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源捡起那件衣服不是衣服的薄纱,眼睛微微睁大了些。这些人,还挺会玩。
那件衣服十分轻薄,只有关键部位的布料还算厚实,许多叮叮当当的金饰缀在那薄薄的轻纱上,仿佛是要把人包装成个什么礼物。除了主体之外,还有一条一米左右的透光丝带,也不知道是要系在哪里。
“你……”顾源举着那件薄纱朝林淮看了一眼。
他和林淮身形相当,衣服尺寸应该也差不多,这件衣服想来设计之初也没有想过穿它的人到底合不合适。
所以这件衣服他和林淮,谁……穿?
另外一条衬衫,虽然V字领口开得很低,穿上会露出一片锁骨和胸膛,但是也算是个正经的衣服,该遮不该遮住的地方都遮住了,至少不会像顾源手上这件穿了跟没穿一样。
顾源看了眼耳尖染上红色的林淮,感觉自己的脸也有些热。之前自己不小心摸了下林淮的腰,他就激动地弹开,应该也是不能接受这样的衣服。
林淮毕竟也还比自己小,还是不要难为一个年轻人了。顾源虽然自己不悦,但也别无他法。
他蹙着眉翻了一下这件薄纱,轻轻道:“你穿那件,这件还是我来吧。”他正要脱下白袍子,将那件衣服往自己身上套,突然一只手从他手里把那条衣服抽走了。
薄纱在手里轻轻滑动,下一瞬就已经出现在了林淮的手里。
顾源的视线顺着那只手慢慢往上移,一直落到主人的脸上,只见林淮神色冷冷地盯着手里的“衣服”,眼底神色翻涌,几秒后缓缓呼出一口气:“这件,我穿。你穿衬衫。”
顾源挑了挑眉,看到林淮又开始折腾那件衣服,“不想的话,我可以穿的。”
林淮抬眸看了他一眼,把V领衬衫的塞进了顾源的手里,淡淡地说:“这件太小了。”
顾源唇角扬了扬,没有戳穿林淮的好意,从他手里拿走了衬衫。
顾源正想逗一逗人,但林淮已经转过身去,又背着他在换衣服了。
他眯了下眼睛,也转过去,把衬衫穿上了。这件衬衫还算合身,料子也不错,冰冰凉凉地穿在身上有些冷意,特别是胸口直接接触空气的那片。
他背着身,看着雪白的墙,慢慢等了几秒,听到背后窸窸窣窣的换衣服声逐渐消失了,才试探着问:“换好了吗?我转过来了。”
林淮的手僵了一下,“等下。”
“好。”顾源又慢慢回答,目视前方发起呆来。
那衣服那样复杂,应该很难穿吧。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低低的声音自顾源的身后响起:“好了。”
顾源转过身去,看到林淮,眼睛闪了闪。
那条金色的纱,罩着林淮的胸膛上,透明的纱下可以看到肌肉分明的腹部,明晰的身体线条收束在腰间一条白色的束带中,再往下是轻纱半遮半掩的腿部。少年一双腿又直又长,看得出来平常对自己有严格要求。
至于那些叮叮当当的金饰更是给这具健美的身体增添上了一丝别的韵味。林淮颈间一圈一圈的金链垂下来,平铺在胸膛上,像一圈散开的金色涟漪,而手腕脚腕还有腰间也坠着流动的金色,举手投足中碰撞出一些清脆的声音。
配上林淮那张带着冷冷淡淡的脸,眼神居高临下撇过来的时候,愣是一点旖旎的色彩都没有,像是顾源在之前电子数据库中浏览过独立星球时代古希腊壁画中走出来的神明。
顾源咳了一声,在林淮的脸上停留了两秒,淡淡地挪开了视线。
林淮却赤着脚朝他走来,这里没有镜子,少年似乎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装扮有多么特别。
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顾源转回了头,强迫自己将视线固定在林淮的脸上。
他低声说:“怎么了?”
林淮皱着眉,将那条细长的丝带举到顾源眼前,“这个,你知道怎么穿吗?”
顾源愣了下,接过丝带,脑子里转过一圈,随即招了招手,让林淮靠得近些,“低下头。”
林淮应言,头微微往下低了低,顾源将那条丝带在林淮的脖子上缠了两圈,剩下的部分垂在林淮的身侧。
动作间,他看见林淮的耳后似乎有一道褐色的疤痕,没等他细看,林淮就微微抬起了头,“好了吗。”
“嗯。”顾源收回了手,捻了捻还带着另外一个人温度的指尖。
说实话,顾源也不知道这条丝带到底是要缠在哪里,只觉得林淮的脖子有点空,下意识就招手让林淮过来,也没有想到对方如此配合。
两个人穿戴好后,没有像之前几次那样出现在大厅,而房子里的“门”跟顾源第一天到这里的时候一样悬浮在空中往旁边挪了一些,留下个仅供一人通过的口。
顾源领着林淮慢慢走了过去。
他一踏出那个界限,就走进了一个四面全是玻璃的小空间,这个空间很矮,稍微一蹦就可能顶到头顶,而这个小盒子一样的空间中间有一个白色的圆台。
“林……”顾源刚想转过头去提醒林淮小心碰头,就看见身后那个仅融一人通过的小口凭空消失了,而林淮也不知所踪。
顾源皱了皱眉,也只好静观其变。
“3732,请移动到白色圆台上。”机械女声命令他。
他依言站到了白色圆台上,可是这里的空间实在很矮,原先他的脑袋距离天花就不过几公分,再站到这个台子上,就只能够佝着腰站着,或者坐着才能不碰到头。
顾源蹙眉,换了个姿势,支着一条腿坐在了圆台上。
“拍卖开始。”
瞬间,四周暗下去,只剩下一束光照在这个圆台上。顾源环视了一圈四周的玻璃,光亮如新,上面能印出自己的影子,他猜测这很可能是单向玻璃。
在里面只能看到四周的玻璃,但很可能有些什么人正透过这个狭小的空间像商品一样打量着自己。
果然,下一瞬间,机械女声又响起来,平直的机械声线带着些许雀跃的字眼,听起来十分诡异。
“欢迎各位贵宾莅临本次拍卖会。此次拍卖会共有65件通过质检的商品,尽情期待哦~”
正如顾源所预料的那样,在上百个四方盒子外,有几个带狰狞面具的人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透过面具上孔往外看过去,眼神肆无忌惮地扫视着透明玻璃里姿态各异神色各异的少年少女们。
“好了,女生们先生们,又来到了激动人心的拍卖环节,请各位不要眨眼,我们一个个来介绍商品。”
“编号3668,右耳失聪。各位看清楚了吗?起拍价3000金。”
“哦?看到客人举牌了,贵宾E,3000金。”
“没有别的客人想参与竞拍了吗?3000金一次、3000金两次、3000金三次。”
“真是遗憾。恭喜贵宾E,拍卖结束后请按照指引来到后台领走您的拍卖品哦。”
顾源坐在昏暗的空间中,指节有规律地敲击着身下的圆台。
他听见诡异的机械女声一次次响起——
“编号3689,先天性心脏病。起拍价40中级能量石……”
“编号3700,肺部受损。起拍价2000金……”
“编号3711……”
顾源皱眉,星际间现行的通用货币是以金来做单位的,200金大约能支撑T-09星球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一年基本的花销。而这里将人口拍卖,随随便便起拍价就是千金,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金作为货币价值,而能量石则是具有很强的使用价值,一颗高级能量石可以维持一个小型公园运转一周的电量,十颗就可以供给一辆小型飞行器一月的能量。
这个组织,不知道用这样的手段,积累了多少财富,也不知道这些财富最终会流向哪里。
拍卖的顺序并非按照编号顺序,似乎是随机的,并且并不是所有的“商品”都能卖的出去,在没有感情的机械女声三次重复“没有人想竞拍吗?”之后,虚空中就会传来一声剧烈的玻璃破碎的声音,随即顾源就会听到隐隐约约的抽气和啜泣声。
那些没有被买下的“商品”,下场可想而知。
“编号3734,右眼毁坏。起拍价5000金……”听到熟悉的编号,顾源一下攥紧了拳头,林淮全身坠着链子的身影和他皱眉捂着眼睛的样子浮现在眼前。
自己只能坐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任由那些不知身份的贵宾将这些少年当成商品一样买回去,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顾源。
山黎,最终成交贵宾B。
林淮,最终成交贵宾Z。
顾源默默记下了信息,只希望山黎和林淮可以活下来,等他从这个地方出去找到突破口再去救他们。
“编号3732,TNR终生标记,肺部损毁。起拍价100能量石……”
顾源抬起头直直看向玻璃外面,他不知道最终带走自己的会是谁,但外面一定有许多打量他的眼睛。
戴着狐狸面具的人,隔着玻璃单方面地和顾源对上了视线,他苍白的手指在轮椅的扶手上敲了两下,面具下的唇角勾起,慢条斯理道:“这个,我要了。”
“是,少爷。”
“500能量石两次、500能量石三次……”
“恭喜贵宾X,编号3732是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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