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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001章

六月季夏,晌午时分,上林苑中骄阳滚火,光若鎏金。

“咚!咚!咚!”

一通鼓起,西北方的兰田山半坡上玄鹤昆鸡振翅,大雁苍雕横飞,孔鸾凤鸟翱鸣。飞禽或跃立于山巅树梢,或腾冲上九天云霄 。随日影偏转,时时现出身姿。

“咚!咚!咚!”

二通鼓起,兰田山脚下兔羊狐鹿脱网飞掠,散入丛林;虎豹狮猿出笼,奔向林间。走兽纷纷,有体态矫如旋风者,尾巴扑扫草叶;有力大如山缓挪者,在丛林留下足迹。

上林苑豢养的禽兽出馆离笼,在一个时辰后,皆入预定范围。

“温大人,兰田山上一切安排妥当,殿下可随时入山行猎。”一卫士从山径策马而来,至对面半山腰的凉亭中复命。

亭中跽坐在席的少年名唤温颐,乃南阳温氏子弟,不久前兼领了东宫卫尉一职,掌屯兵,警卫东宫。

这日着一身玄色戎装,束发规整但未簪冠,当是午后要随太女殿下一同狩猎,衣冠从简。

他合上兰田山的地貌图,起身从长案拿了远观镜,至亭外眺望兰田山。

各点位的防守禁军、围猎禽兽的铁网栅栏、各方行猎的路径、所有的风吹草动再一次尽收眼底。

“大人放心,按照您的吩咐,花豹和洞狮这会都被赶到了山阴之地的柳庄亭一带。那处有驯兽奴乔装伏候,既不会扫了殿下兴致又可以防万一。”卫士随他出来,继续回话。

温颐往山上走了一路段,将对面整个柳庄亭重新观过。

夏日就要过去,万柳拂垂翠如碧波。山中风过,柳丝微摆,似涟漪轻漾,转眼平复如镜。

“冲!”

“冲!”

“杀!”

温颐却蹙着眉宇,心潮起伏,难以平静。直待身后传来震天声响,方回首望向南面的昆明池。

池上浮光跃金,千帆林立。

百余艨艟列于池西,船形狭长,航速极快。闻鼓声传令,分批向东驶去。

池东有龙首船泊岸,其高可与天相接。三层顶上展凤盖,竖华旌,迎风烈烈。二层楼中垂帘幔,有人端坐其后,十一冕旒轻晃。至下层甲板上,已经表演完的兵甲列队下船,新靠近的艨艟上则又送来一批兵士登船。

东西之间,水波汹涌,叠浪如雪。有走舸轻舟穿梭往来,六人一船,作以传信、侦察、维持秩序之用。

今日太女江瞻云在昆明池代帝阅兵,声势浩大。

此番入京受阅的有幽、并、徐、青四州兵甲,这会龙首船上被检阅的是最后一支青州军。

一千兵士分四次上船,已经完成军演的兵士校尉同新一批上船的校尉,数人间打着眼风。前者庆幸顺利过关,后者列队甲板,目光扫过龙首船二楼身影。

相距甚远,高数丈,即便随鼓声响起,罗纱帘幔缓缓打开,现出太女身姿,但储君尚有冕旒遮面,底下将士难以看清君颜。

看不清是好事,这意味着居高临下的太女也未必能看清甲板一举一动、细枝末节。

到底是女儿身,以往君主皇孙阅兵,哪个不是身披铠甲,骑跨战马,从受阅的队伍身前过,偶尔还会下场入队伍中,执刀握戟和战士们嘘寒问暖。

如今一介娇弱女流,唯有端起架子高□□座,唬人罢了。

甲板上的青州军自得又鄙夷。

这会得鼓声令,口号铿锵,呼进喊杀;又有征袍凛凛,甲光映日;配与手中新制的盾与矛,仿若当真是为百姓承重的脊梁,为社稷拓土的步伐。

士气,衣着,武器,体现军队雄姿的各处,此刻都毫无保留地呈现在龙首船上,落入少年储君的眼中。

一刻钟后,这批兵士表演结束,最后一批登上来。

一艘走舸在近龙首船畔停留,立于船头的少年目光灼灼盯看无人的艨艟水位线上升,载人的艨艟水位线下沉,起起伏伏。

午后艳阳高照,光耀在他挺拔的背脊上,略显单薄的后背左右肩胛骨张合,带动夏日衣袍,布帛悉索扯动,这并不是寻常呼吸可以做到的。

乃盛怒所致。

走舸入池心,混入群舟中。少年回来舱中,粼粼凤目睁阖,端茶灌下,扔盏在案。

“不知何事惹殿下生怒?”舱中陪侍的五人,为首一老者乃尚书令兼太女少师,温颐祖父温松。

“老师不知?”少年一副男儿貌,开口却是女儿声,正是储君江瞻云。她摇扇驱热,示意诸人同坐,“你们方才在舱中,难道不曾掀帘细观?”

“还望殿下明示。”

少年盯望老者,笑道,“这个时候了,老师还不忘考孤!”

“殿下心细如发。”温松颔首道,“说说吧。”

“其他三州暂且不提,最后的青州军简直荒唐至极。边军既是奉命回京受阅,择健将,着新衣,执利刃,这等举措自然无甚挑剔。然我朝乃马背上得天下,历来军演受阅等同实战。新兵或许不懂,顶头的可都是身经百战的将领,他们不会不知战士上战场,最忌新衣不适,拖累拼杀;新靴不合,滞待冲锋。战场刀剑无眼,稍有差池性命危矣。军需处凡挑得衣物,都会提前下发,让将士们穿戴适应。然今日这受阅的一千青州军,人人着新衣,铠甲锃亮泛光,几欲晃了孤的眼……”江瞻云越说越恼,被怄笑道,“他们自个都被晃眼了。前后四批人,每批人中都有那么几个或因衣衫不合适、或因铠甲反光,导致出招不及不准,下盘不稳不实的。”

“孤在想,可是青州边地将领见孤年少,特意为之来考验孤的?”

江瞻云的话停下,船舱内便随之静下,诸人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衣袍之纰漏,孤且当他们是为了颜面。”舱中依旧无人应话,只有储君的话语愈发冷凝,“但是武器呢?怎会如此沉重不便?”

论及“武器”二字,诸人的面色有了细微的变化,舱中愈发静默。

“武器,如何?”终究还是温松再度开口。

江瞻云摇着小檀扇,冷笑道,“池上艨艟百余搜,其中载兵士上龙首船的的两艘,乃孤这数月里特意命人提前试重,在船身标了清晰的水位线。”

“青州军被阅的一千兵甲入长安之前,个人功绩、特长、出身、躯体各数值都录于卷宗,孤独拎体重一项载于册。后择出其中最重的两百五十人,合以武器算之总重。”

江瞻云至此不再言语,唯有折扇轻摇,飘出香风阵阵,好整以暇看一众老臣。

诸臣逐一颔首,显然已经明白储君的意思。这日少年留假身于龙首船,自个却化妆儿郎混迹群舟之中,绝非贪玩胡闹。

参加受阅的兵士执兵器乘坐艨艟而来,船身自然下沉。

但二百五十位兵士连人带衣加之兵戈的辎重,即便是最大量,下沉水位线也该在船身第二道绿线起伏,可如今却远超绿线往上的蓝线,几欲达到最高处的红线。这个差距实在过大,唯一的解释是兵士手中兵器的分量超重了。

大魏立世百年,之所以能够在开国不久便统一东齐,南燕,收复东南十余小国,其中武器的革新功不可没。

也就是精钢坞的使用。

精钢坞制作的武器分量极轻,乃寻常钢铁所煅制刀剑的十中之三。运用于战场,尤其是水战,可让船只更轻便,也可让兵士多携兵刃。

如今却是兵器分量过重!

“煅造兵器的考工令处,孤去岁已派三千卫调查,上月有了结果,配方安好,人员清白。”

诸人闻此,又是一惊。

所以这样分析下来,只有一种可能,问题不再朝中,乃在边地。青州军中,将领倒卖精钢坞兵器,然后锻造出劣质武器以自用,余费自贪。

将无战心,兵无利刃,可不就不堪一击吗?竟连区区高句丽都抵挡不住,三月里青州城被突袭至兵败求援的战报传回京畿,令人乍舌。

而今日光景,青州军定是将全部的精钢坞兵器都倒卖干净了,以至于入京受阅的兵甲,只能握寻常武器,连门面都装不了。概因是那处将领知天子沉疴已久,太女又是娇纵女郎,阅兵只是走个过场,大意了。

五位臣子眼风扫过,半为边将愠怒半为太女欣慰。

少顷,太尉穆辽开口,“那殿下接下来有何打算?可是要派人将青州将领押解回京?”

“兹事体大,殿下还是先同陛下商议的好,这些人里有不少是同陛下一起征战过的,其中大部分是武安侯的部下,这一旦动起来……”光禄勋许蕤开口道。

“臣附议。”大司农封珩颔首道,“虽说去岁陛下已经将大半军政大事都交由殿下处理,但毕竟此事牵涉甚广,殿下三思。”

剩下御使大夫申屠临默了片刻后亦点头称是。

“父皇休养中,不宜叨扰。”江瞻云拢了小檀扇,扇尖有意无意地蹭过耳鬓,“两日前,庐江长公主已经奉命上路,将青州军八百石及其以上将领,秘密带回长安。今日之举,一来为验证青州军中贪污一事,二来是孤给诸位的答卷。”

“诸位满意否?”

大魏是个很特殊的皇朝,百余年间历经四代帝王,出过两任女帝。

实乃开国太祖膝下二子皆幼年而薨,不得已立长女为储君,便是后来开创“景璧之治”的文烈女帝。文烈女帝少时走失流浪,致体弱多病寿数难永,独子被害后,未再生育。而是建立育婴堂,收养弃婴,抛弃血脉传承,从中择体质康健者悉心培养,如此有了第三代靖明女帝。故而自靖明女帝起,后人实非江氏血脉,此乃皇室密辛,只为大魏历代帝王所知。

靖明女帝在君母安排下择益州薛氏子为皇夫,后育有一双儿女。皇朝历经两任女帝,已是女相女将立于朝野,朝中女官将近半数。若是能再延续一二代,女子地位或可发生根本性的变化。靖明女帝原本亦是立长女为储,乃隆麒皇太女。

许是彼时国业昌盛,朝中安定,隆麒皇太女骄而失稳,心为情困,毁婚于世代联姻的薛氏,竟与匈奴质子相恋,更应诺以“天下聘”,共享江山。如此举止论调传遍朝野,引臣民激愤,靖明女帝亲斩其于未央宫前殿,以平众怒。彼时女帝以至中年,后嗣难育,亦非所有人都能有文烈女帝之格局,养他人为子传做继承人。于是皇位传给了幼子,便是当今天子承华帝。

承华帝前半生可谓功在社稷,因长姐隆麒之故,谨遵母训十数年如一日,视匈奴为死敌,四征匈奴,终于在承华十八年,驱匈奴以祁连山以西,拓宽了疆域,平定北地边防。

功成之后,扬名四海的天子开始狂妄起来,行事多独裁,少纳谏。然相比这些,其中承华廿年废出长达五十余年的女官制度乃其做得最出格的一桩事,却为群臣拥护。毕竟即便皇朝出了两任女帝,到底更长久的千百年都是男主天下。

定国改制,功业有成,于承华帝本该是荣耀又自满的一生。却不想废官改制后的翌年,太子狩猎坠马而亡,同年冬刚及冠的阴平王染风寒不治离世,转年十五岁的豫章王染天花而薨。至此,承华帝膝下六子一女,三子死于战场,三子接连薨逝,唯剩公主江瞻云。即便如此,他也未想将江山交给她。又一年,徐贵妃临盆,一尸两命。已过天命的承华帝终于害怕,疑是自己废弃女官制,惹怒君母,愧对先祖,方被惩罚至此。遂力排众议,立年仅十岁的公主江瞻云为储君,八年来悉心教养。

只是如此权柄重落女子手中,朝臣多有不甘,承华帝方择了以温松为首的五位股肱之臣辅弼少主。

今日,江瞻云这一问,方由此而来。

储君天资聪慧,行事雷霆缜密。

诸臣自是满意。

“今日事不传第七人,都退下吧。”江瞻云摇着小檀扇,一侧扇头已是数次忍不住划过鬓角。

然温松走在最后,去而又返。

眼见接储君的走舸正缓缓驶来,船上划桨的少年眉目无双,吹箫的儿郎风姿俊逸,江瞻云立在船头与他们展颜,分了一点余光给尊师。

“老师还有何事要叮嘱?”

“乃驸马一事。三月里您大婚,当夜青州战败的急报传来,驸马连夜赶赴。如今已经成功退敌,还请殿下召驸马回朝,侍奉您左右。”

江瞻云看他一眼,笑道,“他乃向父皇请的命,孤何来权利召他回京?再者,他喜欢边地不喜京畿,孤成全他便是。”

“殿下此言差矣。”温松拱手道,“自靖明女帝联姻薛氏子开始,薛家儿郎或为驸马或为皇夫,皆为女君之护身符,不离左右。臣知晓殿下不喜驸马,然君者何论情爱,自当利益为上。益州薛氏,殿下正需用之。”

“老师这些话,与其劝孤不若去劝驸马,是他自己请命离开而非孤将他赶出长安。”江瞻云已不看温松,目光全在即将靠近的另一艘走舸上,摸着鬓角嚷道,“杜衡来了没,让他滚上来,孤要痒死了!”

温松阖目而叹,“再一桩便是这处,按理殿下内帏之事,老臣不该多言。但殿下如今是储君了,不是寻常公主,还是要以保养玉体为重……”

“老师既然提到孤内帏处,孤正好有一事要同你说。”箫声缭绕的走舸就要靠过来,江瞻云眉眼柔柔,皆是欢色,“孤晓得老师的好意,恐他们一味奉承讨好,恐孤不知节制沉迷其中,身边没个端庄持重的人照料。”

“老臣不敢。”

“这有何敢不敢,您所虑正是。”

船已抛锚泊下,箫声止歇。一少年从舱中走出,踏上这处的甲板,接过储君手中檀扇,还不忘同温松点头致礼,后一边打扇一边引路。

江瞻云搭着他手腕,登上走舸,转身对温松道,“温颐,你的长孙,孤的师兄,长安名门公子的典范,最是端庄持重之人。孤向您要了他,让他常伴孤之左右。”

宝子们,我回来啦,今天是个好日子,首发第一卷共五章试读,正试连载从八月五日开始。本章红包掉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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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0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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