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窈窕一袭紫衣轻纱挽裙站在柳树下徘徊,瞧见祈君从房里走出来,立马小步上前,上下仔细瞧了祈君一眼,祈君微微一笑,柔声道:“每回遇上刺客,姐姐都要来确认我是否受伤,姐姐,我已不是六年前那个任人欺凌的傻丫头,你放心,我会护好自己,也定护你们周全。”
祈君瞧着窈窕背后湿哒哒的长发,又见她衣裳凌乱,想必是刚沐浴出来,一时着急,来不及擦干头发。
“回去吧,小心着了风寒。”祈君快步走着,窈窕紧紧跟在身后。
祈君入了窈窕的房间,看着窈窕屋里简单的摆设,与温嬅的房间截然不同。温嬅房里张贴着大红囍字和红色蜡烛,房中陈设样样俱全,很是喜庆,窈窕的房间却极为简单,一床一镜,再无其他,看着很是凄凉。
“你这房间太过简陋,明日唤人添些桌案柜架,还有女子常用的梳妆台。”
“你若明日启程去晏阳,我也住不下去,总归要回龙延阁的。”
“哪怕只住一晚,也莫要亏待了自己。”
“好~都依你。”
窈窕微微一笑,从床头架子上取了一条绒布,正欲擦拭发尾,祈君小步上前,接过窈窕手中绒布,示意窈窕坐下,祈君走到窈窕身后,手捧着窈窕肩后一缕长发,温柔地用绒布包裹着,并轻轻擦拭。
窈窕端正坐着,眼底泛着柔情,任由祈君抚摸着自己的发丝。
“筅衣堂一事,姐姐认为我该不该插手?”祈君轻声问道。
“为谁呢?若为龙延阁,阿祈自然要管,若是为了温家,我不愿你插手此事。”
祈君思虑片刻,言道:“筅衣堂诡计多端,明日让蓝风去会一会筅衣堂堂主,若他们肯罢手,那是最好,若是执意与我们作对,那便留不得了。”
祈君抬眼瞧了一眼外边,寂静漆黑。
“天色不早了,你早些歇息。”祈君将绒布递给窈窕,转身出了房间,窈窕站在门口目送祈君离开,直到那抹白衣长衫渐渐消失在黑夜里,窈窕心底思绪万千,抬眼看着天边一望无际的夜空,一轮弯月挂在夜空上,弯月旁边闪着一颗星星,虽不起眼,却一直默默跟随着弯月行走,从未远去。
祈君回了自己的房间,刚一推开门,一缕淡淡的檀香飘入鼻尖,香味弥漫,牵引着祈君的思绪回忆起过往种种。
六年前,祈君母亲妧清遭人暗杀,葬身火海,那是祈君至今都不愿回忆的伤痛。每回午夜,祈君都会被噩梦缠身,辗转难眠,只有彻夜点上一支安眠香,才可安然入睡。
窈窕随祈君一同长大,是最懂祈君的人。祈君母亲逝世的那一年里,祈君不知轻生了多少回,如果没有窈窕时刻陪在祈君身边,一次次将祈君救下,只怕这世上早已没了祈君这人。
第二日清晨,祈君早早便醒了,与窈窕、小灵猫用过早膳后,便启程出发。
此次下山,祈君只为调查六年前母亲惨死的真相,幕后究竟是什么人这般心狠手辣,要置她们于死地。
从小到大,妧清为了隐藏祈君的身份,带着祈君四处漂泊,居无定所。直到七年前,妧清带着祈君来到暨北,寻了一处偏僻的村落定居。
妧清一向避世,不喜见外人,可就在妧清逝世前四个月,一个中年男人带着女儿上门求药,与妧清在房中交谈了整夜,直到第二日清晨,那中年男人才匆匆带女儿下山离开。
祈君派人调查那名中年男人的身份。前段时间,龙延阁得到消息,此人名唤胡三刀,江湖人称弯刀大侠,如今已隐姓埋名,做了冀县县尹。
十五年前,苏程安调任冀县县尹,举家南迁,赴任途中遇上山中劫匪,被弯刀大侠胡三刀救下,胡三刀一路护送苏家平安入城,苏程安感激胡三刀相救之恩,应邀胡三刀到苏府赴宴,那夜,胡三刀与苏程安独女苏皖歆相识。
苏皖歆温柔贤淑,弹得一手好琴,宴席之上,胡三刀对苏皖歆一见倾心,从此念念不忘。
后来,冀县盗匪猖獗,胡三刀协助官府捉拿盗匪有功,苏程安曾多次提名嘉奖胡三刀。胡三刀却什么赏赐都不要,只愿留在府衙里做一个小小捕快,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日日见到苏皖歆。
入冬那年,苏皖歆江上泛舟,不慎落入冰湖之中,胡三刀奋不顾身跳下刺骨的湖水中,将苏皖歆救下。苏皖歆大病一场,胡三刀更是夜夜翻墙头探望苏皖歆,之后二人互生情愫,常常私会于苏府后院。
苏程安早已看出二人心思,虽说胡三刀忠厚老实,是个心善之人,可偏偏是个江湖剑客,苏程安不愿女儿跟着胡三刀四处漂泊,过着刀口舔血提心吊胆的日子。
胡三刀便对着苏程安立誓,此生愿为了苏皖歆放下手中大刀,隐姓埋名,远离江湖恩怨。
从此,世上再无弯刀大侠胡三刀,却多了一个痴情捕快胡三郎。
胡三刀如愿与苏皖歆结为连理,一年后,苏皖歆诞下一女,名唤胡小小。胡小小从小便机灵活泼,胡三刀铁汉柔情,对女儿甚是宠爱。
苏程安病故后,胡三刀从一介小小捕快变成冀县县尹。胡三刀为官清廉正直,在他管辖下,冀县近些年一向太平,并无什么大案子发生。
冀县
此去晏阳,途径冀县,祈君一路快马加鞭入城,寻了间客栈住下,然后唤小厮将一封书信送去冀县县衙,不到一盏茶时间,一个身穿灰衣长袍的中年男人匆匆赶来,一脚踹开祈君的房门。
祈君正端坐于桌案旁,悠闲地品着清茶,‘嘭~’地一声,房门突然被人踢开,祈君自然知晓来人是谁,并未惊讶,而是慢慢饮下一杯清茶,眼眸轻抬,看着来人悠悠道哉:“弯刀大侠胡三刀,来得挺快。”
胡三刀大步走上前,将手中那团已揉得皱皱巴巴的信封直接拍在茶桌上,怒斥道:“你就是龙延阁阁主祈君!”
烛光下,只见信纸上写着:龙延阁祈君相邀胡小小到城西悦来茶楼一叙。
祈君微微一笑,饮下一盏清茶,慢悠悠回道:“我家主上事务繁忙,可没空见你。”
“那你又是谁?”
祈君放下手中茶盏,忽而一抬眼,浅浅一笑道:“龙延阁右护法,影子。”
胡三刀惊了一下,仔细打量了祈君一眼,祈君一身绿花银衫长袍,紫玉束发而冠,面貌清秀俊朗,一双眼如秋水般清澈透亮,浅浅微笑,让人如沐春风。若非祈君自报名号,胡三刀难以相信,眼前这个翩翩少年郎竟是屠杀司空府满门、令人闻风丧胆的影子!
胡三刀面上神色不显,心底早已泛起波澜,“我不管你是谁,我胡三与你无冤无仇,你要干什么!”
以祈君的武功,孤身一人闯入府衙将胡三刀擒来,自是轻而易举,只是她偏偏懒得走动,故而写下一纸书信提及胡小小,胡三刀最是宠爱其女,容不得胡小小受半点欺负。
况且江湖中谁人不知龙延阁祈老的名号,胡三刀虽不涉江湖,却也听过不少关于龙延阁的事迹。胡小小无端卷入龙延阁,胡三刀自然会担忧,无需旁人去请,他自会主动寻上门来。
“胡大侠误会了,我是有事相问,这才出此下策将胡大侠请来。”祈君起身,伸手示意胡三刀坐下。
“胡某受教,影护法请人的方式倒是独特得很!”胡三刀衣衫一挥,寻位坐下,道:“我与影护法素不相识,不知影护法寻我来,所为何事?”
祈君举起手中酒壶问道:“胡大侠可要喝酒?”
“你这酒我可不敢喝!言归正传,你究竟所为何事,速速道来,我这府衙中公务繁忙,可没闲工夫陪你一直耗着。”
祈君慢悠悠饮下一杯清茶,酒盏于细长的指间玩转着,半晌沉默之后,言道:“我来此,只想问,胡大侠可认识一个唤做妧清的女人。”
祈君一言,胡三刀楞了一下,言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问你答,其他无关你事。”
胡三刀大笑一声,回道:“江湖传闻龙延阁无事不通,你们既通晓天下事,自己去查便是,还来问我做什么?”
胡三刀明显是气话,祈君倒不恼,而是悠悠道哉:“六年前,你的女儿胡小小染下重疾,寻遍各地名医都束手无策。无奈之下,你带着胡小小去往暨北,拜访一名毒医,此人正是妧清。妧清收留你们住了一夜,第二日你带着女儿离开,回了冀县。半月后,胡小小病愈,康健如初。江湖中人皆知,毒医妧清曾立誓此生不再治病救人,你与她是什么关系,又许了她什么承诺,她竟为你破戒救人。”
胡三刀看着祈君,好奇道:“不知影护法与她又是什么关系?”
祈君淡然回道:“并无关系。”
“我倒是听说妧清有个女儿,小名灵儿,与影护法应是一般年岁吧?”
祈君垂下眼眸,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半晌沉默之后,低声言道:“若她还在世的话,应是花儿一般的年华。”
“你这话什么意思?”
“六年前,妧清遭人杀害,全府上下葬身火海,无一幸存。”
祈君话音刚落,胡三刀猛地站起身,激动道:“不可能!”
“此事早已在江湖上传开,我没有必要瞒你一人。”
“她那般奸诈狡猾的一个人怎会被人杀害?”
“胡大侠似乎很了解妧清?”祈君言语间,双眸一直紧盯着胡三刀的眼神。
胡三刀意识到自己言语反常,立马恢复常态,淡然回道:“我与她只见过一面,对她不甚了解,只是偶尔听江湖传言,毒医妧清是江湖中百年难遇的医女,心思玲珑,行事缜密狠毒,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会遭人杀害。”
“好一句不甚了解。”祈君轻笑一声,缓缓道:“不知胡大侠可听说过暗生门这个杀手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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