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悠桐抬起几张符纸，双手掐诀，支起一个金光罩。
鬼气不时从他们身边穿过，云渐晞一只手遮着口鼻，另一只手抓着顾悠桐。
符生继续发挥他的优良品德，只默默跟随，并不说话。
不知走了多久，云渐晞终于忍不住问：“师兄，我们还没到——”
“呲——”
云渐晞一阵恍惚，再睁眼时已是一片春和景明。
他站在一棵柳树下面，柳枝依依，树木花草葱郁，时不时传来一阵莺啼，似乎是谁家的后花园。
云渐晞谨慎地看了一眼周围，便确定这是一个幻境。正当他打算抬步去四周看看时，身后突然伸来一双手将他拉到了树后，顺带着捂住了他的嘴。
定睛一看，此人正是与他们同行的符生。云渐晞沉下目光，反手摸到袖中的符纸，却见对方朝他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小姐，现在虽然春天，但您小心着凉。”
丫鬟打扮的人捧着一件斗篷，小跑着过来。
被唤作小姐的人叹了口气，任由丫鬟把斗篷给自己穿上。
“冼墨，我也没这么脆弱。”
“小姐您就别说了，”冼墨的表情有些幽怨，“上次您不过是坐马车时把帘子掀开了一些，回来就病了，现在不注意一些怎么行。回头回房里让小厨房煎一碗姜汤祛祛寒，再让张郎中号一次脉。”
冼墨絮絮叨叨地说着，而她家小姐只微笑着看着她，不过凭借云渐晞上理论课的经验来看，她绝对在走神。
看到这，云渐晞突然想起来什么，于是压低声音问：“我师兄呢？”
符生早拿开了自己的手，他们都是修真之人，弄出来的动静自然惊扰不到幻境里的人。
“不知道，我睁开眼只看见你。”
云渐晞捏了捏衣袖，他自然不是担心师兄的安危，只是……
他抬头看向符生，目光中满是同情。符生被他看得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我脸上有什么吗？”
云渐晞收回目光，继续装高冷：“没什么。”
说回半个时辰前，顾悠桐对云渐晞传音：“这里不太寻常，小师叔的符纸探不出源头在哪。一会进去我们可能分开。”
“如果只有你一个人，稍微摸清楚周围的情况。但如果你和他一起……”
顾悠桐又露出了那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说：“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好了。”
只不过要少交流。
云渐晞回想顾悠桐的最后一句话。
云渐晞看向花园里的一主一仆，不多时目光却又转回了符生身上。
师兄说的很对啦，不过他还有一些事很好奇。
比如这位“符道友”的身上，有些让他熟悉的味道，像是在某个雨夜，闻过类似的。
符生看了过来，云渐晞露出一个没心眼的笑容，松开手里握着的手串。
“啪——”
手串不大，但是每一颗珠子都是沉协木磨出来的。
这种木材并不罕有，材质偏重，只是炼丹时佩戴可以调和丹炉周围清气，丹修几乎人手一串。
手串落到地面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引起那边人的注意。
“谁在哪里！”
丫鬟将小姐护在身后，厉声喝道。
符生骂人的心都有了，云渐晞只蹲下来把手串捡起来，满脸歉疚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这个可是跟三师兄学的。
云渐晞如此想到。
顾悠桐站在一个小娘子面前，她手里提着一篮子花。
“郎君要买花吗？”
小娘子一张笑脸，语气温柔：“今早刚剪下来玉兰，拿回去放瓶里，可好看啦！”
“玉兰？”顾悠桐似乎有些兴趣。
“是呀！可新鲜了！”
顾悠桐往篮子里看，那些纯白的花热热闹闹地挤在一起，就像——周围的咎汇城一样。
“可惜了，”顾悠桐也挂上笑，“我不买花。”
这句话像是什么咒语，顾悠桐说完以后，整个幻境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面前的小娘子低垂着头颅，一言不发，周围的其他商贩和行人也像是被用了定身咒，僵硬地停止了动作。
但不过是一瞬，街道便恢复了喧闹，小娘子又抬起头。
“郎君要买花吗？”
“今早刚剪下来玉兰，拿回去放瓶里，可好看啦！”
顾悠桐挑眉，再一次拒绝了她。然后好不意外地时间停滞又回到“郎君要买花吗”。
有趣。
如此乐此不疲地重复了好几次，幻境主人都要觉得不耐烦时，顾悠桐突然开口：“你给我看这个，是想做什么呢？”
“阿欢？”
符生手腕一翻，捏出一个幻术。
“喵——”
一只黑猫从树后跃出，窜得不见了踪影。
冼墨放下心，便要搀着她家小姐离开。
云渐晞盯着他的动作，心中的兴味更大了。
但符生还没看到他古怪的表情，幻境便突然扭曲。待熟悉的眩晕过后，他们已到了下一个场景。
而这一幕的主人公已然变了模样。
一群少女在花园里玩耍。个中个子最为高挑，穿着打扮最为华丽的一个，正拿着工具在扑蝴蝶。
丫鬟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后面，道：“小姐，小姐，您慢些！”
小姐刚捉到一只蝴蝶，停了下来，用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
“大惊小怪，把这些蝴蝶都装起来。”
道清派，生息门。
守门的弟子打了个哈欠，从昨天顾师兄和云师兄出去后，这里就没见过人。毕竟不到万不得已，谁会来道清呢？
守门弟子又打了个哈欠，只不过打到一半就停下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昨晚通宵看话本把眼睛看坏了。
不然他怎么看到了一个疑似大师兄的人走上来了。
来人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袖口收得极窄，黑发仅用一个发冠束起，剑眉星目，面容坚毅，腰间仅悬着一柄长剑。
确认不是幻觉后，小弟子立刻站了起来，恭敬行礼：“大师兄。”
宋绥听到声音，停下脚步，点了点头，又道：“辛苦师弟了，这里是生息门吗？”
“是，大师兄。”
顾惊雨正一边处理门派事务，一边和季知微就颜筱筱的教育问题斗嘴，便听见门外有弟子来报。
“禀掌门，季长老，宋师兄回来了。”
顾惊雨和季知微的动作皆是一顿。顾惊雨在心中感叹一句小师叔算的真准，然后问弟子：“你宋师兄人呢？”
“回掌门，这会走到演武场了，应该不多时便会到训洗殿。”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宋绥这一路上，不少人向他行礼。听不出声音的，便略一点头；听得出声音的，他便称呼一声“师弟”“师妹”，略微询问一下课业。倒也不是多艰难地走到了训洗殿。
“掌门师叔，季师伯。”
宋绥行礼。
顾惊雨皱眉看着他，道：“不必多礼。不过，小绥，你的眼睛怎么了？”
转去看季知微，脸上也是一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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