
武夷笑着举起来手“不用了,我在这儿”
先春左看看右看看,看着倒也习惯了两人这样,倒是着实有些羡慕心里想着:早晚有一天我也要把顾渚师兄训成像武师兄一样的奴仆,松萝倒是从衣橱里拿出黄色朵花纹印花绢褙子一同拿出的还有件苹果绿宝相花纹样破裙外围二十二破浅降纱裙。
“你还是先换衣服罢,免得着凉了,这群王八犊子,这话原是不必你来传的,这不是欺负人吗?”薛迢把衣服递给先春又把她带到内殿去换衣。
绿纱等人跟着进去服侍更衣。
先春换着衣服道“这是师父罚的”穿上出来被绿纱几日搀着又接着说“昨日去升红楼赌玩,没想道被巡逻的罗岕师兄抓了个正着,今个师父特意罚我来传消息”
先春一脸生无可恋,闭了闭眼睛“哎!”
武夷可是不合时宜的笑了出来“师妹,罗岕师兄向来眼睛不好,跑的还慢,就这你也能被抓着?你应该是我们门中第一个了”
先春瞪了瞪武夷“错了,我是第二个,顾渚师兄才是第一个”
薛迢歪了歪头,想着怎么没听说过,还没等先春在说话,门外顾渚师兄的声音便传来“先春,你说好没有”
先春忙应着“好了”转头对松萝武夷道“我且不多说了,这衣服谢了,我明日来还”
嘉草递着伞,先春出了门便瞧见了顾渚师兄。
嘉草递伞去,翠绿白玉间嫣然矗立起绯红。
武夷笑着风吹拂来,眼睛倒是从未离过薛迢“他们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也不告诉我”歪着头,眨巴这眼。
薛迢没看他,一个劲吃着粥随口着“什么什么事啊?他们俩怎么啦?”
武夷道“好师妹,你可别溜我,罗岕师兄可不抓赌博的!那家伙三十年没姻缘,见到一对道侣不问什么原由就是要闹个罚来才肯罢休,先春他们也是厉害,谁人约会去赌博!”
薛迢低头笑着,把碗筷一放“这不人人都知道吗,去年冬霜的事了”
武夷又道“那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薛迢忍不住笑着“聪明”
武夷突然转换话题,外面不管怎样说他们天生一对,不论掌门亲眷如何肯定,大抵是因为薛迢从未说过给他名分,平日又常常往山下玩,前日来一个李公子,前前日又是位同小姐,一个个的都说薛迢于他们的情意,虽然都被自己打出去了,但心里也是急的紧,一时没过脑子,问了来。
武夷道“师妹,你心悦我吗?”是不是后停顿几秒,上身忍不住越凑越近观察薛迢的表情,手撑着桌歪着头。
武夷假装着不在意,看似在挑衅逗趣,其实心里早已被红线缠绕打结,乱作一团。
话题转换的太过急促,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武夷丢了火药,雨水滴答急促的降落。
薛迢听后脸色未变,转头和武夷对视,半天没开口“?”薛迢轻咳一声,没说话。
武夷道“师妹?”
见薛迢未言语,武夷眼里满是震惊,那些人说的话都是真的?师妹从未动过心?火药这下在武夷的脑子里飞窜,不知道该怎么办。
薛迢不紧不慢“是心悦的”
天颜染旧青,雨滴少年心。武夷还没说话,绯红顺着耳后绵延,武夷不敢在开口。
到底还是十五六的年纪,倒是嘉草的声传来破了这氛围“小姐,水备好了”
松萝听后道好,由几个婢女服侍着沐浴。
春雨在外滴答滴答的落,风吹着倒是泛着微凉,薛迢把自己泡在水里。
“是心悦的,可是……”
可是什么?自己又希望是什么?
沐浴完后风吹渐冷,出了房门发现武夷未在里屋,忍不住囔囔“人呢?”
“怎的你想我了?”武夷从身后窜出来把薛迢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松萝惊道。
武夷摊了摊手“现在我得走了,师父一会要来查人了,薛迢,好梦”
一飘赤红略过细雨,翻过窗栏,玉竹轻摇,窸窸窣窣间只留下雨打风吹声。
“怎么还是这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还没抱怨完,转头瞧着雨愈发急讯,倒也开始担心起来了。
嘉草在一旁和玉叶私语着,嘉草一直在斋内,说道薛迢的亲事“还是武公子最好了!同宗同门知根知底!多好”
玉叶常常跟着薛迢出山,观点倒不同于嘉草“我看还是王公子好!不过詹公子也不赖”
嘉草叉着腰道“什么王公子詹公子的?!”
玉叶道“你也只知道武公子了,山外好的的儿郎可多的是呢!”
暗处薛迢听着无意识的笑了,但是心里却有什么在拉住她,看着窗外的雨一顿才发觉以至半夜,竟就这么呆呆的坐着坐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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