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她刻意避开了所有可能与薄盏单独碰面的场合,以此来减弱家政课那天两人交集带来的影响。
放学铃一响就混在人群中快速离开,课间也尽量待在夏晓身边。
她只想尽快完成这个“额外”的任务,然后摆脱这份在校园里被公开施加的压力。
终于,在下一周家政课前一天的傍晚,竹也趁着员工公寓走廊无人,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薄盏。
【竹也】:家政课的杯垫做好了,放你信箱?
她捏着手机,盯着屏幕,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凉。过了几分钟,回复才跳出来。
【薄盏】:现在。后门。
简短的两个词。
竹也深吸一口气,抓起那个被她熬夜赶工终于编织得平整匀称的杯垫——深灰与浅蓝的配色,针脚细密,边缘收得干净利落,比她自己的作业还要用心几分——快步走向薄家别墅的后门。
薄盏已经等在那里。他斜倚在门廊的阴影里,碎发垂落,遮住一点眉眼,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看到她出现,他直起身,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杯垫上。
竹也把杯垫递过去,声音尽量平静:“给。”
薄盏接过来,指腹在细密的针脚上摩挲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于她的用心。
他抬眼看向她,昏暗中,他的眼神显得有些幽深:“手挺巧。”
竹也避开他的视线,手指绞着校服衣角,鼓起勇气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薄盏,以后……能不能别在学校里那样?家政课作业……这次算……兑现过了。”她语速很快,带着点恳求和划清界限的意味。
薄盏脸上的那点温和瞬间凝滞。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沉静,但竹也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下。他捏着杯垫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竹也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撞出胸腔。
她不敢再多停留一秒,丢下一句“我先走了”,几乎是落荒而逃,转身就快步离开,把薄盏和他那无声的愠怒远远抛在身后。
第二天家政课,老师宣布了上周作业的评分结果。
“第一名,竹也、夏晓、李晓雯小组!”老师拿起她们那组配色柔和、针脚完美的杯垫展示,“配色协调,针法扎实,完成度非常高!”
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夏晓兴奋地捅了捅竹也的胳膊。竹也勉强笑了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斜后方。
“第二名,”老师的声音再次响起,有点意外,“薄盏、刘鑫、王哲小组!”
全班哗然。刘鑫和王哲更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老师手里那个明显是竹也昨晚交出去的、针脚平整的杯垫。
薄盏依旧靠坐在椅子里,神色平淡,仿佛这个第二名与他毫无关系,只是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竹也僵直的背影。
竹也只觉得脸颊发烫,如坐针毡。
-
时间在竹也刻意的躲避和薄盏无声的冷意中快速流逝。
薄盏没有再频繁“找”她履行那所谓的“协议兑现”,但竹也并没有感到轻松。
她开始失眠,数学题做不下去时,会下意识翻出那张写着“多喝热水”的便签纸,指尖摩挲着凌厉的字迹。
有时深夜,会莫名想起高一开学典礼,她紧张得手心冒汗站在台上,目光扫过台下,只有后排靠窗那个挺拔的身影,侧着头,似乎听得格外认真。那一瞬间的心跳失衡,是她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
周五晚上,竹也刚洗完澡,穿着那件素色的棉质吊带睡裙,正坐在自己小房间的书桌前整理错题本,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薄盏】:来花房。
竹也的心猛地一沉。她盯着那条信息,指尖冰凉。
上次在花房的经历让她心有余悸。
她不想去。而且在她看来家政课作业已经完成了一次协议的“兑现”。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打。
【竹也】:太晚了,我要睡了。而且……家政课作业已经算是兑现协议了。
消息发送成功,屏幕顶端立刻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几秒后,手机铃声猝然响起!屏幕上跳动着“薄盏”的名字。
竹也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心脏狂跳,她手忙脚乱地按下了红色的挂断键。铃声戛然而止,房间里只剩下她急促的呼吸声。
屏幕瞬间暗下去,但下一秒,新的消息又弹了出来:
【薄盏】:竹也,你是不是真的想看我生气?觉得那样刺激?
竹也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太了解薄盏,他绝对说到做到。他生气的方式……她不敢想。
就在这时——
“咚咚咚!”
员工公寓的门被敲响了!
竹也吓得魂飞魄散!她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薄盏?!他……他真的找来了?!就在门外?!
巨大的恐惧瞬间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能让妈妈知道!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和薄盏之间有交集超出常规的关系!
她几乎是扑到门边,抢在母亲林慧之前,一把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薄家另一位负责西点的李阿姨,手里还拿着一个装食材的袋子,看到竹也惊慌失措的样子,愣了一下:“小也?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
“李、李阿姨……”竹也的声音都在抖,巨大的落差让她一时回不过神,只能扶着门框,勉强稳住身体。
“哦,我来找你妈妈,商量薄夫人茶会要用的新式药膳点心。”李阿姨笑着解释。
林慧也从厨房走了过来:“李姐来了?快进来坐。”她看到竹也光着脚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关切地问:“小也,你没事吧?”
竹也的心还在狂跳,后背惊出一层冷汗。她看着李阿姨走进来,又想到薄盏那条充满威胁的信息,巨大的恐慌让她无法思考。
她不能让薄盏真的找到这里来!
“妈,李阿姨,”竹也的声音有些颤抖,她飞快地抓起搭在椅背上的米白色针织开衫套在睡裙外面,把自己裹紧,“你们聊,我……我出去透透气,不打扰你们研究菜品。”
她甚至不敢看母亲的眼睛,低着头就要往外走。
林慧有些疑惑地看着女儿苍白的脸色和匆忙的动作:“这么晚了,去哪儿透……”
“就在楼下走走!很快回来!”竹也打断母亲的话,拉开门,闪身出去,又迅速把门带上,隔绝了母亲和李阿姨探究的目光。
她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急促地喘息了几下,然后头也不回地冲下了楼。
她不敢赌。她怕薄盏下一秒就出现在这狭小的公寓门口。她只能去花房。
夜晚的员工公寓区还算安静,她裹紧外套,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朝着薄家别墅后花园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
路灯的光线异常明亮,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仿佛无处遁形。
她只想快点,再快点,赶在薄盏的怒火真正降临之前,赶到那个她并不想去却又不得不去的花房。
越靠近花房,路灯的光线反而渐渐稀疏暗淡下来,最终被高大的树影和花房的玻璃穹顶隔绝。
四周陷入一片朦胧的昏暗。
竹也夜盲的缺陷在此刻暴露无遗,她只能凭着记忆和模糊的轮廓,摸索着向前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踩空或撞到什么。
花房的门虚掩着,透出里面暖黄色的朦胧光晕。竹也刚靠近门口,门就被从里面拉开了。
薄盏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他似乎一直在等她。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准确地握住了她因为紧张和夜盲而微微颤抖的手。
他的手掌干燥而有力,温热的触感传来。竹也的心跳漏了一拍,被他牵着,沉默地走进了温暖而静谧的花房。
浓郁的花香和泥土气息瞬间将她包裹,混合着他身上清冽的苦柠雪松香。
薄盏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微光和凉意。花房里只开了几盏壁灯,光线柔和暧昧。
薄盏没有走向沙发,而是直接坐在了铺在花丛旁的一块厚实柔软的羊毛地毯上。他背靠着一个巨大的花盆,长腿随意地伸展着。
然后,他拉着竹也的手用力,将还站着的竹也拉向自己。
竹也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失控。她被动地站着,睡裙的裙摆下,光洁的小腿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薄盏仰头看着她,眼神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
“站着干嘛。”薄盏的腔调懒洋洋的,像是真的在询问,“坐。”
薄盏说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竹也坐在自己身边。
见竹也没动,薄盏拉着竹也的手腕微微用力。下一秒,竹也整个人跌坐在薄盏身边。
他侧过身,一条手臂随意揽着她,像是将她圈在了一个无形的空间里。另一只手拿起面前茶几上摊开的那本图册。
“这种‘鬼兰’,”他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图册上一朵形态奇异、颜色惨白的兰花,“只在特定环境下短暂绽放,见过的人极少。”他顿了顿,目光从图册移到她脸上,“像不像我们的关系?”
竹也的心猛地一跳。
他什么意思?威胁?不听话就公开?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甲掐进掌心。她张了张嘴,想问,又不想听到他的答案。
竹也愣神的功夫,薄盏轻轻扯开了她的开衫,咬在了她肩上。
“啊!”竹也瞬间回神,一声短暂的尖叫溢出。
薄盏微笑着唇轻轻贴上竹也的耳边,血腥味在黑暗中黏稠地散开。
她僵在原地,肩上被咬过的地方火辣辣地刺痛。
薄盏的呼吸沉重地扑在她颈后,温热潮湿,带着铁锈似的腥气。
他的手臂圈在她身前,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衣服布料下的心跳一下下撞着她的脊梁骨,又快又沉。
她不敢动。
就在这时,花房深处某盏为特殊花卉补光的射灯突然闪烁了一下,发出轻微的“滋啦”声,随即熄灭。
那盏灯正对着竹也的方向,骤然消失的光线让本就视力不佳的竹也眼前瞬间一黑!
她本能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一旁躲闪!
预想中撞上坚硬花盆的疼痛没有传来。
一只温热有力的手及时地伸过来,稳稳地握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倾倒的身体猛地拉了回来!
力道之大,让竹也整个人重新撞进了薄盏的怀里!
竹也的额头重重磕在薄盏坚实的锁骨上,撞得她眼前金星直冒。
他的手臂牢牢环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还握着她的小臂。
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隔着薄薄的衣物,她能清晰感觉到他胸膛传来的有力心跳、沉稳的呼吸,还有他身上那股愈发清晰的清冽苦柠雪松香,霸道地涌入她的鼻腔,瞬间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
竹也的大脑一片空白,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记了。脸颊紧紧贴着他家居服的柔软布料,烫得惊人。
薄盏似乎也顿住了,环抱着她的手臂没有立刻松开,但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花房里只剩下两人骤然靠近后,交织在一起的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过了几秒,也许更短,薄盏才像是反应过来。他握着她手臂的手缓缓松开,环在她背后的手臂也微微卸力,让她稍稍退开一点距离,但依旧在她触手可及的范围内。
“灯坏了,小心点。”他的声音响起,比平时低沉一些,落在竹也头顶。
他松开她的手臂,转而探手到她鬓边,动作有些生疏地将她被撞落下来的一缕碎发,轻轻别回了她的耳后。
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滚烫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电流。
竹也浑身一颤,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向旁边挪开身体,彻底脱离了薄盏手臂的范围,后背紧紧抵在一旁的花盆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我……我没事了。”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低着头,视线死死盯着自己紧握的双手,不敢看薄盏。
薄盏沉默地看着她像受惊兔子般弹开的动作,眼神在昏暗光线下明灭不定。
片刻后,他才收回手,重新靠回去,声音恢复了平日的疏离和清冷:“灯坏了不安全。回去吧。”
他站起身,朝还坐在地毯上的竹也伸出手:“走了。”
竹也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递给了他。薄盏稍一用力,将她拉起来。
走出花房,晚风裹挟着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吹散了花房里浓郁闷热的暧昧气息。
薄盏带着竹也走到回员工公寓小径的路灯下,昏黄的光线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晚安。”薄盏停下脚步,侧过身看着她,仿佛刚才花房里那个恶劣又缠绵的少年只是幻觉。
他身后不远处的一盏路灯,光线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在他周身晕开一层朦胧的光晕。
竹也微微仰头看着他。灯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中。
此刻的他,身形挺拔锐利清俊,气质疏离,和刚才那个言语中似乎在威胁她的人……仿佛判若两人。
巨大的反差感让竹也有一瞬间的恍惚。
“……嗯。”她低低地应了一声,不再看他,转身快步走进了通往员工公寓的昏暗小径。
脚步声渐渐远去,融入寂静的夜色。薄盏站在原地,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她肌肤细腻的触感和柔软。
他低头,轻轻捻了捻手指,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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